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靜靜聽完段秀實的緊急報告後,思索了片刻,斷然說道:“成公你立刻回去,一定要控制住兵部,李若幽是京兆尹,他的作用十分重大,一定要把他的兩個孩子由我們來保護好,這樣他就沒有後顧之憂,我再派即墨領一千精兵穿便裝進京給你調遣,這三日内一定要保護好東宮和庫禀等重要部門,若情況緊急,你可自處行處置。”
“屬下明白!我這就去了。”
段秀實走後,李月立刻又命令王元楷領五十騎,騎上最快的馬,三日内一定要把司馬強接回來。随後自己親率二萬軍,向奉先火速趕去。
李月的大哥李豫此時正在泰陵給太上皇守陵,京中的變化,他也略聞一、二,從他多年的政治經驗來看,他不在的這一個月,正是越王奪位的最好時機,想到這他不禁憂心忡忡,手下的衆人中隻有汪伯肅沒有官職,所以能跟他一起到奉先守陵。
“汪先生,孤家聽說李系已經換了羽林軍統領和京兆尹,還任命張皇後之弟主管門下省,又插手兵部,這樣一來,制诏權、軍權、地方控制權都被他收入囊中,你說他想做什麽?”
“太子殿下,他的意圖非常明顯,就是準備以非常手段奪取皇位,既成事實後,逼皇上承認他。”
“孤擔心這一切都是皇上授意的,皇上不把玉玺給他,他如何能任命大臣,倘若皇上真有此意,這,這可如何是好?”李豫在情急之下,竟方寸大亂起來。
“殿下也不要太擔心,京中百官有七成支持殿下,尤其是韋黨、裴黨,這和他們的切身利益息息相關,他們如何肯袖手旁觀,還有崔黨,他們不是也向殿下交心了嗎?李系雖然暫時得勢,但民心所向,有時也由不得他,況且,太子親弟李月手握重兵,皇上怎不會考慮投鼠忌器。”
“皇上是明白這一點的,可李系不懂,他一向頭腦簡單,什麽事做不出來?我就擔心恐怕皇上也管不住他了,小月怎麽還不來!真急死我了。”
就在這時,一名小太監慌慌張張跑來報告:“禀報太子殿下,外面來了好多兵馬!”
就在李豫疑惑之際,一個熟悉而又渴盼已久的人終于出現了。
“李月參見大哥!”
“小月終于來了,快快起來!”李豫連忙把李月拉起來,一陣熱流從他心裏流過,他的眼睛有點濕潤了,隻有這一刻,李豫才深深地理解了兄弟如手足的深刻含義。弟弟帶了兩萬雄兵過來,李豫終于放下心來,他這一刻,那個位子終于是屬于自己的了。
兄弟倆立刻商量起行動計劃來,李豫仔細地想了一下說道:“武道還須文略濟之,雙管齊下方才名正言順,我此時皇命在身,不好親自去長安,一切就靠你了。汪先生!”汪伯肅應聲而入,他和李月交換了一下眼色,會心地一笑。
“汪先生!我寫一封信給你,你速交給王嶼王大人,若此事辦成,我記你大功!”
“好,屬下即刻就去!”
“等等,我派一百騎護送你前往。”李月知道此信一定事關重大,便派人保護他前去。
待汪伯肅走後,李豫笑笑對李月說道:“自兩韋先後病逝後,韋黨竟勢力大減,王嶼曾是韋黨門生,也算韋黨一系,他德高望重,正需他振臂一呼,領百官響應。”
李月聽了有點憂慮地說道:“若讓黨閥坐大,恐對社稷不利,大哥要注意。”
李豫搖搖頭說道:“我也知結黨不利于朝廷,但我朝以科舉取士,幾大世家占盡了教育資源,天下英才盡出其中,貧家子弟能中一個舉人已屬不易,所以還未出仕便已派系分明,曆代先皇也無可奈何,再說,隻要我把握好平衡關系,不讓一黨獨大,又有何懼!外黨坐大,我用中官分權,曆朝曆代無不如此。小月,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先說說你的計劃。”
李月聞言淡淡一笑道:“百官請願串聯,李系是必嚴禁,若此時,皇城之内再發生幾起火災,京兆尹由此奏請全城戒嚴,我便有借口進京平亂了。”
“可京兆尹李若幽是李系一黨,他如何肯配合你?”
