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宜妃探訪
齊珞強忍着心中的厭惡。半坐在床上應對着謙卑屈膝的完顔氏,她并不是大度之人,尤其自從那日起,她就對紅色的飾十分的敏感,将那些珍貴的漂亮的紅玉飾全都挪離了眼前,甚至不許近身的人帶着紅色的飾,直到生下弘晝,見他沒有任何問題才逐漸轉好。
完顔氏眼中帶淚的接連道歉,解釋當初她不是有心,隻是關切暈迷的齊珞才出言不遜,齊珞淡然淺笑,疲憊的揉了一下額頭“十四弟妹這事既然已經出了,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以後你還是多注意一些的好,我身子弱,也不留你了,你自便吧。”
“四嫂,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這一遭吧。”完顔氏垂眼掩去眼裏的憤恨,擡頭淚眼朦胧充滿歉意悔恨的看着齊珞輕聲哀求,她被胤祯踢吐血,又同年氏在皇子府相鬥費了很多的心思,所以完顔氏要比上次相見更老上兩分。皮膚慘白沒有光澤,已有年近三十婦人的容顔,齊珞看了一眼産後出落的更加嬌媚柔弱的年氏,心中有了幾分的憐憫,也有些許的異樣,仿佛完顔氏是替她受罪一般,可隻要想到當日她的心思,齊珞咬牙硬起心腸,不冷不熱的說了兩句,慢慢閉上眼睛,“紫英,送十四福晉,我累了,想歇着。”
完顔氏臉一僵,她沒想到一向很有分寸仿佛沒有脾氣一般的齊珞會如此拿捏她,讪讪的說道“那,那我就不打擾四嫂歇息了。”年氏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已經閉上眼睛的齊珞,總覺得她仿佛錯過了什麽,随即想到她那可憐的兒子,暗自咬牙,甩了一下帕子,低眉順目的随着完顔氏出去。
等她們離開後,齊珞睜開眼睛,看着完顔氏和年氏仿佛好姐妹般的背影,暗自感歎,她們明明恨不得把對方踩死撕碎,卻還能如此親密無間。這些人的演戲功力,真是太深厚了。紫英轉回身,想要給齊珞掖好被角,“弘晝,可有人照料?”
“請福晉放心,秦嬷嬷在外面迎客,小阿哥出不了岔子。”見到齊珞并不想休息,紫英就将外面的事情輕聲将給齊珞聽,聽見衆人的羨慕和同年氏的兒子對比,齊珞喃喃的輕言“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年氏真是個悲劇,流産夭折,這些哪件你不經曆?”
弘晝洗三宴之後,康熙去了宜妃那,一夜恩寵之後,宜妃就宣五福晉和九福晉進宮,話語間關切的詢問起弘晝和十四新生小阿哥的洗三情況,九福晉自然曉得宜妃的用意,事無巨細的一一回禀,甚至就連一些荒誕的傳言都如同講笑話一般将給了宜妃聽,宜妃掃了一眼木讷不識趣的五福晉。滿意請拍九福晉的手,賞了她一對宜妃陪嫁的紅玉手镯,才放她們出宮。待她們離去,宜妃又喚過可信消息靈通之人,低聲詢問了兩句,越聽越是滿意,眉毛完全舒展開,翹着嘴角“本宮也該去恭賀一下德妃姐姐,又添了兩個小孫孫,真真是大喜事。”
“娘娘,十四阿哥同八阿哥一向親厚妃輕哼一聲“十四阿哥的心思哪個不曉得?這種借勢而起之人而隻有德妃姐姐才養的出來,把人都當傻瓜似的,本宮隻是卻看望德妃姐姐說說話,又沒有旁的心思?就是老十四有那一天,德妃也不敢把我如何?更何況皇上心中對德妃姐姐也...哼,這還不是她自找的,老五也沒養在本宮身邊,可本宮也沒見哪個偏疼成那樣的?爲了一點點小事罰跪訓斥雍親王,四阿哥再不得寵,那也是皇上倚重的兒子,皇上能不心疼?本宮看德妃姐姐還真是暈了頭呢。”
宜妃收拾的整齊鮮亮,神情愉悅的仿佛年輕幾歲,帶着女官内侍浩浩蕩蕩向永和宮走去。德妃此時剛剛在佛前念完祈福的**,送走了太後派來監工的嬷嬷,站起身,覺得腦袋昏沉,旁邊的嬷嬷忙上前扶住德妃,看着德妃蒼白的臉色。關切問“娘娘,還是宣太醫吧,您的身子要緊。”
