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石頭沒解兩籮筐,鄰近洞子的兩位年輕華僑找上門,後面簇擁着玉石商,拿來一件半山半水的賭石。兩人是新手,好不容易合股買到這件石頭;一個堅持要擦,一個要就這樣賣,怕擦垮了虧不起。爲此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吵得不可開交,隻好抱着石頭來求段爺。
慕雲停下電鋸瞟了一眼,石頭是黃沙皮,有一指寬的蟒帶和幾團松花,就這樣賣太可惜了。段爺拿在手裏掂量,乜斜着眼說:“倒手賣不了幾個錢的,切——隻有切才能賺大錢!”
兩人一聽吓得馬上意見統一——“不行不行,絕對切不得!”七十萬緬币的貨啊,而且借的是高利貸!石頭切垮相當于一鋸切掉他們的命根子!
“那你們拿來搞哪樣名堂!”段爺急了,一個勁地慫恿,“不切,至少要擦吧,不然你們買哪樣賭石嘛?有幾十萬不賺,那才是大憨包呢!”其中年輕的夥計像屙胧滴血的痛苦不堪,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段爺抱着石頭打量對方:“你如果不同意擦,這股份就讓給我。”
這夥計一聽神經失常,一會說退股,一會說休想;翻來覆去地變,哭喪着臉問年長的同夥:“我們像尋寶的才買到這石頭,你就不能表态,擦垮了咋個辦嘛?”
“你問我我問誰呀!當初悔不該聽你買這石頭的,害得我成天提心吊膽,整晚上睡不着覺!”年長的夥計焦頭爛額,“我被石頭整得受不了了,隻有交給段爺斷生死、求解脫,擦!”
“我垮不起!”年輕夥計決定退出,要段爺把本錢給他:“賺這種錢我心髒受不了!”
這下段爺來了勁,迫不及待的按下開關:“先欠着,擦漲了跑不了!”
年輕夥計吓得驚叫“這是哪樣話!”沒來得及攔,段爺的電動砂輪擦上了石頭,像擦到他心尖的一蹦:“段爺——我的錢呢!”石頭已經擦了,哭也沒有用,“您咋能這樣——擦垮了您會要我命的!”
“垮不了!”段爺一臉老氣:“擦不出綠我賠你三倍的錢!”拿起電動砂輪一陣猛擦。在場人驚叫——漲了!現出一團水汪汪的翠綠!
當場有玉石商喊:“不要擦了——九十萬九十萬!”段爺不賣,叫來慕雲,指點他照着蟒帶擦,又擦出火柴簽長的綠。接着有人吼價一百萬。段爺還是不賣。慕雲将兩處綠推成筷子長、兩指寬。
合股的夥計興奮得大叫:“擦擦擦!不——還是聽段爺的——切了賺大錢!”
段爺乜斜怪眼盯着他:“當真不怕死?!”合股夥計一聽臉唰地慘白,吓得大氣不敢出。
“不表态就是同意,鋸子一響反悔也沒用!”段爺抱起石頭上鋸台,指點部位要慕雲挨着邊切。合股夥計渾身開始篩糠,眼睛彪圓盯住石頭:幾鋸過後,呀地像鋸到他骨頭的跳起——切出三指寬的綠!最後有人強行抱過石頭,甩下三百萬買走。
兩人當場分賬,合股夥計瞪着錢嘿嘿嘿地傻笑:“這該不是做夢吧?咋眨眼發大财了!”
段爺淨賺一百多萬,數了三十五萬作爲退股錢。這夥計像拿着一塊燒紅的鐵,雙手捧着錢直哆嗦,一臉哭兮兮的出門。段爺也不挽留,送出門舒展着核桃臉說:“以後再有好石頭拿給我看。”
段爺這招真靈,當天把大馬坎場口攪得熱鬧起來。其實并非人們手裏沒好貨,是怕賣不出好價錢。有錢賺誰還怕死,不冒風險天上哪會掉銀子!頓時上到玉石商,下至挖洞子的,像雄糾糾氣昂昂上戰場的,抱着石頭找上門,争相給段爺看。想不到一下招來這麽多敢死隊!段爺抓到石頭心就發癢,極力慫恿或擦或切,隻要人家一猶豫,他抱上鋸台高喊“慕雲過來!”
由此一炮走紅,每天解石棚像華僑俱樂部,看石頭、談交易,比集貿市場還熱鬧。賭漲了的抱着錢直哆嗦,大發感慨如何獨具慧眼,如何石頭夜晚托夢發财,牛皮像北風吹得夜壺叫。賭垮了的像死了男人的寡婦,一張馬臉,要哭不得嘴癟的。然而越是大起大落,場面越刺激,就越能造出一批紅眼賭徒。
慕雲在場一言不發,總是冷眼旁觀,對段爺賭輸賭赢不在意,隻關心輪到他動手擦石頭或切石頭。一旦操作完畢,他就悄然退出。從人家談價、看石頭,到動手擦、切,整個過程他受益匪淺。經段爺指點,精明的他又窺到其它奇門玄道;并從實際操作中悟出經驗,修煉出穿透寶物的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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