“大哥放心,李若幽是我舊部,他已經向我投誠,否則我如何知道李系的陰謀?再說,全城戒嚴,豈不正遂李系之意,他必然會準之。”
李豫大喜道:“如此萬事可定,司馬強在羽林軍中威信極高,李若幽又可控制京城,等我即位後,一定要好好表彰他們。還有等此事了結後,你必須給我在京城呆上一年,穩定局面。”
王嶼原是翰林大學士,後被封爲工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在韋陟死後,被升爲尚書左射仆,正式擠身相位,按李亨的分權措施,丞相的“執政事筆”一職改由各丞相按旬輪流執掌,今天正好輪到中書令崔圓執掌,王嶼看了太子的親筆信,慢慢思索了一下,對汪伯肅斷然說道:“太子殿下獨信老臣,可見恩寵,請汪先生回複太子殿下,我王嶼絕不負他的期望。”
送走汪伯肅後,王嶼立刻命家人準備,他要去拜訪崔渙,他知道,崔黨的真正領頭人,其實還是已退仕的崔渙。
崔渙聞王嶼來訪,立刻命開大門迎接,在這緊急關頭,他崔家能否将來立于朝堂不倒,就在于今天和王嶼的會談了。崔渙一反衰老之态,精神抖擻地親自來迎接王嶼。
“王相國親臨寒舍,真是稀客啊!”
“哪裏!能讓崔家開大門相迎的,據我所知,這二十年來,我是第一人,王嶼真是倍感榮耀!”
“崔家已經衰敗了,怎能和王相國相比。”
“崔大人實在太過謙了,怎麽,崔相不在家?”
“崔圓到家學巡視去了,崔家人丁單薄,以後還得靠王相國提攜我崔家的後輩了。”
“好說!好說!”
“王相國請!”
“崔大人請!”
一姬妾上過香茶後,退了下去,王嶼望着她背影笑笑說道:“這便是崔大人新納的妾吧!崔大人寶刀不老,卻過早退出朝堂,可惜啊!”
崔渙淡淡一笑:“我輩占據高位太久,應讓年輕人出來曆練一番,這才是朝廷的之福。”
“我倒以爲,關鍵時候,還得由崔大人這樣得高望重的老臣才能穩住局面。”
“王相國不妨直說!”
“好,事情緊急,我就不繞彎子了。崔大人以爲太子和越王哪一個更能帶我大唐走向中興?”
崔渙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我崔家隻效忠皇上,皇上認爲誰合适,我崔家就支持誰。”
王嶼暗罵崔渙老奸巨滑,便淡淡說道:“如此說來,我們就沒有什麽談下去的必要了,王某告辭了。”說完起身要走。
崔渙忙笑着說道:“王相國怎麽剛來就要走,傳出去,還說我待客不周。請坐!請坐!剛才王相國之問,從我個人看來,兩人皆是大才,隻是太子更老持穩重一些。”
王嶼點點頭說道:“我也是此意,我以爲韓端木醉酒而處罰太子,太過嚴厲,我和一些臣僚打算明日到丹鳳門去請願,要求将太子調回,崔大人可願前往?”
崔渙明白,這才是王嶼來的真正目的,是要百官請願保太子了,隻是這樣一來,王嶼便成了百官之首了,崔渙突然意識到,這一定是王嶼得到了太子的指示,看來太子也明白了他崔家的立場,否則王嶼不會一大早就來找自己的。崔渙打定了主意,笑笑問道:“外面春寒尚冷,王相國可是一出門便來我崔家?”
“當然!”王嶼明白崔渙的意思,便嚴肅地說道:“崔家一直是我大唐的中流砥柱,以前如此、現在如此,将來也一樣如此!請崔大人放心。”
“呵呵!王相國過獎了,好吧!明日辰時正,我崔家的門生也一定來替王相國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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