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那朵孤單如我的雲朵似乎聽到了我的哀号,在當頭上空稍停片刻,翻滾着漸飄漸遠。我爬起追逐而去,在下面緊緊跟随,也不知一路走了多久,日升月落,淌過無數淺灘溪流,看她月升時的騰聚綿散,攀過高崗峻嶺,隻爲睹它在日落前的時卷偶舒……
我走進了一片森林,仰着頭愈行愈深,天空被茫茫冠葉切割成無數條絲絲線縫,微不足道的光線在地上扭曲欲斷,最後在莽莽叢林深處徹底逝了影訊。背後傳來碎碎窸窣的聲響,回頭看去,一支巨大的黴斑觸角打來,我下意識擡手去擋,手臂滿是黏稠濕滑,整條胳膊已被那黴斑觸角卷住,愈收愈緊,整個身體慢慢被拉拽進那森森莽莽的陰暗中……
“啊……”從噩夢中驚醒過來,我重重的歎了口氣讓心情平複一些。右臂沉重酸麻,起身看見手臂上枕着塔西娅,她兩眼朦胧的醒來呆看着我,揉了揉眼睛眨了幾下方召回一絲光彩,高興道:“你醒了?剛才是你在叫嗎?是不是傷口又疼了?我幫你看看……”站起來就要翻看我的頸脖。
我摸着酸麻稍散的右臂,濕漉漉的,她昨晚在床邊守了一夜,算上昨天是一天一夜未睡了,心下感動翻湧。“塔西娅,傷口沒事,你上床去睡吧。”
“真的嗎?那你餓了嗎?我去……”
我心頭一驚,忙道:“我不餓,你快去睡覺。”
她點點頭,躺下看着我說,“那你陪我睡一會……”
我躺了下來,把她摟在懷裏輕撫她的金發,她安心的閉着眼,睫毛跳落幾下後竟然就睡去了,撫摸着她白皙的臉,光潔得如剛去殼的南瓜子。确認她睡着後,我小心抽手輕下了床,正穿着衣服,隻見床上的她翻動幾下,雙手一展,被子被她蹬了幾下,整個人在床上睡成了個“大”字。
原來已近過午了,宿舍區裏靜悄悄的,下層傳來微微機器運轉的聲音。下來看見魯巴伊指揮一幫人忙着開洞,說是利姆命令加開實驗區,并告訴我,吃完飯後利姆與雷奧哈德在車庫等我。
我算是知道所謂的緩沖區是幹什麽用的了,那些無數方轉碎礫是挖掘出來的石土,因爲不敢向外堆排,顧經過濃度壓縮處理後堆積在此,臨時堆砌成了我們的餐廳。
帕柳莎此時正與齊妮亞還有幾名女兵坐在磚桌上哈哈聊天,她們被利姆編成了後勤。她看見我後碎步過來,“長官,長官,沒吃飯吧,幫你留着呢……”
齊妮亞也嘻嘻過來,“塔西娅親自爲你做的喲……”
我正想推說不餓。帕柳莎推了推她,道:“齊妮亞,你别吓他了,你看長官臉都青了,哈哈……”
車庫裏桑迪與幾人在維修受損的指揮車,洞口處稍亮堂一點的地方圍着利姆、雷奧哈德、華萊士幾人,旁邊地上放着兩隻所謂的跳蛛,工作台上也翻個肚朝天放着一隻。此刻看清了這玩意的尊容,厚硬的外殼下,扁狀邊緣處整齊的折攏着八支關節肢足,足尖呈三角錐形帶鋸齒,明晃晃的利如尖錐,底闆被打開了,露出裏面的滿是黏稠油潤的精密齒輪、電路套管以及數個巴掌大小不一的黑匣子。
利姆介紹道:“王,這是勞倫少尉,已經正式加入獨立連……”
我愣了一下,這家夥易幟速度也太快了吧,至少讓我審一下吧,心下有些鄙夷卻不便說出來,隻好堆起笑,“勞倫,歡迎你棄暗投明!“
他立正行禮,一臉正色,“謝謝指揮官,我是真心出于對正義的渴望而無條件加入您的部隊。您昨晚的英勇身姿始終在我腦海裏萦繞,恰如一盞明燈出現,照亮身處黑暗卻茫然不知的我……我,克林馬克斯.勞倫願意在你光輝的指引中,緊密團結在您的英明的指揮下光榮的勇往前……”