德妃咳嗽了兩聲,嗓子沙啞的說道“不用麻煩了,本宮歇歇就好。”斜躺在榻上,嬷嬷半跪着給德妃按摩着有些浮腫的雙腿,德妃用手拄着頭閉着眼睛,本以爲隻是閉門清修,可沒成想太後竟然每天都派嬷嬷來陪她一起爲胤禛祈福念經,這一念就是二個時辰,德妃心中本就窩火,這樣幾月下來,更是怒火難消,又趕上一冷一熱的季節,就染了風寒,雖不嚴重,但也要安心調養,可太後的人每天都來,德妃可不敢再觸怒康熙,隻能拖着身子硬挺着,暗自期盼這一年早些挨過。
“也不曉得老十四現在如何?”嬷嬷怔了一下,笑着回到“娘娘,奴婢聽說十四爺已經被皇上派往兵部了。雖不見得是主事阿哥,皇上還是看重十四爺的。”德妃猛然睜開眼睛,“你是說真的?老十四去兵部主事?”嬷嬷肯定的點頭,德妃長出一口氣,喃喃的說道“太好了,本宮這罪沒有白挨,皇上心裏是有老十四的,換了别的阿哥出了禍水的事,哪能如此輕松,如此處置恐怕是責怪本宮傷了胤禛吧,畢竟皇上對他也是看重的。要是胤禛能爲老十四所用,兵部,戶部,那豈不是如虎添翼?”嬷嬷轉身去給去給德妃端茶,背身暗自好笑,精明的德妃隻要一遇到十四阿哥同四阿哥之事,就沒有看明白過,真真是可憐呐。
宮女進來蹲身行禮“啓禀德妃娘娘,宜妃娘娘前來看望恭賀您。”德妃本意是不想見,但聽見恭賀一說,想的有些偏差,難道她認輸服軟了?德妃起身,命令女官重新給她梳洗打扮,用了厚厚的脂粉掩住蒼白的臉色,用最會梳頭的宮女将她絲中的銀絲盡量遮掩起來,佩戴上康熙賞賜的頭面飾,穿上亮金色的皇妃旗袍,看了一眼鏡子,滿意點頭,扶着嬷嬷,步履端莊的走向永和宮正殿。
宜妃喝着茶水打量着永和宮的擺設,富麗堂皇可就是少了幾分人氣,皇上不來,再華貴又有何用?憶起康熙昨夜的溫存,宜妃臉上湧起幾許紅暈,眼睛也更明亮幾分,德妃進來就望見宜妃含情的樣子,心中酸澀,笑着說道“讓宜妃妹妹就等了,是姐姐的過錯。”
宜妃放下了茶杯,起身仿佛想要行禮,德妃忙拉住她,“咱們姐妹還用如此客套?”宜妃仿佛推辭不過般,順勢坐在德妃身旁,關切的打量着德妃,“德妃姐姐倒是清減了,慈母之心妹妹敬佩不已。”話雖這麽說。宜妃看見德妃難掩蒼老之态,心中很是得意,很有眼力的德妃又怎麽能看不出?但此時也隻能強壓着怒火,笑着開口“胤禛也是我的兒子嘛,姐姐比不得宜妃妹妹,五阿哥養在太後身邊,妹妹常見自是放心,而胤禛卻...我對他的疼愛之心可一分都不少。”
“要我說呀,德妃姐姐這**念得管用,四福晉這又平安誕下嫡子,真真是恭賀德妃姐姐了,皇上賞了四福晉好些個物什,又親自命名爲弘晝呢,以前總說四阿哥子嗣單薄,可自從娶了緻遠公的嫡女,四阿哥嫡子就有三個,而且四福晉又孝順賢惠,真是羨慕德妃姐姐。”
德妃眼神一閃,欣慰的說道“四福晉倒真是難得,她倒是沒得挑。”宜妃感到德妃的不自在,滿臉欣羨的接着說道“弘晝呀,德妃姐姐不曉得,那是看過的人就喜歡的不行,他隻哭了一聲就會笑呢,可招人疼了,誰都想抱,又趕上是在皇上萬壽節傳出的喜訊,現在都說他是吉祥的孩子呢。”
“看我說這些做什麽,德妃姐姐一定很想抱抱弘晝吧,哎,”宜妃歎氣,用帕子擦擦嘴,關切的拉着德妃的手,眼中含笑安慰似的勸道“十四阿哥的事會好的,德妃姐姐不用憂心,除了那個吉娃娃弘晝,哪個嬰孩不哭,年氏的兒子也隻是哭得多一些,細心照料調理也就好了。”
德妃徹底愣住了,她自從被罰以後宮外的消息就傳不進來,曉得老十四的病,她也不想問起,咋聽這個消息,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宜妃吃驚說“難道德妃姐姐還不曉得?十四阿哥的年側福晉在一月以前産下一個小阿哥,但卻有不足之症,比不得弘晝阿哥可人疼,廋弱的仿佛小貓一般,真讓人疼惜,怎麽照料都哭,唉,德妃姐姐這就是命,還是想開一些好。”
“多謝宜妃妹妹惦記,再怎麽說那也是老十四的兒子,年氏倒也是個争氣的,雖說出自漢軍旗,但娘家的哥哥也是皇上信任的,姐姐知足。”德妃聽見又同齊珞趕在一起,心中十分的不滿,比較,比較,難道老十四就沒有能壓得過胤禛的?
