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裏,眼前一黑這個形容詞在李淵停的生活裏出現的實在太多了。就如同玩偶師手底下的玩偶,他對這種局面不光毫無預料,而且毫無還手之力。
被世界之主随意傳送也就罷了,畢竟實力差距如同天地雲泥,可如今在真身進入拉尼卡城之後,他竟然在瞬息之間就被放到,固然有他不願意反抗的原因,但歸根結底還是由于他實力不足。
造物境。
必須盡快進入造物境了,而且還要考慮如何從輪回世界中取得能夠增益的東西。比如魔法。
李淵停的雙手被縛有可以封鎖法術力的魔力鐐铐。然而這對他來說并沒有什麽意義,他體内也并不存在這個世界所特有的法術力。
地宮上懸浮着白色的光球,這是他已經築基二層的軸,裏面的源質和以往一樣活潑。如果想逃,應該沒問題。
隻要摸清了監獄裏的監視手段,開鎖對于一名垂青者來說實在是太過簡單的任務。
但有一件事兒李淵停不得不在意,就是時間。主線任務一要求必須在三天之内加入任一公會,他是下午來到這個世界的,根據他對自己身體狀況的判斷,他應該沒有昏迷超過一天。
這樣說來,似乎隻剩下兩天左右的時間。
這是個多人的監獄。
左側蹲着個眼睛閉着面無表情的紅衣男子,他約莫是中年。隻能說是大約,是因爲他的頭發非常個性,一頭張揚的黑發,中間卻夾着一縷更張揚的白毛,胡子也是如此。他上面穿着紅衣夾克,下身是條紋的紅色長褲,看起來非常之潮,因此也讓他的蒼老面容顯得比較年輕。
但是對他的防範在這個監室裏也是最爲嚴格的,除了铐住雙手的魔力枷鎖,他腳下也縛有黑沉沉的鐵質腳鐐。看起來是個重要人物,但爲什麽會和他們關在一起?
右側則是一名真真正正的老人了。他無力地躺在破舊的床上,滿眼裏都是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絕望,就那樣一直盯着天花闆。
再右邊是個百無聊賴的囚犯,粗布爛衣,蹲着角落裏不知道在擺弄什麽東西。
從氣質來看,無疑是左邊的家夥最有可能會是某個公會的成員。
多明尼亞大世界上存在着五種顔色的法術力,白色,紅色,藍色,綠色,黑色。每種顔色的法術力都蘊含了不同的意義,從這一點上來看,倒是和他們經曆的試煉世界有些相似之處。
但究其本質,卻截然不同。超感力發源于人的内心,功用極其單一。而在這個世界上,五色法術力來源于萬事萬物,由于法術文明極爲絢爛,其功用可以用無所不能來形容。
沒有不能做到的法術,隻有不能做到的人。
而在這個拉尼卡世界,人們将五種法力兩兩組合,一共形成了十種混色,分别對應了十大公會。
比如金錢至上的歐佐夫是黑色法力與白色法力的混合,而将他關押的俄佐立公會則是藍色與白色法力的混色。
那麽眼前這個紅衣男子,又會是哪一個公會的呢?
李淵停決定試探一下。
“您好,您是爲什麽被關進來的呢?”
正在思考的紅衣男人睜開眼瞥了他一眼,:“不要打擾我。”
李淵停并不氣餒:“您在思考什麽問題麽?也許我能幫上忙。”
“你?”紅衣男子笑笑,“你懂什麽是幾何學麽,你懂什麽是方程組麽?!”語氣說不上嘲弄,隻是一種理所當然的高高在上。
李淵停沒理紅衣男的語氣問題,聽到這兩個熟悉的單詞,他心頭一喜,隻怕是翻譯出了錯。
他連忙道:“假設有一個直角三角形,他的斜邊之方等于另外兩邊平方的和。畫一個完美的圓,他的長度除以過中心交于圓上的線段等于3.14……”
爲避免湊字嫌疑,我就不複制粘貼了,但李淵停确實以極快的速度背起了圓周率,前世他也隻能背到前二十位,這一次卻像是對着書讀一樣,滔滔不絕地念了起來。
不僅眼前的紅衣男子越看他眼神越奇怪,就連他自己也微感奇怪,難道記憶力變好對回憶前世的東西也有幫助?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懂得這些,但這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東西,就連在伊捷公會,能将圓周率背到幾百位之後的也寥寥無幾。雖然是因爲他們可以用法術來計算而忽略了死記硬背,但普通人能做到這些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李淵停本來還怕他聽不懂,或者叫法不一樣,一段話裏除了定義,就沒提勾三股四弦五或是什麽圓周什麽直徑之類的話。沒想到他們竟然連圓周率這種詞都知道。
于是他放心地說:“方程組我會解二元一次,能解一部分三元二次方程還有二次方程。”
紅衣男子更加好奇,對這個年輕的囚犯産生了興趣,他問道:“你是從何處獲得這些知識的?”
