這次沒讓哈瓦斯和羅德跟着,換成菲麗雅娜同行。車子開出峽溝在丘陵裏爬行,從荒坡上一頭栽下了公路,開了一會我看出來了,就是我們三天前監視的那條路。前面漸漸燈光密集起來,還果真有個規模不是很大的城鎮。過了鎮子又走了大概半個多小時拐進了山道,遠遠看見山下那邊一條寬大并行的高速路,其中一段地方的燈火尤其密集。仔細看,我靠,這不是是涵洞區嗎?走着走着發現這條路也熟悉,我當初就是在這條路上碰上那些縱火犯的。帶我來這裏幹什麽?我現在可是嫌疑犯,那些日本人現在肯定認爲我就是縱火犯無疑了的。
想不到在山路上都停滿了車,進了涵洞區,這裏到處挂起了燈籠,街上還有穿着和服的表演隊伍,遊人多得觸肩而行,好像在中間的那個涵洞廣場正舉辦什麽文化展。
菲麗雅娜對這裏很熟,緊緊帶我們穿過人流到了第五街的美食大道,現在這裏幾乎可用水洩不通來形容,我在火星上就從來沒見過那麽那麽密集的街市。尤裏基奇在街口花錢下載了一份時報,找了一家最熱鬧的中餐火鍋館進去,在大廳好不容易才找了位置坐下點菜。
難道他打算請我吃餐好的讓我補一補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是不是也應該先問問我想吃什麽呀,上次那個龍蝦其實還算不錯的。我迷茫的看着四周,人真的很多,服務機器人都不夠用了,經常聽見有客人大聲叫喚服務員。看屏幕上顯示這三天是盂蘭盆節,在涵洞區消費全部六至八折,這就難怪了,本來這種法倫斯泰爾社區物價就比别的地方要便宜一些,這還真算挺實惠了。
吃到半,尤裏基奇抹抹嘴,對我說道:“王,訓練内容是在嘈雜環境裏專注。等會我們出去逛逛,你在這裏看報紙等我們,看仔細些,回來我要抽問你報紙上的内容。”
我注意到他說的是抽問,而不是抽背,這個也不算難。大概翻了目錄,這報紙從時事政治到明星绯聞、前沿科技到生活竅門等等什麽内容都有。
政治的頭條讓我眼前一亮,《大峽谷聯邦提出和談條件》。“經過長達半年的戰争,在聯盟與峽谷聯邦終止和談三個月後,危機似乎出現了一絲轉機。石河聯邦外長弗蘭茲.奎斯奈爾在十二月七日中午的特别新聞通報會上表示。他們的要求就是重新修訂在新紀元0052年聯大上通過的《聯盟交通法》,并且修正其中第三章對于領空管制部分條款,就是他們停止戰鬥的底線。”
“有觀察家分析,這喚起了各個聯邦一直以來對空域權歸還的渴望。衆所周知,無論火星出産的農作物還是太空城進口的電子器械貿易都隻能通過奧斯帕克山的貿易電梯進行流轉,聯盟壟斷了火星地表通往太空的交通樞紐。如果聯盟把領空權交還聯邦,那麽陸地聯邦與太空聯邦之間将可以直接進行大宗商品往來貿易而無須經過聯盟政府審查,對于整個人類聯盟的經濟都将産生革命性的影響。”
這時突然有人拍拍我,擡頭見是個陌生人,他小心翼翼的問:“先生,您……您吃得還愉快吧?“
我先是莫名其妙,然後看見他身後還跟着四五個人才明白他們是找不到空位的遊客。看見我一個人占着吃剩了的一桌在看報紙,想問我是否方便讓位。
“不好意思,還沒吃完,我朋友等會還要來。”我宛然拒絕了,确實是這樣的,尤裏基奇他們不回來,誰來結賬?是,我身上是有十多萬,不敢刷呀。
“也有分析家指出,峽谷聯邦在明年三月份即将召開的人民聯盟協議大會前夕抛出這番言論可謂是用心良苦。石河聯邦苦心積慮想把自己裝扮成自由鬥士,不過是因爲戰場上的不利局面而抛出的形象救命稻草。一個以計劃經濟爲主體的聯邦,一隻手不斷設置各種貿易壁壘,一隻手舉着地方保護主義旗幟的人卻說要打破人爲壟斷,高喊自由經濟?我們不由的相信這不過是一個過時的政治小把戲而已……”
這時又有人來拍我,還是找座位的遊客,我禮貌的說如果你幫我結賬我就走。
