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夫曼讓我們陪他回埃爾森聯邦的米爾城去看孩子，不遠的，離這裏也就不到兩千公裏而已。在我們驚瞪的表情中他解釋說，埃爾森與盧卡斯聯邦不是戰區，沒有空中管制，可以在這裏坐飛機過去，在飛機上吃個中餐上個廁所看看新聞什麽的就差不多到了，很快的。

電梯一直往上，跟着考夫曼按标識上到崖頂的便捷機場，窗外機坪上停着很多進港空中巴士，屏幕上翻滾的字幕顯示去埃爾森的直達快班還有20分鍾左右。

“我昏迷幾天了？”我們在候機廳剛找位置坐下，巴姆比就問。

我示意考夫曼去前面坐，他領會的坐到前面兩位，把腳一橫，攔在過道上不讓人從這裏經過。我最喜歡的就是考夫曼這一點，明事故，不愧是見過世面的，明白知道太多事實際上不是好事，所以他從來就不多問。不過也不排除他除了對錢之外，其他的事都不感興趣。

“你是已經死了的人，知道嗎？”我小聲對巴姆比說道。

他并無驚奇，一副了然在胸的樣子。“知道啊，我身份的事應該差不多了吧？安德斯人還不錯，隻是下次能不能不用槍，有些吓人，不過等到了格利蘭特，這一切都是值得的，見了他你幫我謝謝他……”

我愣住了，竟然有比我還傻的人，被人利用完後又殺掉了，居然還要謝謝人家？頓時一種優越感油然而生。“巴姆比，你可知道……是我救的你！”

“我知道啊，你放心吧，這個我會跟安德斯先生說的，你人還不錯……”他對我投來贊許的目光。

看着他，刹那間我的優越感被擔憂替代了，感覺錢都扔水裏了，救回一個傻子。

“巴姆比，是安德斯是要殺你！”

“我都知道啊，這他跟我說過了。不過叫我先别跟老範說，他來安排讓我們假死，好幫我們消除身份戶籍，等事情過去了再複活我們，然後送我們去格力蘭特……”我捂着額頭望向窗外，下層是到港進站的人流，三三兩兩不多，一名機器人在打掃地闆。我有一種把他推下去的沖動，錢，就當我白扔了。

他還在喋喋不休，我猛的拍打窗戶。”**的！我說一句你說八句，你能不能聽我說完别插嘴！”

他被吓住了，嘴角動動卻沒出聲。我抹了一把臉，兩手各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盡量平和的說道：“巴姆比，你請聽題！三十萬克拉第爾與一萬克拉第爾放你面前，隻準選一樣，選擇任何一樣都不會有任何附加條件，那麽你會選那樣？”

“當然是三十萬……”

我噓了口氣，心想還有救。“OK，恭喜你答對了，進入下一輪。請聽題，A、複活你們再幫你們漂白身份送出火星獲得太空城定居權至少要花費三十萬克拉第爾！B、如果你們就這樣死了，他隻用花費一萬克拉第爾付給殺你的人。請你回答，A與B那樣更劃算？”

“B！”

“恭喜你又答對了，連你這個傻瓜都會算，安德斯那老狐狸怎麽不會算！”我盯着他厲聲的問他。

他開始有些無措了，小聲說，“也……也許他以後還需要我們……”

“你别傻了，三萬能不能請得到比你們高明的黑客？五萬？十萬總可以了吧？那何必花費三十萬還要弄那麽多事送你們出去？”

他不吭聲了，把衣服卷了起來報成一團，忽問道：“老範與阿姬兒怎麽樣了？”

“範先生還在屍容庫裏，阿姬兒我藏起來了，你們三人在不久就會成爲通緝犯。而如果安德斯發現你們沒死，肯定要殺你們滅口，隻有我能保護你們！”

“你爲什麽要這麽做？”

“因爲我需要你來幫我破譯那些麥羅球！”

