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亮後,徐明謙拉回所放小舟,得箭七、八萬枝,正當徐明謙和士卒一起清點箭矢時,得到斥候報告:“對岸唐軍已撤退!”,徐明謙一怔,對李月的用意百思不得解,這時姚勝過來問道:“軍師,唐軍爲何撤軍了?”
徐明謙淡淡一笑說道:“李月用兵,不可以常理度,我也不知。”
姚勝隻得遺憾地搖搖頭,不能和李月一戰,實在是不甘心。
收拾完箭矢後,徐明謙又對姚勝說道:“困守台州不是上策,我軍需拓展戰略縱深地才行,我現在就回去和主公商量早取溫州。姚勝,你領軍留在此處,唐軍雖走,但也會随時來偷襲,你千萬不能大意。”
“軍師放心,我死守此處便是!”
徐明謙率領十幾人向台州馳去,剛進城門,卻見大街上民衆紛紛手拿器皿向城東廣場跑去,徐明謙覺得奇怪,便拉住一人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大神婆派人施聖水了,你放開我,去遲了可就沒了!”說完掙脫徐明謙的手,撒腿跑去。
徐明謙不由一楞,還想問個明白,卻被那人掙脫跑掉了,徐明謙隻得率領從人來到州衙前,卻發現往日的州衙已經變被夷爲平地,在上面重新建立了一個神壇。
“大王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神壇,違令者斬!”幾個軍士拔刀攔住了徐明謙的去路。
“混蛋!我是你們的軍師,難道你們不認識了嗎?”
“軍師,大王确有嚴令,我們也沒辦法。”
“那大王到哪裏去了?”
“大王已搬到刺史府去了。”一軍士看四下無人,便低聲對徐明謙說道:“大王看中了前刺史的小妾,那女人不肯死活離開刺史府,正好大神婆看中了衙門之地,大王便把衙門讓給了她,自己搬到刺史府去了。”
“什麽大神婆?”
“軍師在外征戰,故有所不知,兩個月前有個巫婆說大王有天子之相,又說準了大王的過去,大王便封她爲護國大神婆,事事都要和她商量後才決定。”
徐明謙心中郁悶,打馬又趕到刺史府,剛要進去,卻又被軍士攔住,說要先禀報大王後方可進入,過了一會兒,一白衣男子出來道:“四明天王召徐明謙進見!”
徐明謙憋了一肚子氣,幾步便走進大廳,卻見袁晁斜躺在一長椅上,身上蓋有一被,下首坐有一名丫鬟在替他輕輕捶腿,身後了兩名年輕女子正剝荔枝喂他。
徐明謙強忍怒氣下跪對袁晁說道:“徐明謙拜見主公!”
“是軍師來了!請坐。”
“主公,我上月所說的取溫州之事可有定論了?”
“我和大神婆商量過,大神婆認爲溫州風水不利我發展,應取越州才是有帝王之氣。”
徐明謙一呆,“難道上月主公命我攻打越州是大神婆的意思?”
“自然!”
徐明謙這才明白,主公不納自己先取溫州之策,卻強逼軍隊攻越州,結果引來了李月,這竟是出自一個大神婆的主意。
“可是主公,越州是李月的戰略要地,溫州卻不歸他管,占領了溫州,不僅唐廷鞭長莫及,而且我軍加深了戰略縱深,以後再取泉州,發展對外貿易,甚至可以取夷州建立基地,割據東南以待天時,若中原大亂,我們再趁機取巴蜀、平荊州,那時主公的帝王之業便可成矣!”
“軍師之言我與神婆商量過,神婆認爲依軍師之言去做,時間實在太長,而且溫州貧瘠,遠不如蘇湖富庶,若取了江南,幾年便可建立帝業。”
“可是我們的實力和李月相差太遠,簡直就是自不量力。”
“軍師不是也把李月也殺敗了嗎?”
徐明謙一楞,自己尚未報告,主公怎麽知道了?
“主公是聽誰說的,李月敗了?”
