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隻用了十多分鍾的時間便降落在一所軍區醫院内的空地上,令陳沐感到驚奇的是,此刻,在直升機的外面,已經有十多個醫生、護士等候着,他們已經做好了接應的準備,孩子被送下飛機的第一時間便被小心的放在了推車上,随後,醫護人員立刻将其推進了一樓的急救室。
甚至連直升機駕駛員都在爲這個孩子揪心不已,如果說這個孩子和軍隊上沒什麽關系,打死陳沐也是不會相信的,隻是他心中隐隐好奇,這孩子的身份究竟是怎樣的?不過六歲而已,出了意外便有如此多的人,耗費這麽多精力來拯救他的生命,甚至不惜出動了軍用直升機,恐怕這個孩子的家庭背景也是很不一般。
陳沐不知道自己該跟着那些人進醫院的大樓,還是繼續站在直升機旁杵着,直到一個二十多歲的軍官大步朝着自己走過來,和自己握了握手,一臉感激的說道:“同志,這次真是太感謝你了,醫生已經确定楠楠不會有生命危險,這下我們首長也能放下心來了。”
陳沐輕輕點了點頭,在他剛将那孩子抱入懷中的時候便知道他不會有生命危險,隻是淡淡說了一句:“這是我應該做的。”,随後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本來他還想問問那孩子的身份,不過想着那孩子究竟是什麽來頭,似乎和自己沒有什麽關系。
那年輕的軍官開口問道:“小兄弟,還不知道你怎麽稱呼?”
“陳沐,耳東陳、沐浴的沐。”
軍官點了點頭,笑着對陳沐說道:“我叫李建軍,是軍區警衛團的指導員。”随即,李建軍又說道:“咱們還是進去吧,坐一會兒喝杯茶。”
陳沐擺手拒絕道:“我就不去了,我在這裏等我的朋友,她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過來。”
“你說的是長城上的三個女孩吧?”李建軍立刻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派了一個班的戰士趕過去了,楠楠的媽媽和你的朋友應該要不了多久就能到了,你就别在這等着了,一起進去等吧。”
陳沐答應了下來,和李建軍一齊走進了醫院的大廳,這裏和外面的醫院有很大的不同,最顯著的一點,便是這裏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挂号處,而且也沒有一個尋常老百姓,是真正意義上的軍區醫院,不對外開放。
李建軍帶着陳沐進了急救室對面的一間辦公室裏,這裏已經坐了五六個人,有一個便是飛機上那名醫生,和陳沐打了個招呼,他便繼續跟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交談着什麽。
李建軍招呼着陳沐在一個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随即又親自爲陳沐倒了杯茶水,一邊遞給陳沐,一邊豎着耳朵聽旁邊的兩個醫生交談。
隻聽那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對直升機上那人說道:“王軍醫,孩子絕對沒有生命危險這一點我敢拿人頭給你保證,不過孩子的身體狀況确實不太樂觀,摔下去的時候,應該是尾椎骨先着地,脊椎受到了相當程度的創傷,他才是一個六歲的孩子啊,從好幾米的高度摔下來,身體根本承受不了。”
那個王軍醫卻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随即冷着臉追問道:“老胡,你别跟我整這些我不擅長的,我一輩子都在跟戰地打交道,處理的都是槍傷、爆炸傷,根本沒接觸過你們這些東西,我就要你一句話,我不管這孩子需要多久的時間,你就跟我說,他能不能恢複如初?”
胡大夫猶豫半晌,輕輕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說道:“這個我确實不敢保證,咱們醫院也不是十分擅長脊椎類損傷,以我的經驗來看,孩子将來多多少少都會受到一定影響,嚴重了,就是下半身截癱,樂觀一些,能重新站起來就已經是萬幸了。”
“老胡你别跟我這危言聳聽的瞎扯淡!”王軍醫明顯急眼了,脫口吼道:“首長可就楠楠這麽一個孫子,他跟他媽媽剛從國外回來沒幾天就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兒,首長家裏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年首長就海子那麽一棵獨苗,六年多前還因爲一起車禍遇難,當時楠楠的媽媽隻懷了楠楠兩個多月,要不是首長苦苦相求,楠楠的媽媽也不可能将楠楠生下來,這意味着什麽你懂嗎?意味着楠楠是首長家裏的第三代單傳,如果楠楠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讓老首長怎麽釋懷?當年海子給首長帶來的打擊有多大,你難道不清楚嗎?!”
