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出門,見府外站有兩人,年青一人氣質高貴、身材适中,穿着南诏貴族服飾;後面一人約四十歲,一身武士服,頗爲威嚴。李月一眼認出,後面那人就是當年見過的蒙哥,而前面的年青人依稀便是當年的鳳迦異。鳳迦異也認出了李月,他微微一笑說道:“李月道長,别來無恙否?”
李月一陣驚喜,上前握住鳳迦異的手說道:“我想我南诏的故人隻有你們了,你們怎麽會在姚州?”
“吐蕃欲控南诏,便以我爲質,皮羅林逃走倉促,我便得脫,本想就此南去,但又想見見故人,大将軍不會又将我爲質吧!”
“這是哪裏話,我來就是想與南诏修好,将吐蕃趕出雲南,恢複兩國世交,怎會與王子爲質!”
“既然如此,我不如裏面詳談,如何?”
“如此,二位請進!”
李月請鳳迦異入座,另請高适旁聽,這時鳳迦異說道:“南诏與唐朝數次交戰,我南诏均是不得已而爲之,雖然數敗貴軍,卻未趁機占領貴國領土,這一點希望貴國能明白。”
“請問王子大唐和南诏矛盾的根源是什麽?”
“大将軍以爲呢?”
“西洱河地區,一直爲六诏之地,南诏在我大唐的扶植下,逐漸強大,先後統一了西洱河地區,此時應兩國交好,各民族共享太平,無奈令尊閣羅鳳卻不斷加強軍備,雖然也有些偶然因素,但我認爲真正的根源卻在我們兩國的互不信任。”
“大将軍所說不錯,但還不夠全面,互不信任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卻是貴國一直視我國爲附屬,不能平等相待,雖然我國曾得到貴朝大力幫助,但我國已慢慢長大,不再是從前的南诏,這正如一個成年人對一個孩子,當孩子長大成人時,而那個大人卻總還認爲對方依舊是一個孩子。我想大唐如果能承認南诏已經成人,那一切矛盾便迎刃而解。”
李月聞言笑了笑答道:“恐怕事到如今已經不象王子想的那樣簡單了,我朝皇帝陛下在我臨行時曾對我言,他亦想兩國修好,這樣吧!請王子回去和令尊商量,先放回我唐朝被困的五萬将士如何?”
這時高适向李月使了個眼色,李月借口如廁,跟高适到了外堂。
“大将軍何不用此人換回我五萬将士?”
李月搖搖頭說道:“雖然此計有效,但卻不是長遠之策,若以鳳迦異爲質換取我軍将士,戰術上可行,但在政治上卻是一大敗筆,他以誠而來,我焉能害之!”
李月遂不聽高适言,放鳳迦異二人歸去。
南诏王閣羅鳳此時已知吐蕃姚州兵敗,他憂慮于兒子鳳迦異的安全,便派人到姚州去探聽消息。這時吐蕃國的使者已到,說贊普在神川病重,暫時無法派出援軍,若南诏事危,決不袖手旁觀。
閣羅鳳心中大恨,這分明是吐蕃坐觀之意,等大唐和南诏兩敗俱傷,他再出來占便宜。其實閣羅鳳有點冤枉了吐蕃,他不知道,吐蕃大相墀雅蔔拉趁赤松贊普東巡,趁機叛亂,欲另立新贊普,現在赤松德贊已經趕回邏些平亂去了,無暇再顧南诏,隻命神川都知兵馬使論绮裏徐見機行事,那論绮裏徐老謀深算,他深知以尚結息的謀略還大敗于李月,可見這個唐軍主帥的厲害,他見姚州吐蕃軍全軍覆沒,守将皮羅林也在逃跑途中被伏兵所殺,便約束衆軍,靜觀結果,如果兩軍皆傷,他就出兵擊唐。
三天後,鳳迦異回到太和城,閣羅鳳大喜,鳳迦異遂告父親李月仁慈,希望父親能放回唐軍,兩家收兵和好。不料閣羅鳳卻搖頭說道:“若在當年姚州之亂時尚可,而現在收手卻難了。”
“爲何?”
