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飛機撤退了,隻留下一些預警機在更高的空域盤旋。我讓C排不要集隊,而是分成兩人一組往南散退二十公裏收羅從前線失散的潰兵。
路上金鐵柱說他們前天順利到達了營部,提姆最後決定把營部與直屬連遷往我們這裏,今早出發之前還挺順利,後來在公路上就遭遇了聯盟軍,接着越來越多,隻好棄車往山裏撤退,最後依托前面的溝壑地形抵抗,全靠四面不斷來援的各連部隊才支持到現在。
列夫說營部警衛連、直屬連共計七百人就剩下現在所見的百餘殘兵敗将了,所有軍需設備也全沒了,奧利維塔死了,提姆因爲在特務連也許活着。我問他詹姆斯E排與桑迪的消息,他面如死灰搖頭說不知道。
“你怎麽可能沒見過?我之前和桑迪通過話,他就和奧羅拉在一起,然後奧羅拉才知道可以用民用線路通信的,奧羅拉還打電話我叫我不要在派支援了。”
“你是說那瘦子?好像是有這麽一個人,他帶着三個人來的,反正你的E排我是沒看見,也許都死在路上了吧。”
我呆坐在一旁,說不出的難受,天上的敵機已經漸漸離去,隻留下高空閃着航燈的預警機不時出沒。我歎了口氣,起身平靜說道:“走吧……”
路上我讓奧哈姆他們分散慢慢撤退,好收攏失散的士兵,聯系了利姆做好迎接傷員的準備。回到二基地已經是淩晨,順路還找到了六名潰兵。
到了下半夜,所有人都撤了回來,當然不包括詹姆斯的E連,收攏的一百多名潰兵有大半是負傷的。阿芙米爾的醫療班人手不夠,臨時把那些科學家與一些女兵都湊了上去。
奧羅拉的傷勢太重了,下半身可以說是癱瘓了,右肩骨粉碎,肋骨斷裂插破了脾導緻大出血……做了急救手術後隻能放在冷凍車裏冷藏。
列夫一臉陰沉,小心翼翼的幫冷藏箱裏的奧羅拉褪去衣物,奧羅拉下半身的血肉與身上衣物纖維都交織糊在了一起,他跪在一側,趴在箱邊笨拙的拿着消毒鑷,慢慢一絲一絲把那些細碎纖維挑出來。
“列夫,沒事的,就算奧羅拉死了也不要緊嘛,我認識人可以……”他一臉怒容掃過來,我立刻住嘴,這樣說好像确實不大對。
“對了,列夫,看,我幫你弄到刀了,怎麽樣?”我抽出寒霜在他面前舞來舞去。他根本就沒看,依然不爲所動的在奧羅拉血那肉模糊的大灘傷口上挑那些細碎纖維,我在旁邊看着他,悲痛也一絲絲的被挑了出來。
環顧整個基地大廳,潰兵們麻木的靠坐着悶頭吃東西,負傷的士兵機械的配合治療,我們的士兵也似乎受了感染,都沉默着,廳内死氣沉沉。
其實我又何嘗不是沮喪萬分,我們的跳蛛一個不剩,E排估計也覆沒了,我最精銳的兩個排一下就沒了。一仗回到解放前,敵人如此強大,他們的空軍還隻是動了根手指,配備最好的營部直屬連已潰不成軍……想想我們以血肉之軀與敵人的鋼鐵之師硬碰根本就是以卵擊石,爲什麽我們就沒有戰鬥機器人呢?就在長歎氣短之時,利姆來電說E排回來了。
與我們的愁容不展不同,他像個得勝而歸的将軍,來到廳内環顧一眼,朗聲道:“士兵們,你們是怎麽了?打了勝仗還這幅表情?吃錯藥了嗎?”
士兵們都驚愕的看着他,那表情都可以讀出來,是你吃錯藥了吧。
詹姆斯沒有理會,怕遠處角落的人沒看見他,直徑走到場中央,高聲道:“士兵們,你們知道前面對付的是什麽人嗎?是聯盟路軍最精銳的王牌黑衫傑克軍團!你們知道爲了這次行動他們花了多少力氣嗎?他們動用了空軍老牌甲級師,3S師做空中支援!還有,你們知道他們爲了全殲你們花費了多少心思嗎?告訴你們吧,在你們後撤的路上還有幾個蜘蛛團在埋伏着!“
他清清嗓子,“這是一項早有預謀的行動,其目的就是全殲你們營部,使你們各連之間失去指揮中樞自生自滅。你們用英勇的表現使他們的計劃落空了,所以你們配得上是勝利者!你們完全不必沮喪,三個世紀前,在地球歐洲大陸西邊一個叫敦刻爾克的地方。一支潰敗無章,士氣低落,武器丢盡的軍隊潰逃到了這裏,他們前面是大海,後面是敵人追擊而來的機械軍團,空中滿是敵人肆虐無忌的戰機,他們此時視乎隻是敵人砧闆上的一團肉。然而後來呢?我想你們都學過這段曆史,四年後,這些當時潰逃的士兵成了擊潰了第三帝國的中堅力量!”