胡大夫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半晌,卻也隻能深深的歎了口氣,低聲說道:“王軍醫,脊椎是一個十分脆弱的組織,它和其他的骨頭不一樣,斷了還能再長回去,脊椎要是真受到了嚴重創傷,即便是世界上最好的醫生,也無法将其恢複如初,更何況它承載着上下半身的神經連接?我在這裏跟你保證一件事,就是無論如何,我們醫院會盡最大最大的努力,但結果能不能如願,這就要看造化了。”
“你……”王軍醫一下急火攻心,三四十歲的漢子竟然流下了眼淚,指着胡大夫的鼻子哽咽道:“姓胡的,你這麽多年那張破嘴怎麽還是這幅鳥樣子?!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這個…”
周圍的人也都沉默了下來,一種沉重的情緒浮現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建軍。”這個時候,一個中年軍人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面色凝重的說道:“首長那邊已經提前散會了,在用最快的時間趕過來,最多半小時就到,你準備一下,一定要安撫好首長的情緒,另外,你們大家也都注意一下,在首長的面前,孩子的病情要盡量往好了說,别一下子就給首長下猛藥,得慢慢來,懂嗎?”
“參謀長。”李建軍站起身來,有些拿不定主意的問道:“這樣合适嗎?首長的性子你也知道,咱們要是對他有所隐瞞,他肯定會震怒的。”
那參謀長指着李建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道:“所以我說你這個熊小子腦袋裏怎麽就一根筋?病情這個東西,是你想精确概括就能概括的嗎?那植物人還有重新蘇醒的奇迹呢,更何況楠楠才六歲?隻要沒有生命危險,咱們還有大把的時間等着奇迹的發生,你們說話的時候,讓首長多看到點希望不就行了?真是他娘的豬腦子!”
說完,他又一臉不容置疑的表情,堅決說道:“我跟你們說,首長今年已經六十六歲了,過一個多禮拜就是他的六十六歲大壽,這兩天因爲楠楠從加拿大回來給他祝壽,他整天高興的跟個孩子似的,連罵人的時候臉上都挂着笑,這突然間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兒,你們再不給我注意點,首長萬一大喜大悲的出了什麽意外,你們誰能負責的起?”
這一席話讓衆人都啞口無言,這個時候,王軍醫才對那個穿着白大褂的胡大夫說道:“胡青山,你聽見參謀長的話了?尤其是你那張嘴,就跟破鞋底抽出來的一樣,一會兒首長來了,說話一定得給老子婉轉一點!”
姓胡的大夫一臉通紅的說不出話來。
…
二十分鍾之後,肖婉三人才跟着男孩的媽媽一起來到醫院,那美婦人顯然已經鎮定了許多,醫生暫時并沒有告訴她楠楠在脊椎骨上的傷情,在聽到醫生說孩子沒有生命危險的時候,她的心便放下了大半,。
其實說她是個婦人,完全是因爲她已經是一個六歲孩子的媽媽了,但她本人看起來卻保養的相當好,給人感覺也不過二十四五歲的樣子,而且是一個樣貌絕佳也極具氣質的女人。
這時,女人才認出坐在一旁的陳沐,急忙上前一步,神情間滿是感激的說道:“先生,實在謝謝您爲我和楠楠做的一切,如果沒有您的話……”女人說着,兩行眼淚也止不住流了下來。
陳沐急忙起身安慰道:“您不用太客氣,最主要的是孩子沒有生命危險,您也不用太過擔心了。”
女人輕輕點了點頭,輕歎了一口氣,無比内疚的說道:“都怪我,當時我在接一個電話,沒有留意到楠楠,如果我小心一點的話,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肖婉見她很是自責,便輕聲說道:“楊冉姐姐,你就不要再責怪自己了,楠楠沒事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楊冉沖肖婉十分勉強的微微一笑,剛想開口說話,一旁的李建軍便站起來說道:“楊女士,首長已經在趕過來了,再過十分鍾應該就會趕到。”
幾個醫生臉色一變,互相看了一眼,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