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付出代價(上)
此後的日子,齊珞留在淩柱身邊。照料重病的父親。齊珏也趕了回來,但卻被淩柱攆回近衛軍駐地,“自古忠孝不能兩全,我這有你姐姐,你回去整軍,阿瑪不希望你耽擱正事。”淩柱知道,雍正皇帝的目光已經越過蒙古草原,望向了西方,甚至望向隔海相望的朝鮮和日本。
在他心中哪怕就是得急病死了,也不會想讓齊珏耽誤這些事情,這是改變曆史的機會,怎麽也不會放棄。齊珏還想再勸,淩柱靠在榻上,咳嗽的怒道“我的話你都不聽了?齊珏,你給我滾回駐地,若是不能訓練出所向睥睨的近衛軍,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咳咳咳...”
“阿瑪,您先消消氣。”齊珞拉起跪在床前身穿軍服的齊珏,向董氏遞了個眼色,将齊珏拉到外面,要好好同他說一說。
“你這又是何苦?齊珏難道你就不想?”董氏嘴上雖然不悅。還是細心摩挲着淩柱的胸膛,讓他順氣,“球球孝順,回來看看你,此時又沒有戰事,你何必弄得臉紅脖子粗的?”
“你不懂,你不懂。”淩柱止住咳嗽,仰頭靠在床棂上,緩緩的說道“齊珏是我最驕傲的兒子,他是屬于戰場的,是我們給這段曆史留下來的一顆火種,能不能星火燎原,就看他了,無論滿漢最終誰當政,隻要不重複那段曆史,我就知足。”
董氏擦擦眼角,端起旁邊放着的湯藥,無聲的喂給淩柱,她明白自己丈夫的心思,滿人這個身份,從穿越那日起就壓在他的心頭,一刻都不曾放下,若不是爲了女兒和自己,他會如何做?恐怕還真是說不清楚。
屋子外面,齊珞将球球拽到了含苞待放的桂花樹下,看四周并沒有旁人,才松開齊珏。背靠在樹上,沉穩的說道“齊珏,你是阿瑪最驕傲的兒子,你的使命就是完成阿瑪的心願,那才是最大的孝心。”
“姐姐。”齊珏眼圈紅,一語都說不出來,齊珞看着已經比她高上兩頭的球球,此時他已然完全褪去稚嫩生澀,厚實的肩膀,沉穩的眼神,偶爾露出迫人的峥嵘,一靜一動之間,身上透着戰場染過血的血腥彪悍之氣,讓人不可近視,他就是不敗将軍,他的名字能讓敵方聞風喪膽,尤其是幾番血戰成就了他的赫赫威名。
齊珞還想把球球當成兒時樓在懷中,卻覺自己的手臂已經夠不到他了,眼底一縷遺憾更多的是欣慰,拍拍他的肩頭“回去吧,我隻能替你盡孝。而你卻能繼承阿瑪的志向。”
齊珏低頭看着從小将自己教養長大的姐姐,以前說過的話,此時都湧到心間,輕聲道“姐姐,你才是阿瑪最疼愛的孩子。”
“嗯,阿瑪說過的,女兒要嬌養,你不是這也同姐姐掙吧。”齊珞眼中有些酸澀,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歎氣道“齊珏,頂門立戶光耀門楣的責任就落在你的肩上,不要讓阿瑪額娘失望。”
齊珏望着齊珞離去的背影,右手捶了捶胸膛,用袍袖擦了一下眼角,轉身闊步向外走去,帶着随從打馬揚鞭,馬蹄踐過京城的街道,由于齊珏所騎的是雍正親賜紫藤馬,自然所有的人都會讓路,一路暢通無阻向近衛軍駐地疾馳而去,帶起來的清風,徹底吹幹了他眼角的淚珠,他是英武侯,是緻遠公淩柱的嫡子,是繼承衣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齊珏。
“聽說緻遠公不是病危嗎?連皇後娘娘都去了公爵府,英武侯怎麽反倒出了城?看着方向是去近衛軍的。”茶樓裏閑散宗室見到此景,議論紛紛,緻遠公病重。皇後親自過府侍奉湯藥,可是如今京城最熱的話題。
“你懂什麽,這就是緻遠公謹慎忠誠之處,你看着吧,皇上的恩典會更重。”一人放下茶盞,拍了一下說話人的肩頭,低聲道“緻遠公也是你非議的?還不趕快閉嘴,緻遠公的尊榮都是因軍功,那是真刀真槍拼回來的,哪輪到你說三道四?”