“王兒不知,我南诏屢經兵患,又被吐蕃勒索,國庫已盡,若就此罷手,不僅國家經濟會崩潰,恐怕吐蕃也不會放過我們,你知道我爲何将五萬唐軍圍而不打嗎?就是想逼大唐來求和,給我們以補償,确立我們的地位,可唐軍居然又派兵前來,如果不狠狠打擊他們,而就此求和,隻怕南诏上下也不會容你我父子了。”
“可這個李月用兵如神,多次大敗吐蕃,聽說回纥也敗在他的手下,還請父王三思!”
閣羅鳳聽罷傲然說道:“你隻長唐人威風,我南诏三次大敗唐軍,難道隻是偶然的嗎?依我看,唐軍圖有其表,其實不堪一擊,姚州之失,也是主将論绮裏徐不在,城内兵少,被那個李月撿了便宜,他若南來,我會利用雲南的地利,殺他大敗而回。也罷!就看在他不爲難我兒的面上,我便略略放松對何覆光的圍困。”
鳳迦異見其父意志堅定,隻得郁郁而去。
李月占領姚州後,命高适領五千軍把守,自己率領大軍,朝南诏進發,南诏王閣羅鳳派大軍将王兵各領水軍三萬,從西路沿西洱河而下,待唐軍南下後截其後路,又派大軍将洪光乘領軍五萬,再施對李宓的故計,誘敵深入拖垮李月。
在出發前,李月便深知雲南酷熱,山高林密,瘴氣毒蟲遍地,爲此他從李瑤留下的藥方中制成一種專門預防瘴氣的藥丸,又自己配了一種速效解毒的丹丸,這兩種藥他命大量生産,配給每一個士兵,另外又從劍南征調了三百郎中随軍。
爲保持體力,李月大軍的行軍并不快,每天隻走五十裏。這一日,唐軍的斥候找到了一名居住在此的漢人,把他帶到李月面前,李月好言安慰後,便問他前次唐軍兵敗的情況。
“具體打仗的情況我也不知道,隻知道唐軍追得很急,等唐軍過了後,南诏大軍又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向唐軍的背後追去。我隻聽說在西洱河那邊死了好多人,唐軍再也沒回來過。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那西洱河離此地還有多遠?”
“還有五十裏。”
李月謝過那名漢人,便命令全軍紮營,所有都尉以上将官都到大帳開會。
“從土人的口中可推測出,李宓将軍是被敵人引誘,南诏再派大軍斷其後路,李宓将軍腹背受敵,傷病過多才因此大敗。我軍斥候已在前日發現敵蹤,但對方卻飄忽不定,直往後退,所以我估計敵軍還是重施故計,誘我軍深入。”
這時一旁的段秀實說道:“從目前的消息來看,我們的背後并沒有出現大隊敵軍,如果敵軍故計重施的話,西洱河一帶便是關鍵,上次的唐軍就是在那裏被擊敗的。”
李月點點頭又問辛雲京道:“辛将軍有何看法?”
辛雲京一直在那裏沉思不語,見李月相問便緩緩說道:“此時我軍情形要勝過李宓,士氣正旺,南诏軍安能不知?但看他們現在的打法,确實是在誘我軍深入,此地離西洱河隻有五十裏,若在此處決戰,敵軍并不占優,我認爲敵軍必然還要再誘我軍深入,而西洱河必是敵軍截我後路之地。”
李月微微一笑:“所謂英雄所見略同,我也是這個想法。”
這時,李月看見蔡明德在舉手示意,便問道:“明德有什麽看法?”
蔡明德站起來,行了個軍禮說道:“我也贊同辛将軍的看法,敵軍必從西洱河斷我後路,而且我估計南诏将派水軍從上遊順流而下。如果是這樣,我有一計,可反客爲主。”
“蔡将軍越發精明了!說說,如何反客爲主?”
“佯追敵軍,伏擊敵船,引敵來援,半路截擊”
“好計!”辛雲京和段秀實同時站起,“大将軍,依我看蔡将軍此計可行!”
李月點點頭對蔡明德說道:“我先紮營一夜,你親率斥候精幹給我沿西洱河而上探察敵情,明日來報,不得有誤!”
“尊令!”
蔡明德遂帶着盧煥、章勝等五十名得力手下離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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