“那是不是等我們破譯之後你就會殺了我們滅口？”

“額……”我心想，這家夥是不是真傻啊，有這麽問的嗎？壓低聲音小聲道：“實話告訴你吧，我們可不是什麽犯罪組織團夥，我們是索利斯軍……”

“真的？”

“那我們要那些軍事賣羅球幹什麽？”

“你們真的是大峽谷軍方的人？那你爲什麽帶着我到處亂跑，還坐飛機？難道不知道我的身份會被記錄下，他們可以通過售票記錄追查到我？”

“額……這個……”有點驚喜又有點愧疚，驚喜的是巴姆比并不傻。愧疚的是考夫曼不能去米爾城看孩子了，因爲我和巴姆比都不知道怎麽開車從小路回到阿拉坎特。

回阿拉坎特的路上，我問巴姆比，“安德斯讓你們去偷取保險公司的數據來幹什麽？”

“他怎麽會告訴我們？我們的行規也不會問，也許就是查詢些隐秘資料。”

“你說他們有沒有能力修改呢？”

“這怎麽可能？如果能輕易修改的話我早發财了，把所有人的收益人都改成我，哈哈……算了吧，就算是聯盟總統也沒有權利修改遺囑的。”

車行了兩個多小時又被攔停了，依然是軍警設崗排查。我有些擔心巴姆比，因爲不知道他的身份現在到底上沒有上政府的通緝黑名單。打定主意如果他被扣下，我們就沖崗，雖然危險，但如果速度夠快的話，這裏有列夫的直屬連活動，跑掉的幾率還是有的。

結果又是我被叫了出來，帶上了巡邏車。車上坐着一名穿着藍色女式戰鬥服的女軍官，抱手翹着二郎腿靠坐在車椅上。

“奧羅拉！你什麽時候來的？”看清對方，我高興的鑽了進去湊在她身邊，就像失散的狗見了主人，狠不得上去舔舔。

她瞪了我一眼後，悠悠問道：“獨立連在長春地區發展怎麽樣了？”

我想起上次沒能發送回軍部的後半段電文，正好現在都給她彙報了。她聽完後眉頭一皺，“什麽？沒錢？你手頭有槍既然弄不到錢？”

“又不能去搶平民，也不敢去搶商會，人手不夠，不敢襲擊聯盟軍啊。不過我已經找到辦法了，我去波伊塔就是辦這事的。”

她突然轉過臉來，道：“你腦子裝的是什麽？有槍怎麽會沒錢？居然被一個地方幫派壓制的如此窩囊，真是給我丢臉！”

我不敢吭聲，她繼續道：“他們可以利用你，難道你不會利用别人嗎？既然你不好出面難道不會讓别人去搶他們嗎？難道你不會扶持原來那什麽宮本家的殘餘勢力來對抗他們嗎？”

我一聽，罵得有道理啊，我怎麽就沒想到呢？“奧羅拉，還是你厲害啊。難怪列夫的直屬連混得那麽好，原來是你在幫他們，你也去幫幫我吧。”

“列夫靠的是自己。你錯在一開始就不應該立即與李家合作，而是應該在李家與宮本家之間周旋，讓他們互相牽制從中尋利。以後在下重要決定之前一定要看遠一點，也許結局會好一些。你有些小聰明，但是缺乏獨立思考的……嗯……勇氣。”

“我缺少勇氣？我現在什麽都缺，就是不缺少勇氣！”被一個女人說成懦夫誰都會生氣，何況我并不是。

“你嚷什麽？冷靜點，我想你沒聽懂我的意思，我并沒有把你看成懦夫的意思。相反，你很勇敢，但是，更多的時候是一種盲目的勇敢，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搖搖頭，“不明白。”

“好吧，你回想你第一天到戰演二部的時候，在二樓，當時你并不知道那一條路是去報到處的對不對？而你冒然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後果你知道了。”

