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便有喜怒哀樂的情緒,便有人的**和渴求。【舞若小說網首發】
紀元平時修煉大道,壓制自己的心緒,将自己的心思全數放在大道之上。所求所需,皆是大道,除此之外,别無所求。
但是這并不現實,仙人仙人,除卻這仙,他還有個人字。哪怕是神仙,都有屬于自己的七情六欲,都有自己的愛恨情仇,哪裏可能完全忘情呢?
紀元平時隻是隐而不發,将自己的心情全數藏在心中,輕易不表露出來。他總是裝作若無其事,但他若真的是若無其事,又爲何如此急于提升實力?
他心中還是怕,還是擔憂。墨嶽和紀靈二人幾乎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牽挂,若是因爲自己修行不及時而導緻他們出了什麽危險的話,他内心會是何等的自責?
除此之外,他也擔心紀家莊。他爲紀家莊惹下了大麻煩,招惹了先天妖王。那頭狼雖然未必敢對山莊動手,但是萬一發生了,那都是自己的過錯。
隻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一個村子的人,居然都聯合起來坑殺自己!
那種背叛的感覺,一下子讓紀元陷入了憤怒之中。
我這般重視你,我這般擔心你,你卻将我的性命拱手送人!這就如同嶽飛大将軍在沙場殺敵,結果被皇帝召回去給殺了一樣。那是何等的悲苦,何等的憤怒?
但是紀元不是嶽飛大将軍,他沒有那麽偉大的情懷,他隻是一介殺胚!于是,他怒了,怒了,便要殺人!
殺殺殺殺!殺一個乾坤幹淨,寰宇震驚!
他雖然清醒,但是猶若在夢中,醉生夢死,不肯清醒。
鮮血四濺,他渾身染血,臉上滿是猙獰的神色。煞氣不斷向着他的身上湧入,四周之人,不甘之魂,化作了大量的煞氣,沖入了紀元的身體之中。
煞氣乃是一種特殊的靈氣,一般威能巨大,若是有法修煉,便能夠化爲巨大的助力。比如紀元,他便可以引導先天元陽煞氣和先天純陰煞氣入體,助自己修煉陰陽心經。
可是現在這股煞氣乃是衆人仇怨所化,乃是針對紀元的煞氣。這種煞氣入體,修行者容易神魂大亂,氣機紊亂之下,很容易出現大問題。
紀元雖是真魔之軀,不會被心魔入侵,但是煞氣入體,不及時化解,一身修爲都有可能被廢掉。
劍勢連番轉動,紀元手裏,一個個人頭飛起,紀家莊不過五六百人,此刻竟然已經被他屠戮過半。
紀元殺得興起,臉上猙獰之色越發的濃郁,太玄劍的汲血之力作用下,他一身真氣不僅僅沒有消耗,反而是越發的狠烈起來。
“死啊,死啊,都給我去死啊!”
紀元狀若瘋魔,太玄劍一轉,便要刺入一孩子的身軀之中,卻見到一女生突然撲了過來,爲這個孩子擋了一劍。但就算是如此,她也無法抵擋紀元的劍氣,連同那個孩子,一并死在了紀元劍下。
紀元心神猛地一震,心中仿佛有什麽被觸動了一般,驟然停止了攻擊。
“這……這是爲何?”
“她爲何要護住那個孩子?對于他們這群畜生而言,不是自身的利益最重嗎?”
“爲什麽?爲什麽?爲什麽會這樣?我殺的,難道不是一群隻顧利益的畜生嗎?”
紀元心神激蕩,呼吸急促,神識轟然展開,掃視周天。
他發現,這裏的人,居然隐隐約約将自己的孩子,朋友,親人全數護在身後。這些人,甚至于是明知必死,卻仍然奮力向着自己殺來。
“不可能!不可能啊!我殺的,是畜生,不是人啊!”
紀元心中仿佛有萬千阻礙,念頭難以通順,隻感覺喉頭一甜,一口鮮血猛然噴出來。
“你還要執迷不悟到幾時?”
南宮恨的聲音傳來,紀元心中一顫,連忙說道:“劍君前輩,前輩告訴我啊,他們,他們究竟是不是人?”
南宮恨冷哼一聲,卻沒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不是早就有了答案嗎?”
紀元苦笑一聲,再度噴出了一口鮮血,渾身氣機晦明不定。
這些人,并非是爲了利益毫不顧忌。他們,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有着感情和心緒。唯一能夠出賣自己的原因,隻是因爲,他們從來沒有将自己當作自己人過。他們,和自己不在一個世界裏面!
雪無法存在于夏天,夏蟲不可語冰,因爲,那些都不是他們的世界。他們,一個不屬于夏天,一個不屬于冬天。但無論如何,他們都有自己的世界……而紀元,卻無立身之所。
這個世界如此之大,卻沒有一片屬于他的立身之所。難怪這些人面容上皆是冰冷,因爲,他們都排斥紀元,紀元根本就不屬于這裏。他以爲受到了背叛,實際上,根本就沒人将他當作自己人。
“啊!”
紀元發出一聲怒喝,渾身真氣暴走,煞氣反沖入體,雙目一片血紅,喉嚨又是一甜,一口血液又噴了出來。
“不屬于我,這個世界,皆不屬于我啊!”
紀元如受重傷,腳步渙散,行走紊亂,眼神之中皆是痛苦。
“癡兒,天地之大,何處不能爲家?你還有弟弟妹妹尚在等你去救,本君還等你解開封印,救我出來!你還不清醒,是要如此瘋到底麽?”
紀元渾身一震,腦海稍稍恢複一些許清明。
“沒錯……我還要去救弟弟妹妹,我還要救劍君前輩……我豈能,敗在這裏!”
紀元心中仍然悲苦,但卻已經不想要殺戮下去了。他以爲這些人背叛了自己,所以開了殺戒,現在卻發現了自己孑然一身的事實,心中凄寥,便再無殺戮之意。隻覺得自己殺這些人,隻是殺人,失去了報仇的意義,再無殺下去的**。
他轉身離去,浮光掠影爆發出來,身形在空中一閃而逝,直直向着武靈城遁去。他現在隻想逃離這裏,逃離過去,将所有一切盡數遺忘。
隻是離去的時候,淚水卻是止不住地流下。他,沒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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