“這個……,我見軍師面有喜色,自然便猜到了,殺敗了唐軍值得慶賀,我要給軍師慶功,來人!擺宴!”
“且慢!”徐明謙‘騰!’地站了起來,他突然明白過來,一定是主公在自己身邊安了釘子,一種深深的屈辱感頓時湧上心頭,他不禁大怒道:“這神婆誤主公大事,我當殺了她!”
“徐明謙!你想幹什麽?這裏是我在作主,輪不到你多嘴!别以爲你是舊人,就可以在我面前放肆。”
徐明謙再也忍不住,恨恨地說道:“袁晁,你寵信神婆我不管,可你這樣下去會害了我們大家。”
袁晁眼睛一眯,陰陰地說道:“神婆說軍中隻知道軍師,不知道主公,要我提防你,我本不信,可今天看來,你眼中果然沒有我。”說完站起來喊道:“來人!給我推出去,殺了!”
從旁邊沖上來幾人便要抓徐明謙,徐明謙‘嗆锒‘一聲拔劍在手怒喝道:“誰敢殺我!”
那幾個人不敢靠近,徐明謙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身便離開了刺史府。
走出刺史府,徐明謙擡頭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起事時的豪情萬丈,到此時已經變得心灰意冷,他轉頭對随從們說道:“你們先跟我回家吧!”
徐明謙的家在城西的一條小巷裏,是一個三重的院落,十幾間屋,隻住着妻子和五歲的兒子,還有一個中年寡婦用做仆傭。
見丈夫回家,母子倆十分高興,盡管徐明謙強打笑臉,但細心的妻子還是發現了丈夫的憂慮,在一再追問下,徐明謙便對妻子說了白天的情形,徐明謙的妻子臉色大變,急急地說道:“那袁晁心胸狹窄,這幾個月來不知殺了多少曾得罪過他的大戶,你今天這樣頂撞他,他豈能容你,還有那神婆也不是好東西,平時最恨的就是你,相公,你快快走吧!”
話音剛落,遠遠地就聽見了無數的腳步聲,徐明謙臉色大變,一把抱起兒子,拉過妻子就朝外跑去,這是他的随從也發現了異動,趕緊将馬牽到院中,徐明謙剛把妻兒扶上馬,“嘭!”的一聲巨響,大門被撞開,無數持刀士兵殺了進來。
徐明謙的手下拼死殺開一條血路,護着徐明謙一家沖了出去,此時城門尚未關閉,十幾匹馬如一陣風似的闖了出去,但袁晁深恨徐明謙,随即派五百騎兵在後面追殺,徐明謙等人已經跑出一百多裏,人馬皆乏到了極點,但追殺他們的騎兵卻依然可以遠遠看到。
“軍師,我們去哪裏?”
徐明謙便沉默了下來,無論從東從南都是大唐的地界,從北走倒可以回到軍中,不過軍中估計也容不下他了,正當徐明謙在考慮去向的時候,突然前方來了一軍攔住了去路。
“是唐軍!”徐明謙的手下紛紛勒馬欲逃,這時唐軍中出來一将問道:“前方是何人?”
“我便是袁晁的軍師徐明謙,想見你家大将軍。”徐明謙猛地下定了決心。
“原來是徐先生,我家大将軍也對先生贊譽有加,先生請随我來。”
後面的追兵見唐軍出現,便隻好返回了台州。
“多謝将軍相助,将軍便是李即墨李将軍吧!“
李即墨自嘲地笑道:“我這張黑臉,唐将中獨一無二。”
“将軍的威名已随大将軍一起傳遍大江南北,黃毛皓首皆有耳聞,何況于我,大丈夫當立不世功名,那管他黑臉白臉,将軍何必放在心上。”
李即墨感激地笑了笑說道:“我奉大将軍之令剛出軍營,可現在卻又要回去了。”
“即墨将軍是奉命南下拱衛溫州的吧!”
“先生如何知道?”
“大将軍果然厲害,可謂英雄所見略同,隻是即墨将軍不必再去了,溫州無恙。”說到這,徐明謙長長地歎了口氣,眼裏流露出無盡的索然與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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