士兵們面上有了其他表情,開始兩兩私語,詹姆斯四下平平手,繼續說道:“現在和當時是一樣的,我們可以依靠這四通八達的地下網來對抗敵人的機械化軍團。獅子是不會花上一天時間來抓一隻老鼠的。士兵們,我們隻要堅守一至兩個月,他們肯定不會爲了我們這區區幾百人而連續持久的投入那麽多力量,那時就是我們迎接勝利的時刻。想想吧,我們幾百人對抗住了他們三大王牌部隊,這完全是可以與敦刻爾克戰役相媲美的詩章,以後會有人說我們改變了曆史!“
我大聲喊好,說得太他媽的好了,頓時廳内叫喊聲一片,不知何時,原本坐着的士兵都已站了起來圍聚在他四周,不能走動的也在後面高舉拳頭歡呼,人人群情激奮。
詹姆斯壓了壓手,士兵們紛紛安靜下來翹首以盼,“士兵們,你們現在任務是準備接受重組改編,安心養傷,明天的菜是真正天然牛肉!“
士兵們這下完全沸騰了,高呼萬歲把他高高抛起。
我并不在意他大出風頭,是他讓這些人重生了,他确實是人才,如果不是受排擠他應該已是将軍了。我本就是一個剛入行的菜鳥,半年前與刺猬小隊逃亡時學會開槍,三個月前在戰演二部學會軍事基礎理論,一個多月前在雷奧哈德身上學會穩重。而他有一種教學課本上沒有的東西,他似乎總是充滿了激情與達觀,不是那種無畏的樂觀,而是源于内在的自信。
“詹姆斯,你前面說得太好了,居然能把強大敵人帶來的畏怯轉眼就被你說成了士氣,真有你的……“回到會議室,我還在興奮當中。
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王,我說的那些你既然也信?”
“信……又這麽了?”
“你是指揮官,需要的是清醒的頭腦而不是盲目的狂熱。我之前說的那些什麽最精銳的王牌什麽軍都是我亂說的,那些飛機根本就不是3S師而是陸軍航空隊,這次他們的空軍根本就沒參與。”
“啊……,那你怎麽知道哪些埋伏在後路的跳蛛?”
“廢話,看見的,不過是後來從東邊繞回來才看見的,在東邊角的一個山谷裏有很多被炸毀的蜘蛛殘骸,那麽多數量肯定不是你們的。至于爲什麽都被炸毀了,這我就不知道怎麽回事了。”
我把經過大概和他說了,他唏噓道:“你小子運氣不錯啊,有點頭腦,要不然我還真回不來了。”
“對了,你們到底去那了?”
“我們在附近高點看見下面那麽多重包圍圈和火力分布點,再想他們居然對我們的馳援并不怎麽攔截就知道了,明明是個大圈套,進去就是白白送死。”
”……
“呵呵,你這樣看着我幹什麽?你又沒下命令讓我一定要去救援,就算救援也不一定非要去擋子彈做炮灰吧。他們既然是用武裝機器人,那麽肯定要在附近安排數據交換處理車和即時監控設備,當時在空中我是沒有發現這些東西,就轉去附近找這些東西去了。”
“哦,找到了嗎?”
“找到一輛數據程控車,不過守衛太多,把它擊跑了,隻破壞了一個風筝球。對了,桑迪呢?我怎麽沒看見他?”
“我還想問你呢。”
“我讓他帶一個班留守在我們去時的山谷口……”他一拍大腿,恍然道:“這蠢貨,肯定是戰線移過來了他還守在原地……你……你們都是怎麽訓練士兵的?沒腦子的嗎?他們是人,不是機器人!“他最後兩句幾乎是吼出來的。
“我們的訓練方法沒錯,士兵就是以服從命令爲天職!你下的命令模棱兩可讓士兵怎麽猜?”利姆正色說道。
華萊士也插道:“對,萬一你回頭來問爲什麽私自脫離陣地,你讓士兵怎麽辦?”
我能說利姆訓練方法錯了嗎?雖然我有時也比較诟病這種方法,對奧哈姆傳達命令就總是要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行。“詹姆斯,我覺得是默契的問題,我們的士兵是很優秀的,隻是不了解你的指揮風格,磨合不夠。”
他深深歎了口氣,靠在椅背無奈的望着天花闆,說了聲“對不起……”也不知道是對我們說還是對桑迪說。
“列夫,那些人由你來整合,你看是暫時劃入獨立連還是繼續保持你們直屬連的編制?列夫?”
“嗯……”他似乎才剛剛回過神來,給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回答後眼神又迷離起來。詹姆斯望着天、列夫丢了魂,華萊士一臉心事,利姆不知說什麽,奧哈姆在等我們說話,阿古無話可說,會議室裏死氣沉沉,追悼會至少還有幾聲幹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