他語氣堅定,振振有辭。我不禁驚歎這家夥覺悟高……
原來昨夜利姆與雷奧哈德把重卡從新尋了一處地方遮蓋好後,順便拆了三個跳蛛回來。雷奧哈德對這東西似乎特别重視,中午起床後就叫上利姆與勞倫要研究這個東西。
“這兩個是跳蛛的黑匣子,所有的系統固件都在裏面,一個是IO數據交換集器,一個是指令集輸出芯片組,采用北方裝甲控股公司的馬可尼SEIII系統。”勞倫說完指着跳蛛肚子裏固定着匣子,抽出兩個火機大小的黑棒,“動力組用的是同公司産品,但是因爲是低端型号,隻能在時速35公裏的高強度行軍續航400小時左右。”
“這些小洞洞是什麽?”我見扁狀外緣下有一圈小孔。
“這個型号的大部分是散熱孔,第三至第五孔裝了感震尋雷用的蛛網膜副眼顆粒,它們的主眼在上面,操作員就是通過這攝像頭進行實地操作。如果是改進型的K型号在第六、八孔會預裝煙霧……”他讓我們幫着把跳蛛翻過來,整重估計三十多公斤,很瓷實。
“正反兩頭各有兩條相隔三十厘米,硬币大小的凹陷槽,裏面裝的是15倍聚焦熱成像瞄準儀。兩眼中間鳥蛋大小的凸出孔是7.7毫米口徑彈槽,事先根據不同作戰需要預充彈匣,支持火焰噴射和激光切割……”他從背上一個梅花狀深孔是拉出根一寸多長的細杆,說這是接收天線,尾部還有一根,地對地遙感作戰半徑範圍可達35公裏。
“才35公裏?”
“指揮官,考慮到對抗敵方電子幹擾而采用的屏環技術隻能保證地對地二十五公裏内能有效抗幹擾。我們這裏距離納波利鎮應該是百公裏不到吧,他們隻用指揮車的情況下就可以在半程就對我們發動進攻了。而一般要塞的地面有線觀察哨頂多也就是在八至于十五公裏外設置路面監視。這些小東西可不一定是沿路而行,很可能是從意想不到的山崖或者山背繞過來,等我們發現時也許已到眼前了……。
我點點頭,他昨晚跟重卡走的是繞路,再加上對這裏地況不熟,所以認爲我們這裏距離納波利有差不多百裏之遙。實際上這裏距阿拉坎特直線距離是14公裏,納波利是43公裏。如果不考慮回收的話,我們完全可以在這裏操作這些跳蛛去攻擊納波利,如果再考慮到地形對無線電波的吸收阻礙,半徑35公裏确實算不錯了。
雷奧哈德補充道:“如果配合高空結網器,做戰半徑則可以達到150公裏,當初我們團部就是這樣被擊潰的。”
難怪他對這個東西那麽有興趣。“雷奧哈德,很快你就可以以牙還牙了。”
“指揮官,恐怕還沒那麽快。”華萊士說道。
“爲什麽?”
“昨晚我們剛出來時還可以通過這車收聽他們的對話廣播,但是十多分鍾後就都被切斷了。‘
勞倫接着道,“那是肯定的,對失去控制的操作車,他們會直接把遠距離通訊固件自激燒毀,現在隻有微波頻段可以用。”
指揮車就像半節地鐵車廂,兩邊各放置一條沒靠背的長椅,勞倫選擇最外面的位置坐下,在車壁上扳下操作盤,從抽屜裏拿出一雙像半指手套的護具戴在手上。打開了車窗顯示屏後,他左手五指一伸,我們聽見背後”叮……“的一聲響起。回頭見地上一隻跳蛛四肢伸展站立起來,低俯着身子,兩眼發出幽幽綠光注視着我們,車内屏幕立即出現我們站立車前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