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煙消雲散,天朗氣清,整個世界似乎都陷入靜谧之中。
“笃笃笃……”馬達聲突然想起。李淵停向重新朝消散的火焰中央趕去。他剛剛也被籠罩在通天徹地的大火裏,幸好及時塑形了藍色冰雪,要不然還可能被誤傷到。雖然按照許真剛剛表現的控制力來說這種可能性不存在,但萬一她想借此一報私仇呢。
報仇就報仇吧,發洩就發洩吧,李淵停還是很愧疚的。如果估算錯了,許真就隻能死出這次試煉了。雖然不是真正的死亡,可她降臨于此的那一絲分魂卻會受損嚴重,這将會大大影響她的修煉進度,而且還有可能會引發其餘的并發症。
心急許真現在的狀态,李淵停不由地加大了動力的輸出,機車像一道紅色閃電,飛速地在紅色的火山原上閃躍着。
到得近處,李淵停看到兩個人正安穩地躺在還冒着熱氣的地面上。一老一少,各自安詳。
看起來許真雖然通過吞食“火煉金丹”獲得了極大的提升,甚至在那一瞬間,擁有了可以燃燒一切的力量。可這樣的方式終究是太過激烈,承受不住也在預料之中。
通過藍色之力,李淵停做出兩方冰床,慢慢地将兩個人放到床上,再根據兩人的情況,給他們調整了一下冰床的溫度。做完這些,他就坐在機車上,靜靜地等待兩人蘇醒。
……
另一邊,兩方正在對峙着。
本來一切都很正常,在花了大約半天的時間後,東邪成功地到達了最後一朵綠色花朵的所在地。接着就如同在沙漠之上的再次出演,由東邪在一旁掠陣,齊懷平肆無忌憚地使用着他的黃色之力在機械獸中殺進殺出。
靠着本命真書裏的一絲帝王氣和黃色,齊懷平成功地在築基二層就使用出了造物境的手段。不求鋒銳,不求神異,齊大爺隻取一絲帝王縱橫天下的快意與豪情,佐之以黃色超感力的堅不可摧與千鈞之重,便足以讓他在這群弱小怪物中所向披靡。
前文所說的巨大金錘和滾動銅鼎今日再度重現。隻不過雖然霸氣十足,在東邪眼裏,難免失之于笨拙。
她并非出生于書宗,而是雲山大陸上凡人的後代,自幼父母亡于戰亂,又在一次打獵中覺醒了垂青者的天賦。
這種隐性垂青者一旦覺醒,就會由精神之海爲其創造出一個小虛境,用來通過初識。當然對于他們這些原本身份隻是凡人的隐性垂青者而言,想要通過初識實在是有夠難。大部分人都隻是在精神之海中一絲小小波湧中,便永遠地消失了。
不像那些一出生就具備垂青者血脈接受垂青者教育的人,由于沒有什麽本命真書,本命畫之類的,精神之海制造的虛境往往會以他們的遐思作爲基礎。因此一般而言,這些虛境往往如同凡人的夢境一般,稀奇古怪,難以言述。
但東邪的虛境卻很清楚。很清晰。
止戈島彙集了天下武學,孤懸于浩瀚洋之上。凡大争之世,止戈島便會派出桃花使入世,平定戰亂,解民倒懸。
某一年承平已久的帝國派出戰船千餘,兵士百萬,欲要破滅這座神秘的小島。結果途中遇到大風暴,海浪翻天,遠征艦隊無一生還。帝國因而内亂。
同一年,桃花使蘇夏入世,以一手精妙絕倫的指功行走于廟堂與江湖之間,幾乎以一人之力安定了叛亂,帝國中興。
即便帝國已定,天下間仍有不平。冤苦疾恨,名利權财,蘇夏往來奔波,欲使天下複歸大同。
終不得。
恍然大悟。
世間少了一個桃花使蘇夏,卻多了一個垂青者東邪。
這是凡人蘇夏每天都會做的一個夢,夢裏她總會很苦惱很苦惱,爲什麽記憶中的那座小島,永遠也回不去了呢?爲什麽這世上的人,總要有紛争,總要有殺戮呢?這樣清晰的夢境做了十三年,直到她從初識中掙脫出來。
在初識世界裏,她獲得了一片象征桃花使身份的一瓣桃花,它很詭異地跟着她一起來到了現實世界。
然後大長老找到了她,看到了那瓣桃花,将她帶回了書宗。
這樣的東邪,自然會看不上隻會傻不兮兮地賣力氣的齊懷平。而齊大爺好像是感覺到了她的鄙視,怒号一聲,便又掏出一把新鮮的武器。
卻是一根黃色奇形短棍。但見此棍,似斷非斷,似折非折,有頭有尾,首尾一體,一長一短,中間圓環,如黃龍盤踞,如毒蟒揚尾。
一聲長嘯,齊懷平抖擻精神,将棍梢甩動起來,呼呼生風,令人眼花缭亂。視機械獸如無物,隻一意演練棍法,一掃擊中,便是化作齑粉,比剛才龐大無比的巨大銅鼎的破壞力還要超出許多。正是趙太祖的盤龍棍法。
東邪微微訝異,雖然這套棍法看起來簡單輕巧,可一招一式都透露出不凡,似乎是在戰場之上,用無數敵軍的屍骨錘煉出來的。其中殺氣重些的招數,甚至讓人看起來就頭皮發麻。
看到此處,東邪也慎重了起來,雖然這個人滿嘴粗言穢語,又好高自大,但他确實有着足以自傲的本錢。抛去在這個世界領悟的黃色超感力不談,僅僅憑借這一手棍法,就足可以在他們這一屆笑傲群雄了。也就是體術考核時不準使用武器,要不然就憑李淵停那花拳繡腿,也想拿第一?
