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收徒


興慶宮内,一位身着黃袍的中年男子負手卓立,在察看挂在牆上的大唐江山圖,隻見這男子生得相貌堂堂,不愁而成,雙目冷酷而有一種透視人心的魔力,給人以精明卻又城府深沉的感覺,是那種雄才大略的典型。外貌看來年過四十,可是歲月不但沒有給他帶來衰老,反而增添了成熟的魅力和威嚴,他正是大唐皇帝李隆基。

李隆基看着牆上的萬裏山河,心裏感慨萬分,自己十八歲發動政變,誅殺韋後及其黨羽,擁父王睿宗李旦複位,父皇即位兩年尚未來得及立太子就突然中風昏迷,自己被百官推爲監國,半年後父皇駕崩,那宰相崔湜在太平公主的教唆下居然呼籲百官立皇兄李憲之子李琎爲帝,無非想持幼臨朝罷了,哼!自己雖非長子,又豈是李琎那小兒所能及,自古強者爲王,要不是自己率羽林軍滅了崔湜滿門,囚禁太平公主,恐怕朝中那幫家夥還站不定方向吧!算皇後識相,主動下旨讓自己即位,否則.…..,李隆基不由捏緊了拳頭。這時,李隆基心中突然感到一陣疲意,自去年罷張九齡相後,這種疲意就常常襲上心頭,難道朕真的老了嗎?也罷!雖然這次太後康複未能如自己願,諒那孤兒寡母又有何持能翻盤,朕的天下就是那麽好動的嗎?

想到這,李隆基轉身說道:“傳朕旨意,賀太後康複,免襄陽府三年賦稅,汝陽王伺太後一年,即赴金陵主編東晉史。”(注:明肅皇太後正是襄陽人氏。)

停一下,他又對身旁的太監說道:“讓惠妃朕去探望太後,從今天起太後俸養加倍”。

且說三個月後,長虛道長如約再來趙王府,汝陽王李琎喜出望外,親自去大門迎接長虛道長,書房裏隻留下臉色蒼白的王妃,她怔怔地看着丈夫空着的座椅,腦海裏又浮現出三個月前的那一幕,在密室裏,那個道長竟然說百年前星空的異相居然是應在自己幼子月兒身上,那道人見太後尚有疑慮,說三個月後再來,随即告辭而去。

當夜自己的丈夫竟然一夜未眠,在書房裏瘋狂的翻閱各種史書典籍,第二天還趕到太史館,以編書爲名,翻閱各部貞觀史錄,最後竟然在放置絕密文檔的宗人閣裏找到了太宗起居錄副本,偷偷摘錄下其中一段:“中秋夜,天有異象,帝召司天監問質,深爲驚之”

想到這裏,王妃心中一陣疼痛,那道士竟以日月相克的無稽之談爲由,竟然要收月兒爲徒,帶到終南山去授藝十五年,而看到太宗起居錄後的太後居然立下決斷,讓月兒去終南山,根本就不考慮自己的感受,難道在太後眼中,那個位子就那麽重要嗎?可憐的月兒才五歲啊!雖然在丈夫的勸說下自己終于答應讓月兒離家,雖然自己也明白兒子在外成長會比在家有出息,可是做母親的心,誰又能理解呢?這三個月來自己夜夜都摟着月兒睡覺,多少次在夢中驚醒,摸着嬌兒圓潤小臉,止不住的潸然淚下,可是這一天,終于來了。

王妃拭了拭眼角的淚水,突然想起一事,得告訴王爺,學藝可以,絕不能出家。

李琎匆匆地朝大門走去,心緒大亂,三個月前的一次密談,居然說長子李豫有帝王之命,又說幼子李月将挽救大唐于危難,但兩人又有相克之相,需分離十五年方能融合,他願收幼子爲徒,去終南山授業。如果那道人虛言,那太宗起居錄上的那段話做何解釋?而那道人确實醫好了祖母的病,并拒絕了自己三萬貫錢的酬謝,最後分文不要、飄然而去,說明這道人決非騙子,且祖母自從見了太宗起居錄那段話後身子也一天比一天好轉。

這三個月來,自己度日如年,真擔心那道人從此不再來,難道真如那道人所說,自己的心願要在豫兒和月兒身上應驗嗎?李琎突然想到剛才王妃悲哀的神情,心中也一陣歉然,但又轉念一想,成大事者,怎能顧及那麽多兒女私情,自己以後好好補償王妃就是了,将來豫兒若能登大寶,這皇太後之位還能逃出她的手嗎?又想到那道人已經一百六十歲,不禁心中一熱,快步向大門走去。

汝陽王府大門外靜靜的立着兩位道士,前面一位身着補丁道袍,鶴發童顔,正是道長長虛,身後站着另一位中年道士,穿着一襲黃色道袍,身形雄偉,臉膛紫紅,不怒自威。

看着被家人簇擁而來的汝陽王李琎,長虛微微一笑道:“無量佛,王爺别來無恙!”

李琎快走兩步,上前緊緊握住長虛雙手,“多謝仙長救命之恩!”