“但是聯盟方面還沒有對奎斯奈特的言論做出官方回應,也許對聯盟政府來說,攻勢就是他們的回應。聯盟防務委員會發言人劉娉女士昨晚上在木衛四聯合艦隊總部通報了火星戰事的最新進展。已經基本鞏固了天台走廊至帕弗尼斯大區一線防區,再加上一個星期前占領的索利斯平原,已經對大峽谷形成了戰略合圍……”
我正想放大一下報紙上的地圖看看形勢,又被人輕輕點了一下。這回是服務員,禮貌的問我是否把桌上的菜打包帶走。他的意思很明顯了,委婉的提示我該走人讓位了。不過這倒是提醒了我,應該趁現在便宜,打包些好菜回去給羅德他們。我拿起菜單,點了十多個菜讓打包。
一則新聞頭條都還沒看完就接二連三的被打擾,我讓服務員把剩菜都撤了,把我剛新點的菜也别打包了,都端上來擺着,這樣看起來像還沒有吃過的樣子。
“索利斯軍方今日中午承認,上周日奧裏帕斯雲之南地區遭受的強脈沖炸彈攻擊是其所爲,從其語言分析還将會有類似的行動。上周日雲之南地區香格裏拉鎮遭受的強脈沖攻擊造成69%的公共服務器停滞,電力、交通,通信和廣播設施一度中斷達三小時,該地區基于網絡的通信設備幾盡癱瘓,并引起了上百起因機器程序紊亂造成的誤傷事件發生,目前該鎮相關部門正……”
當看得起勁,突然看見前面兩桌坐着一個熟人,就是那位看我不順眼的泰瑞爾警官。不過他倒是沒看見我,正圍在桌前和人吃飯。我趕忙換了個背一些的位置,偷偷瞄了一下他那桌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估計是他家人。
現在根本沒有心情看報紙了,隻希望尤裏基奇他們快些回來結賬走人,這些家夥都去哪兒死了,要知道隻有一支手臂的人通常都是很鶴立雞群的。但是這樣神經兮兮的對着一桌子菜傻坐好像更讓人覺得不正常。我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把電子本放到桌上,低着頭裝成看報紙的樣子。心中暗想,這裏幾百人走上走下,他應該不會看見我的。萬一他發現了膽敢來抓我,我就劫持他家人做人質,給這個黑白不分的傻帽一個教訓。想到此我暗暗打量飯店四周的格局,幹脆直接在報紙上畫了起來。
背後又被人拍了一下,轉頭看見是菲麗雅娜,而尤裏基奇和他的兩個助手卻沒看見,不過謝天謝地總算有人回來了。她還準備坐下再吃,我趕緊催促她結賬走人。
回到車上,和菲麗雅娜解釋剛才的事,并問他尤裏基奇他們去那裏了。她讓我别問那麽多,做好自己的事再說。
報紙看了大半,尤裏基奇他們回來了,上車後也沒說什麽,讓菲麗雅娜開車就走。車子并不是按原路返回,他們都不說話,我也不好問,也不知道他們又要帶我去那。等車子駛下那倒深深的峽溝我才知道,他們隻不過是換了一條路回來而已。
此後尤裏基奇都是對我進行平靜和專注的訓練。趴在路邊數上一天的車子、帶到鬧市區看報背書,對此我漸漸習慣了。我突然發現自己的一個優點,我對新環境真的适應很快。從當初醒來跟塔西娅跑到利貝拉特、在大峽谷裏進推演二部以及後來到長春乃至回來入獄,我好像對環境的變遷都沒有什麽不适應的。
這天他們又把我放進那個坑裏,正當我拿出書準備看時,突然一盆臭氣哄哄的屎尿潑了下來。尤裏基奇在上面得意的說這一盆可是他們幾個辛辛苦苦積累了幾天才湊滿的。我當時真的要瘋了,拼命想爬出去和他拼命,結果被他一腳踹了下來,立即讓車子把坑口擋死。直到我在滿是污穢騷臭的坑裏罵得嗓子破了才聽他在上面淡淡說道:“也許你有一天會感謝我的。”
現在連坐的地方都沒有了,地上、四周盡是“糞發圖牆”,我找了一面糞水少點的牆壁用腳使勁刨,刨出一塊幹淨的牆面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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