李淵停羞澀地笑笑:“大部分是看書得來,有一點是我自己發現的。”想了想他補充道:“我是因爲盜竊知識罪被抓的。”
“哼!”紅衣男子一聲冷笑,“這群俄佐立的官僚,隻知道限制知識的流通,想要憑這些來維持穩定。又想要實驗的好處,又承受不起實驗的代價。我全是爲了完成尼米捷大人的研究任務,竟然說我破壞建築,真是愚不可及。”
李淵停其實冷汗直冒,眼前的這位看起來很有身份地位的科學家或者說大法師,和地球上的那些醉心于科研的老教授沒什麽不同。一副天大地大老子實驗項目最大的樣子,完全不把俄佐立公會放在眼裏。
他可能不怕,但自己怕啊。萬一如此宏言被什麽律法師之類的聽到,他沒事,自己就完了。
李淵停急忙勸了一下,不過眼前的紅衣男子倒不是對俄佐立抓他有什麽怨言,他隻是心急自己的工作被耽誤了,因此發了句牢騷也就罷了。
紅衣男仔細地看了看眼前的年輕男孩,他一身裝束風塵仆仆,但男孩目光清澈,既看不到對被抓後的恐懼,也看不到有什麽怨怼。
他暗下決心,決定拉他一把。
“我考你個問題,如果你回答的好,我就救你出去,如果回答的不好,那你就隻能等待俄佐立議會的宣判了。”
戲肉來了,李淵停隐隐感覺到背後有種力量在推動這一切,是不是世界之主在幕後給予了幫助?他突然想起大長老最後說的話,但你不同……
自己到底有什麽不同?是因爲李淵停,還是……因爲路光鳴?
衆聖契約飽含無上效力,足以保證金色輪回絕對公平,或許普通垂青者所經曆的銀色輪回,有些世界之主還可以摻上幾手,但輪回一号系統,确實是完完全全地無人可以插手的。
他知道此時此刻思考這些毫無意義,于是就鎮定精神,準備應付眼前之人提出的問題。
紅衣男子見他做好了準備,便含笑問道:“你可知道卡拉尼卡地區的七口鍾?”
七口鍾?這問題來的莫名其妙,但幸好在被逮捕前,李淵停就已經在腦海裏記下了拉尼卡世界的部分地形簡圖。
他在腦海裏急速地搜索着,像是乘着怒風在模拟的城市地圖上一掃而過。找到了!
他看到了,卡拉尼卡地區,七座位置各異的龐大鍾樓。
“看來你也聽說過這麽聞名的七口鍾。那我的問題就是,你能否一個人在同一時間敲響這七口鍾?”
這是個無解的問題,博瑞·安東這樣想到。
他已經嘗試了無數種辦法,他找到了整個拉尼卡最好的地圖師,那是他的好友。他做出的地圖,如真似幻,無論是錯綜複雜的高架步道還是枯河上的橋梁,甚至是牆角上的一個老鼠洞,都清晰可見。老友告訴他很多年以前,這七口鍾有着非同一般的傳奇故事。
卡拉尼卡,該區以那位偉大的聖騎士的名字而命名,他領導農民起義反抗了巫妖王的暴政。而起義那天的信号,就是這七口鍾按照密碼依序響起。他找到了那條路線,那條路線是當年聖騎士敲鍾的路線,那是這城區唯一一個可以一次經過這七座鍾樓的路線。
但沒什麽用,他沒辦法一下子到達這七口鍾。
也許時停法術可以,但那超越了他的能力。就算是有,也沒人能在時停法術維持的那一段時間内做到敲響七口鍾。
這是伊捷公會議會對他的懲戒。一開始他是這樣想的。知道什麽事最糟嗎?就是7口鍾一起響。這是卡拉尼卡城區的俗語,用于表示無法置信之事發生。
但偉大的公會長,世界上最後一條紅龍,最睿智的龍法師炎靈尼米捷不會安排沒有意義的實驗任務。
他決心完成此任務。
他使用了聲波儀,希望在同一時刻将其震響。然而什麽都沒有發生,他意識到每一座鍾都有不同的頻率,聲波無法做到這一點。
于是他又制造了氣爆儀。本來以爲隻是一陣微風吹過,然後卻好像出了點岔子,風暴席卷了城區,甚至摧毀了黑鴿教堂的大圓頂。
幸好周圍有一隊戰法師,要不然後果可能會更嚴重。他也是因此,被惱羞成怒的俄佐立官員逮捕至此的。
他無所謂地搖搖頭,反正又沒傷到人,爲了完成偉大尼米捷的任務,一切微小犧牲都是值得的。
氣爆儀失敗了,他還可以嘗試更多的儀器或是法術,然而現在,他期待着眼前這個男孩的回答。
隻要是他能想到類似的三種計劃,或是其他能夠解決問題的獨特方法,他就決心爲伊捷公會招納一名新的成員。
伊捷公會的招人就是如此簡單,隻要你能提出對某個問題的獨特看法,你就能獲許進入至高無上的炎靈巢穴——尼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