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回夢遊仙
“你……你是秦逸他的——”琴姬鄂然了一下，看向姜氏的眼睛顫抖了一下。
“他的妾！”姜氏冷笑道∶“放心，我永遠隻是一個妾而已。你永遠都是大婦。”
“不，我不是——”琴姬慌忙道。
但姜氏根本就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繼續說道∶“但在相公心中，在公公婆婆心中，我這個妾又何止勝你百倍？”
“相公病倒在床上，我便爲他端藥送暖，陪他聊天解悶，他也愛護我，挂心我……”
“不！不要再說了……”琴姬通聲道。這一聲聲喝斥，好似重錘，一下又一下的砸在她的胸口。
“我要說！我就是要告訴你我和相公的恩愛！”姜氏叫道∶“自相公去世以後，我便每日都到這裏，陪着相公說話，我才是愛着相公的！可你呢？”
姜氏指着琴姬，“你！憑什麽讓他牽挂？你在他最需要你的時候離開，把他棄在家中，去追尋你的劍道。你這一走，就是四年啊！不是四天，也不是四個月，而是整整四年！”
琴姬的臉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都像要随時崩潰似的。
紗紗忍不住出來叫道∶“你、你有什麽好的？你這麽尖酸刻薄，琴姬姐姐溫柔又善良，她勝你百倍！”
“小姑娘，你不知道。”姜氏轉身看着秦逸的牌位，“一個每日讓丈夫擔心，沒有一絲爲人妻子該有的樣子，還抛棄丈夫的女人……”
“那是你不了解……”紗紗叫道。
“我是不了解，但我知道，相公在死前，還在念着她！一個離家的女人！”姜氏冷聲道。
“我……我隻想要給相公上支香……”琴姬沉默良久，才長舒一口氣，好像決定了什麽。
“上香？可以，不過我要你答應一個條件。”姜氏回過身道。“我要你離開陳州，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你根本就不配再待在這裏——”
“我心願已了，自然不會……”琴姬黯然道。
“兩個女人都給我住口！”我苦笑一聲，雖然對話沒怎麽脫離原劇，但氣氛好像不對啊！幹脆出聲阻止。我一指姜氏，“你，說話淩厲刻薄，眼中像是在解脫，強裝成這個樣子，你可是想死？”
“我……”姜氏慌張的看着我，仿佛被揭破了心事。
“還有你！”我一指要說話的琴姬，“心中悲苦，身上沒有一點勇氣都沒有，你可是和她一樣？”
“自殺就是逃避，解決不了問題，隻是徒增傷悲罷了。”我幽然一歎。
“什麽？自殺？琴姬姐姐……”紗紗和夢璃頓時上去抓住了琴姬的雙臂。
天河臉上也焦急起來，“自殺，自沙不好，死了就看不到想看的人了。”
“我……”姜氏搖頭想要否認。我卻直接一指點住了她，“你不用狡辯，我隻是想要說幾句話而已。”
“你想随你的丈夫而去，做一個烈婦對吧？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死了，你的公公婆婆怎麽辦？剛死了兒子啊，悲傷還沒緩過來，兒媳婦又去了，誰給他們送終？誰來侍奉他們？讓他們一對老人守着家業？”
“年輕人，做事情要先想想後果……”我撫着自己光潔的下巴，意味深長的說道。
姜氏頓時沉默了。
她的确沒想過。
琴姬慘然一笑，走到秦逸的牌位前，點上了三支香，拜完才道∶“楚少俠誤會我了。我并未想到去陪相公……她說的對，我……我當真不配！今日以後，我會離開陳州，遍訪各地，收集古籍曲譜……相公當年的願望即是如此，我不求相公能夠原諒我，隻求，能盡力的彌補我的過錯……”
琴姬掃視一周，看着不知道說什麽好的紗紗和夢璃，看過面色凄苦的天河，最後把目光定在姜氏的身上，“你……楚少俠說的對，我是沒有資格的，所以奉養公公婆婆的事非你不可，你若死了，又如何對得起相公？我心願已了，不會再回來了……”