“王爺不必多謝,也是太後福緣深厚”。

李琎看見長虛身後還有一人,不禁問道:“這位是?”

“這是師侄青陽真人,現任終南鐵劍觀掌門”

青陽真人向李琎嵇首一禮:“師叔年邁,貧道故陪同前來”。

李琎見青陽真人氣勢非凡,又是名派掌門,不由更加敬佩幾分,李忙将長虛二人讓入正廳,此時太後和王妃均已在大廳等候,長虛坐下後就直接進入主題,問道:“不知上次之事考慮如何?”

不待李琎回答,太後斷然說道:“月兒之事哀家答應,但有三事不明欲請教仙長”

“太後但說無妨”

“一是不知月兒何時學藝歸來?二是上次道長夜裏所言之事何時可以驗證?三是我兒李琎壽有幾何?懇請仙長明示!”

長虛微微一笑,說道:“前兩個疑問可一并解之,十五年後新年前,至于最後一個問題,抱歉!天機不可露,不過太後謹記,多行善事,天道必公”。

太後點點頭道:“哀家明白了”說完轉頭對李琎說:“王爺可有疑問請教仙長?”

李琎低頭想了一下,擡頭對長虛說道:“犬子頗多,仙長可否代爲一觀?”

長虛笑笑答應。

“來人!傳各位公子到正廳”

不一會兒,喧雜聲由遠而近,八位大小不等的公子魚貫進入大廳,大家發現太祖母、父王、王妃均在,便立刻安靜下來,走在最前面的長子李豫瞥見有兩位道士也坐在一旁,其中一位正是上次贈玉的老道,心中不禁一怔,長虛也沖他微微一笑。

王妃向走在最後的李月招招手,李月猶豫一下,還是走過去,靠在母親身旁,王妃愛憐地撫mo着嬌兒的頭,眼睛一紅,淚水險些落下,長虛看到王妃的神情,心中暗暗歎息。

長虛向各位公子略略打量後向王爺點點頭,王爺吩咐道:“李豫和李月留下,其餘孩兒退下”

“是!父王”其餘六人齊施一禮,轉身離去。

這時坐在長虛後面的青陽真人突然發現次子李朗和四子李晴在轉身的一瞬間,眼中同時閃過一絲嫉恨,青陽心下不由一驚。

待六人退下後,長虛對王爺說道:“恭喜王爺,公子将來皆才俊之士。”

聽到長虛的誇獎,王爺不免有些得意道:“仙長過獎了,豫兒過來,你是長子,又是月兒親兄,你太祖母的病多虧這位仙長所救,你替父王和母妃謝謝仙長。”

李豫聞言,立刻向長虛雙膝跪下,“多謝仙長大恩!”

“啊!使不得,小王爺快快請起。”

王爺這時轉頭對李月說道:“月兒,你不是曾給父王說過想學道嗎?這位仙長願意收你爲徒,你可願拜師!”

李月雖年少,但自幼有奇氣,半歲能言,二歲時就常有驚人之語,四歲時已閱遍父親書房藏書,且過目不忘,諸子百家中獨喜老莊,隻是不好與兒童群,沉默寡言,最敬其兄李豫。

隻見他上前對長虛長施一禮道:“仙長可願教我定國安邦之術?”

原來李月隻知道長虛道長擅長醫術,雖然治好了太祖母的病,可要拜他爲師,心中确實有些躊躇,于是上前試探長虛。

長虛微微一楞,随即贊許的點點頭說道:“貧道師尊廣谷上人博大精深,貧道愚笨,隻學到師尊一、二皮毛,師尊雖已百年前仙化,但貧道不才,願替師尊收公子爲徒”

王爺大驚,他知長虛道人的深淺,連忙說到:“小子無知,仙長莫怪”

然後沉下臉對李月說道:“月兒膽敢再胡鬧,還不快拜師!”

這時長虛轉身向聽得目瞪口呆的青陽真人說道:“把鐵劍拿來”

回過神來的青陽真人手忙腳亂從懷裏拿出一個布包,打開後,取出一枚制作極其精美的小鐵劍遞與長虛。

長虛把鐵劍拿在手中對李月說道:“這是先師遺物,你願拜師的話,可沖此劍三叩首。”

李月望着那柄小小的鐵劍,突然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雙膝不由一軟,跪了下去,慢慢地朝那鐵劍磕了三個頭。

長虛長歎一聲說道:“果然是天意啊!先師百年前那夜就曾對貧道說過,這将是他的最後一個弟子,本來貧道還不信,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天意!天意!”說罷,他輕輕地摸了摸李月的頭,沙啞着嗓子道:“好了,起來吧!孩子,今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先回你母親那裏去吧!”

王妃拉過李月,淚水再也止不住,象掉線珍珠一般落下,早已看明緣由的李豫也忍不住,他上前向長虛道人跪下說道:“求仙長留在府内修道”

長虛道人看了看王妃說道:“非我不願,天意難爲,不過王妃放心,李月雖學道但不出家,且八年後你們母子就有再見之期”

王妃忍住淚水,另一手拉起李豫:“豫兒,讓弟弟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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