想到此處,她不由得看向手中的一張紙條,上面記着一些情報,情報來源就是李淵停。
想必諸君還記得,在第一次超感力覺醒的時候,許真曾經短暫地暈過去一段時間(這麽說起來,她這次已經是第二次了,真是小女生啊)。在李淵停大發神威後,聞聲而來的東邪選擇站了出來。兩人進行了友好而和諧的磋商,對于互相得到的情報進行了交換。東邪知道了覺醒超感之力的辦法,李淵停得到了關于某種特别花朵的情報。然後,喜歡獨行的東邪拒絕了李淵停的邀請,獨自離開了。
不過兩人倒是達成了繼續進行交流的共識,東邪很大方地送給李淵停一張同音紙。同音紙成對存在,對其中一張的改變都會映襯到另一張上面。南宮柔最喜歡這種東西,曾經買過很多。兩人秘密的情報交流便一直持續到此時。
時候到了,東邪心想。
“老齊,你怎麽跟這個女人一起?”獸群被打散以後,呼啦啦一下子突然冒出了五個人。對方三男二女的配置,手上不是點着一絲顫巍巍的紅焰,就是懸浮着一小塊土顆粒。剛剛說話的那人走出隊列,色厲内荏叫道:“老齊,忘了我們定的乙班攻守同盟了麽?如果拿下這個通用基質,得來的貢獻度我們平分,怎麽樣,來不來?”
東邪不動聲色,悄悄往後退了一步。這五個人雖然遠遠比不上她,但如果加上一個齊懷平,就不好說了。有這五個人遲滞阻礙,齊懷平再拿出剛剛的棍法主攻,這陣勢,可就危險了。
“擦!你們可算來了,老子自己打不過這小娘皮,有了你們就沒問題了!”說着話,他縱身一躍,跳到對面的乙班群體中。“小心啊,她可是有插件的人,會遠程的道法或者是魔法。”
東邪暗皺眉頭,這人究竟是什麽意思?故意混淆她的判斷,還是别有所圖?
下一刻她就不用猶疑了,縱然對面五個乙班的路人對齊懷平這麽快加入己方有些不敢置信,仍有一絲提防。但齊大爺說的和做的都太快,五人還未反應過來前因後果,事情就已經發生。
“比起貢獻度,老子更想要完整的通用基質啊!”這風雷一棍剛剛掃完,齊懷平才慢慢悠悠地說出這樣的話。
面對着被一棍子就打的東倒西歪的五個人,東邪難得地瞪大了眼睛。“好……好陰險……”
“承讓承讓,我哪有您這黃雀兒陰險呢?”
風波告一段落,綠色花朵,隻餘一**離。
……
“你們倆同時醒,也是夠奇怪。”李淵停看着冰床上緩緩坐起來的兩個人,笑吟吟地說道。
“啊……我沒死?”老者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腳,發現都還完好,非常驚訝。
“是,不過你馬上就要死了……”同樣是笑意吟吟,李淵停眼神裏卻帶着分外的寒意說道。
“你瞎說什麽!”許真有點聽不下去了,李淵停這是有病?
“你知道了?”老者的表情突然變得虛無起來,這一刹那間就不再似人。“我很少跟人接觸過,和你們在一起的日子也算不短。爲你們好,不要戳穿。馬上這個世界就會歸于虛無,你們得到了力量,而我得到了自由。這不是很好麽?”
許真不說話了,她在急速地理解眼前的這一切。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的無所不知的人類幸存者。恰到好處的指引和物盡其用的完整裝備。李淵停在出發之前告訴她的話——給自己制造出一個絕境,盡量不要直接食用“火煉金丹”。一切的一切,突然連成一條線。
“還記得你教過我什麽嗎?”李淵停絲毫不爲所動,“藍色之力有一種隐藏的特性,就是極端的隔絕氣息。你有想過我的那朵‘青山貫雪’在哪兒麽?你以爲我會按你說的直接食用麽?”
話音未落,冰床逐漸展開,藍色的花瓣鱗次栉比,就如一朵巨大的食人花,将老者封在其中。
“說謊的最高境界是九真一假,你的确很聰明,但你也的确不是人類。你的名字是虛無,你告訴我超感者的名字會與自身色彩有關,卻對我們奇怪的名字無動于衷;你聲稱手無縛雞之力,卻能從密密麻麻的機械大軍中進入到花朵周圍;你聲稱不知道綠花在哪兒,我卻在另外一個人身上看到了你留下的地圖。”
“你的破綻太多了,你的欲望也太迫切了。如果我猜的沒錯,這四朵花,就是世界之主用來鎮壓你的方式吧。你提到了超感者,他們的産生也應該和這四朵花有關吧。如果我們不來,超感者也會越來越多,直到整個世界被改變。想來,那一百個超感者的死,還有超感者聚集地的滅亡,你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吧。”
虛無一直在聽着,但他突然間狂笑起來:“哈哈哈!你說的沒錯……但你真的覺得一朵藍花就能消滅我麽!已經有三朵花離開了大地,最後一朵也即将死去,我已經脫離了束縛。還是那句話,我将得到自由,你們将得到力量,這不是很好麽!”
“呵呵呵……”李淵停也笑。然後他拿出筆,在紙輕輕寫下。“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