琴姬到我們身邊一揖，笑道∶“多謝諸位好心人，我們……走吧。”
“唉～～走吧。”我看着琴姬的背影，歎了口氣，跟了上去。
紗紗與夢璃對視幾眼，跟了上來。
原路出了千佛塔，我們搭上了出湖心島的小船。
對于姜氏，我是該點的也點了，該勸的也勸了，能不能想通，活着還是自尋短見，看她自己的決定。我，和琴姬都不能決定。
來到陳州碼頭，琴姬取出古琴，席地而坐，将琴擺在了腿上，“多謝幾位幫我達成心願，我爲大家奉上一曲以酬謝。”
夢璃取出箜篌，笑道∶“那我便多向姐姐學習一首曲子啦。”
“喂！你們就不關心那個什麽什麽姜氏嗎？”紗紗見這兩人居然探讨起音律來，不由的皺眉道∶“那個人雖然說話這麽歹毒，可她要自殺啊，你們就不管管嗎？”
我輕拉了一下紗紗，在她耳邊道∶“不是不管，而是沒辦法。隻能靠她自己看透。我們總不能時刻帶着她吧……”
紗紗也明白我小話，不甘心的揮下手，“本來本女俠還想救人于苦難呢……”
“！”我誇張的叫道∶“你想救她隻是爲了要賺個女俠的名頭啊！”
“呵呵……”紗紗臉紅的笑了。“……細雨漂，清風搖，憑借癡心般情長……”
不知何時，琴姬幽幽的琴聲已經響了起來，問情，這一曲已然響起。
天河夢璃他們都是聽得如癡如醉，任心神蕩漾在那悲傷的音律中。
我不敢沉醉，我……不敢面對……
我仰首望月，明亮而澎湃的月光散在湖面上，水光，波光，還有心靈之光。
還有太多的事要我去解決！紗紗的宿劍問題，我的心魔問題，玄霄的問題，以及夙瑤的問題。
或許，是我離開的時候了！離開紗紗，踏上青山，走遍紅塵，不但爲我，還爲紗紗！
琴聲将落，我忽然抽出腰間的白玉箫，貼在嘴邊，輕輕一吹。
琴音落，箫聲起，蕩氣回腸，感天動地。
一曲回夢遊仙，不正符合我的心境嗎？這一刻，我仿佛來到了月光中，來到湖澤上，踏着箫聲，逐着清波，輕述心懷。
在沒有沉醉中，我迷失了……
待我一趣終罷，我意外的發現紗紗正在我身後緊緊的擁着我，腦袋靠着我的肩頭，肩上已然沾濕。
不遠處，夢璃和琴姬是愣住了，忘卻擦拭的淚水順着下巴滴落，一副憂傷至極的模樣。
唉～～音樂啊……，果然是最引人入盛的啊……
連小野人都眼睛濕潤了！我看着發呆的某野人，心中得意一下，我果然是天才！
不過……我幹嘛突然吹這首曲子？好像也沒有秀的感覺啊。有的隻是淡淡的悲傷。
紗紗伏在我肩頭輕泣，喃喃道∶“阿河，這首曲子，好悲傷啊……我、我不會離開你的，不要悲傷……”
我聞言心中一動，擡手撫mo着紗紗的俏臉，“小傻瓜，我才不會和你分開。”
紗紗抱得更緊了。
琴姬與夢璃拂幹眼淚，起身自嘲般的一笑。琴姬道，“好一首箫曲，感天動地，引得月光合鳴……原來楚少俠才是此中翹楚，琴姬，倒在賣弄了。”
“哪裏啊～～”我忙道∶“隻是湊巧而已啦…平時吹的也沒這麽好，今天隻是超常發揮而已。”這位可是琴曲音律大家，可不能驕傲啊。
琴姬嫣然一笑，“楚少俠融景于情于曲，單在份境界，便不是琴姬能夠想象的，楚少俠……吹的是心啊……”
“多謝諸位助琴姬了卻心願，琴姬必定銘記永生。琴姬這便告辭了……”最後，琴姬幽然一歎，轉身離去。
沒有人攔這個女人……
誰都不配……
“以心吹曲，不是吹曲而是吹心嗎？”夢璃移步到月下，懷中抱着優雅的箜篌，纖纖玉指在上面輕輕撥動着。
想着我的那一曲，想着我的身影，想着那感動天地的一刹……
第二天，我自沉睡中覺醒，不是因爲别的，而是由爲我房門外的人，一個本不該出現的人！
咚咚咚！
門響了三下，那人推門進房，十分恭敬的立在我的身前。
“慕容紫英拜見大師伯。”
———————————————————————————————
下一章就是第一卷的終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