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慕雲發現阿香的氣色不對頭,趕緊扶她上樓休息,問到底怎麽了?阿香說人很累、發軟,說不出的難受。慕雲幫她解開發髻,用頭巾紮好,在她胸前背後聽了聽,眉頭漸漸緊鎖,趕緊拿兩片藥要她服下,然後匆匆下樓。
黃阿媽聽說阿香病了,連忙問她要吃點什麽?慕雲憂心忡忡的說:“阿香服過藥正在昏睡,待會還麻煩阿媽看望她;我馬上去買藥、雇車,盡快趕回家。”
在格莫村莊四處找不到藥店,人家說買藥要上密支那。可是時近黃昏,他人生地不熟,又一時雇不到車;地圖上兩地不到五公裏,但望山跑死馬,翻山越嶺要走大半天。
伫立路口他愁得沒法,在哪裏雇車去密支那呢?不然阿香的病症令人擔憂!
突然聽到有人喊話:“老闆——要不要石頭?剛到的幾件好貨!”是個三十來歲的老緬,蹲在家門口向他招手,其裹着破波索、懷抱竹筒抽旱煙,像随唐僧跑江湖失散了的孫猴子。老緬身邊站着個妖豔的婆娘,臉蛋擦着兩團黃泥巴的“得勒卡”,嘴唇像剛喝過雞血的,模樣水洩揚花,身上仿佛透出股臊氣。她勾引男人似的解開籠基重新紮緊,像站樁雞,色迷迷地招手叫他過來。
慕雲看得惡心,慘不忍睹的,在緬甸隻要有錢,七仙女變成醜八怪的性工具,兩人還要狼狽爲奸。這情景《西遊記》裏有——鐵扇公主和牛魔王!真想不通美女怎麽跟畜牲睡到一起,想象他們晚上的情景,簡直是太殘忍了!
夫妻倆說一口純正的雲南話。妖豔婆娘給他泡茶:“要不要不怕得(沒關系)的,給你開個眼界。”她身上有股怪怪的香味,他不知是想嘔還是愛聞,拖過竹凳示意把貨拿出來。
老緬放下“迫擊炮”,進房從保險櫃抱出一件石頭。阿香教過他,河谷裏的叫水石,山上挖的叫山石。這是件半山半水石,黃臘皮殼上有幾團綠松花,擦出手镯大的“窗口”,清亮的底子呈現豔綠。這可是難得一見的賭石啊!整個上午怎麽沒看到這種貨?
“這是老場口的貨,有塊癬沒來得及擦,行話說‘癬下高綠’,讓老闆撿了個大便宜。”老緬像孫猴子蹲着,給“迫擊炮”點火。
這次他牢記賭石的至理名言——“冷眼觀翡翠”。意思是買貨決不流露心理,就算愛得像摟着新娘要上chuang拼命,臉上也要像讨債的“黃世仁”,一幅冷若冰霜、狼心狗肺的樣子,叫對方摸不清虛實。其實生活中也是一樣,如果人家問你的隐私,那是“四兩棉花——免彈(談)”,沒人傻到說真話。然而,做賭石生意的就有這種本事,你眼睛一亮或臉部肌肉一動,對方就捕捉到你的真實想法,一旦被他咬住,非喝幹你的血不可!
這是阿香教的。慕雲瞟了一眼,像人家欠他幾百錢的說:“你多拿幾件出來看嘛!”
老緬的婆娘像偷雞的狐狸,從房間抱出兩件石頭,“老帕敢場口的貨,老闆慢慢看麽,愛得上就開個價,不要也不怕得(沒關系)的。”夫妻倆一唱一合殷勤得很。
慕雲搖搖頭,“這貨不對樁!”指着“窗口”像打鐵的問:“哪樣價!”
老緬眼睛倏地晶亮,翹起大拇指:“老闆好眼力——咋認出這種貨!您先開個價。”
慕雲打了個呵欠說:“我倒想聽聽你的,如果有誠意我就考慮。”
“既然老闆是行家,我就不敢随便放屁!砸鍋賣鐵,給您吼個最低價——六十萬!”約人民币四萬元。
記得阿香說過賭“窗口”最保險。像這種“窗口”做隻高綠手镯,最少值人民币二十萬元!如果裏面還出奇迹呢?他心裏有條活魚在亂蹦亂跳,媽的,這下像要死要活的——要發大财了!掏出鋼刀在石頭上刻了下,翡翠硬度是摩氏6.5~7度,刀口卷了,硬度夠!
“你是癞蛤螞打呵欠,”他收起鋼刀:“價高啦——我最多隻看到三十萬!”心想你頭戴三尺帽,我攔腰砍一刀!
老緬像誰踩到他尾巴的跳起:“老闆開價太離譜了!石頭上的癬和松花一旦擦出綠,四十萬連個零頭都不夠!算了算了,這件我不賣了,你還是看其它的貨吧。”
慕雲緩緩起身,“我就要這件!一口價——三十五萬,不然你留着發财!”說完頭也不回地走。老緬苦着臉招招手:“拿去拿去,兩個月沒開張,要不是等錢吃飯誰願意賤賣!”
一聽三十五萬成交,妖婆娘一下變成扇着翅膀的母雞,撲上來破口大罵!老緬像當了王八的蔫頭耷腦,将石頭裝袋,一千個不情願地說:“老闆發了财,别忘記給我帶生意來嘛。”
一路上慕雲心花怒放,如果解開是滿綠,媽的個錘子——第二個“林娃”誕生!玩賭石是膽量加運氣,這回要阿香把燈籠提高點看他,明白母豬也會爬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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