“這倒也是,那個年羹堯就是老九也看得上,而且對八阿哥很是忠心,趕上回京就是不去看望年氏,也要眼巴巴的去八阿哥那拜訪呢,畢竟他也是走的八阿哥的門路,老九也說他是不會忘本之人。”宜妃捶了捶胳膊,看着德妃驟變的臉色,憐憫的看着德妃,低聲說道“本不願讓德妃姐姐曉得,可咱們幾十年的交情,不說,也不妥當,就算我妄言兩句吧,外面傳言,十四福晉使手段暗害年氏,所以十四阿哥的兒子才會如此嬌弱,這事也沒個準,興許是哪個亂嚼舌根子的胡說,十四福晉那可是德妃姐姐千挑萬選的媳婦,怎會如此不孝,甚至爲了她都放棄了當時的淩柱嫡女,妹妹真替德妃姐姐可惜,就錯一步呀。”
德妃僵硬着臉色,指甲扣肉的疼痛讓她清醒,眼中兇光一閃而過,扯出一絲微笑辯駁“這種傳言京城還少嗎?隻是以訛傳訛之事,恐怕是看見老十四得了皇上看重,才出的小人,老十四媳婦,賢良淑德,萬不會如此,宜妃妹妹多心了。”
“我就曉得德妃姐姐是疼媳婦之人,十四福晉到真是有福氣,可,我還是當一回壞人,給德妃姐姐提個醒,聽風未必無雨呀。”宜妃仿佛想起什麽,拍了一下腿“我說這些做什麽?德妃姐姐清修祈福,也是鞭長莫及,倒讓德妃姐姐心裏添堵了,還真是我的不是,姐姐莫怪,看德妃姐姐神色倦怠,我就不打擾了,你還是歇着吧,明兒還要誦經呢,就是這份虔誠之心,四阿哥能再添嫡子,也有德妃姐姐一分功勞呢。”
德妃勉強笑着起身,腳有些軟,但還是挺直站立和藹的親送宜妃離開。等宜妃徹底離開永和宮,德妃向後倒去,嬷嬷上前隻差一步沒有扶住德妃,看着摔倒在地的德妃,嬷嬷低頭眼中笑意一閃,驚恐的求饒“娘娘,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德妃這一摔渾身仿佛散架一般,無力的說道“還不扶本宮起身,要你何用?”嬷嬷忙召喚女官扶着德妃重新躺在榻上,看見德妃手上被她的指甲掐出來的傷痕,嬷嬷心疼的勸道“娘娘,你這又是何苦?”
“老十四之事,你是不是早就曉得,爲何不同本宮說起?”德妃立着眼睛看着嬷嬷,跪在地上,嬷嬷冤枉的說道“奴婢也是剛剛聽說,娘娘身子弱,奴婢擔心您再傷了神,想慢慢透給您,沒成想宜妃娘娘卻...奴婢該死,娘娘,您可千萬注意身子,您要是倒了,那十四阿哥靠哪個?宜妃娘娘恐怕也會...”
“不要說了,這麽多年了,我還不曉得她的心思。”德妃猛烈的咳嗽,嬷嬷上前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低聲說道“娘娘,十四福晉恐怕真的...”德妃狠狠錘着胸口“我這是遭了什麽報應?千挑萬選的媳婦竟然是這般不堪?我當初教她什麽來着,竟然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年羹堯那是老十四用得上之人,她怎麽就一點也不醒事?要是能喚她進來,我非好好的訓斥她不可,肚子又不像胤禛福晉那般争氣,娘家也及不上緻遠公爵府,而且我還得給她瞞着,我真是瞎了眼了,怎麽就挑中了她?竟然讓宜妃看了笑話,我真的咽不下這口氣。”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嬷嬷輕拍着德妃,感到她仿佛氣短一般,又摸着她前胸順氣,忙乎了半晌,看到仿佛緩過來,但德妃臉色慘白,看來是氣的不清,甚至嘴角不自覺的有口水流出,四肢也有些僵硬,嬷嬷連忙用絹帕擦淨,揉着德妃的手臂,輕聲說道“娘娘,十四福晉恐怕醋勁不小,連年側福晉都容不下,那十四爺當初...”
“我就說,皇上怎麽會曉得?愚蠢,蠢不可及。”德妃睜大眼睛,緊緊抓着嬷嬷的手,“你不說,我倒還想不透徹,這像她的手段,真是走眼了,爲了争寵竟然不顧老十四的前途?又害得我這樣,我不會輕饒了她。”
“娘娘,您要想開一些,好在十四爺争氣,皇上心中有數的,十四爺現在去了兵部,正用得上完顔家,爲了十四爺,您還是...”
德妃閉上眼睛,緩慢的開口“爲了老十四,我隻能忍,隻能忍。”嘴角湧出一絲血迹,嬷嬷忙擦拭幹淨,輕聲安慰着,偌大的永和宮中,透着冰冷和哀怨,德妃每一聲咳嗽都有回音,仿佛訴說着她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