“不敢,不敢。”議論之人連忙住嘴,同旁邊的人談起别的事情。淩柱的名聲雖然毀譽參半,但卻有敬佩他的人,而且還有不少以他爲榜樣,這也實屬難得。
淩柱的用藥洗漱都是齊珞親自動手,由于此時正是盛夏,氣候宜人,齊珞經常攙扶着淩柱去外面散步,陪着他坐在涼亭處閑話家常。淩柱總是說起以前的事情,好些齊珞已經聽過,但還是津津有味的聽着,不時插上兩句嘴,董氏一般也陪在他身邊。他們夫妻不用言語,隻要一個眼神就能明了彼此的意思。
“阿瑪,額娘。”齊珞察覺到他們之間的對視,不無羨慕的說道“你們是天生的夫妻,按聖經上說,額娘就是您的肋骨,而且是唯一缺的那根肋骨。”
淩柱躺靠在翠綠的竹椅上,搖着扇子,眼裏透着一分得意,拍拍扶手,問道“你覺得委屈?還是不滿意他?”
“阿瑪。”齊珞臉上湧起一簇紅暈。半跪在淩柱身邊,像兒時一樣仰望着自己的父親,低聲道“若我還不知足,老天也看不過眼,雖然有些小委屈,但他做到了這個時代他能做的極限是喜歡,是愛,阿瑪,因爲您的升官封爵,讓我成爲他的福晉,如今的皇後,他的寵溺信任讓我放縱了這段感情,崇拜敬重原來真的會轉化爲愛情,以前我有多敬佩雍正皇帝,如今我就有...多愛他。”
“女兒啊,他是值得的。”淩柱放下扇子,枯幹的手搭在齊珞的腦袋上,動動身子,歎氣道“他對你的種種,阿瑪看得出來,你沒有愛錯他,皇上也沒有選錯皇位繼承人,他是最适合江山的,也是最适合你的人。”
淩柱的手指輕輕的在齊珞的胸口處點了一下,合上眼自言自語“你當初被感情友情背叛,是我無能。老天又給了我一次機會,雖然以你的個性,嫁給誰爲正妻,你都會努力讓自己幸福。但我将你交到了最知曉你脾氣秉性,能保護你的他手上,看着你母儀天下,盡享尊榮,我這一輩子知足。”
齊珞咬着嘴唇,抽抽鼻子,見父親已經睡熟,拿起扇子輕輕爲他煽動着。驅散那股暑氣。看着父親眼角深深的皺紋,再也挺直不得的腰闆,齊珞很是難受,在他醒着的時候,還能忍住眼淚,此時淚珠從她的眼裏無聲無息的滾落。
饒是董氏齊珞再精心細緻,也無法讓淩柱好起來,進入八月桂花盛開的季節,淩柱再也無法走動,隻能躺在床上,有時說着說着話,就昏睡過去,更多的時候卻是在自言自語,回憶他這一生,在其中康熙也是經常提起,那些君臣相處的小事,反而此時更清晰一些。
齊珞剛剛服侍淩柱躺下睡熟,輕聲喚了一句“額娘,阿瑪他...”董氏明了自己的女兒想說什麽,輕輕搖頭,拉過齊珞,走到一旁,悄聲道“齊珞,你父親這一生,波折不斷起起伏伏,他年輕的時候,隻交過一個鐵哥們,卻是被人欺騙利用,從那以後,他就再沒有朋友,直到來到這。”
“額娘,您是阿瑪将先皇當成朋友?當成鐵哥們?”
董氏點點頭,感歎的說道“他的血是熱的,心同樣也是如此,二十年君臣,從微末小吏到位及人臣,先皇雖有不是,但對你父親是信任的,給了他一展抱負的機會,知遇之恩,相伴之情,再加上你父親心中對那段曆史的恐懼,相處之間,他們似君臣似朋友,有利用有猜忌,甚至他漢人心滿人身的那種...怎麽說呢,尴尬爲難,讓他需要一個朋友,一個有能力改變曆史,讓他心裏安穩的朋友,那人隻能是康熙皇帝。”
齊珞陷入沉思中,也曾聽過自己父親對康熙的諸多抱怨。她心中對康熙是有些怨恨的,雖然康熙對她不錯,但卻讓立下戰功的父親終身背負着弄臣之名,淩柱的功績掩蓋在康熙的寵臣名聲之下,這對父親是遺憾吧。
淩柱曾經說過,齊珏是天生的軍人,但他自己又何嘗不是?齊珞知道若不是爲了她們安穩,以自己父親的個性又怎麽會有媚上之言?
“齊珞,男人之間是有友情的,那是我們理解不了的感情。”董氏留下這句話,返回床前繼續爲怕熱的淩柱掌扇,替換他腦袋上的帕子,擦拭他面上的虛汗。
“原來最理解阿瑪的始終是額娘,他們相濡以沫,心心相印。”齊珞不忍破壞床前的氣氛,輕步繞過屏風,站在敞開的窗戶旁,望向紫禁城方向,轉動着手中的戒指,喃喃自語道“你又在做什麽?我們何時也能像阿瑪和額娘一樣?”
ps今日三更,下一更在…左右,這段劇情寫起來很痛苦,卻是必須得寫,我覺得淩柱的人生在此時才是圓滿的,呵呵,好多人勸我不要寫,但是我還是堅持了自己的意見,我還是比較固執的,希望我的堅持能讓親們明白,那種無能爲力憂傷,珍惜眼前人,真的不是說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