“原來是你們故意弄的陷阱？根本就不是什麽施工和裝修？”想起了那個打瞌睡的前台老太婆，當時差點沒摔死。

她沒理會我的打岔，繼續說：“如果你知道前面有陷阱你還會這樣走嗎？”

“當然不會！”

“所以說你的勇敢往往源于你不知道後果的嚴重性，你第一次參加野外演習踏入地雷圈也是如此。包括第一天列夫讓你跑圈，開始你并不知道跑圈是多麽痛苦的事，所以你想都沒想的去做了，後來你吃了苦頭反悔才想起要去挽回，但是你的損失已經顯現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點點頭，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有道理。

“其實當時那三條道路都是有陷阱的，都可以直接下到負一樓的報到處。而你，用了最笨的辦法，三條路走了一遍，苦頭多吃了，結局卻是一樣的。真正的勇氣是就算名知道前面有陷阱，爲了目的堅持自己的信念，依然勇敢的走下去。”

說得太好了，我幾乎想要喝彩。

“但是……”卻聽她話鋒一轉，“勇敢常常是盲目的，它看不見隐伏在暗中的危險。所以有勇無謀的人不宜擔任決策者，隻能去做執行者。因爲在策劃一件大事時必須能預見艱險，而在執行中卻必須無視艱險。”

太有道理了，我什麽時候才可以說出這樣的大道理啊？我仰頭回味，慢慢領會，卻發現不大對。“奧羅拉，那到底勇敢好？還是不好啊？”

“王，你記住了，當你是一名執行者時，要勇敢。而當你是一名策劃者時，要思考，當你并不強大時，要謹慎。”

“你直接告訴我怎麽做就行了，繞那麽大圈子弄得我有點腦亂。”

“是你自己打岔，我前面本來的意思就是說你缺乏獨立思考的勇氣。你并不是不會思考，相反，你很聰明，很會總結失敗的原因，但你總是想去依賴别人幫你思考，你還處在甘願做執行者的思維上。王，你現在身份是一支隊伍的指揮官，是謀劃者，你需要轉變思維，要在事先就對全盤進行思考，估算出現的負面情況，當局面錯綜複雜的時候要學會冷靜的分析最佳切入點……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這個我要回去好好想想……奧羅拉！你放心吧，我今後一定會努力的。但是奧羅拉，也不能全怪我吧，我才一百人，當初讓你們配個參謀長給我……我其實也覺得要不要無所謂的，隻是參考一下而已。對了，我要求軍部派來的技術人員現在也沒影呢。“

“人都抽調去東北前線了，确實沒人。你所配給的資源确實是最少的，算了，總體來說你也沒多大錯誤，隊伍建制畢竟還在，保住自身力量是對的。你前面說找到了辦法？什麽辦法？”

我把利用破解麥羅球來偵察敵情的想法跟她說了，她點點頭。“王，知道我們爲什麽選你嗎？因爲你經常會做出一些不合常規的事，這是我們最看重的，就像這次你跑那麽遠居然是去找女人一樣。”

“奧羅拉，我都跟你說了，我是去接一個人，就在車上，你剛才不是查過他資料了嗎？”我聽她語氣不對，忙指着她前面的顯示屏解釋道。

她盯着我，似笑非笑，“你不要告訴我，那黑鬼喜歡用粉藍邂慕香水！而且你和他還挨得很近？”

“啊？你别誤會了，你知道我性取向很正常的。我剛好在波伊塔碰上一個很久沒見面的朋友，然後深入交流了一下而已！”我底氣很足，沒給錢本來就不算嫖嘛。

她妩媚一笑，戳戳我的胸口，眼神迷離，暧昧的說道：“我們也很久沒見了喔……”

我情不自禁抓住她的手，滑嫩如綢，忽然心頭一緊，忙起身緊張四望。一轉頭，吓得忙把手縮了回來，背後車窗外，果然貼着一張怒瞪大眼的死魚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