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機械生物往往将節能放在第一位,又缺乏必要的娛樂手段和娛樂的欲望,所以在這片大地上,大部分機械獸一般都會處于隻開啓傳感器的休眠狀态。
但這裏不同,成片的機械獸筆直地站立着,不僅全身上下的各式各樣的傳感器都在以最高功率四處掃描,就連激光武器都已充能完畢,随時都可以發射。
地圖上詳細畫出了這些機械哨兵的感應圈,在離他們稍遠處的地方,李淵停和許真下了車。許真不怕熱,在沙漠裏的時候,站在機車後面吹風倒是非常安逸。但好景不長,一到了冰原地形,氣溫驟然降了下去,饒是她又加了件衣服,可還是站不住,最後不得已隻好服軟坐了下來。當然和李淵停保持了很大距離就是了。
“爲什麽不用你的紅焰取取暖?”看着凍得小臉發紅的許真,李淵停疑惑地問道。
許真鄙視地看了他一眼,“你忘了你上次要給我展示超感之力爲什麽沒能成功麽?這次肯定不容易,能省一點是一點。”
“咳咳……”李淵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上次裝逼未遂簡直是人生污點啊,“恩,有什麽主意麽?調虎離山,背水一戰,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選一個?”
“你在說什麽?你書裏的典故麽,我怎麽聽不懂……”許真對于後面兩條計策很是費解。
“……”
最後還是決定了拙劣的調虎離山,他們兩個其中的一個将以決死的氣勢沖向内圈,然而這個人會在壓力最大的那一刻抽身而退,等到前者吸引到大部分注意力時,在後面守望的人再直接突破薄弱許多的防線。
李淵停其實并不想讓許真去做沖擊敵陣的誘餌,倒不是對于許真的實力有所懷疑。要知道專精于破壞的紅焰,在殺戮方面可要遠遠超出專精于塑性和封閉的藍色冰雪,但總還是覺得讓一個女孩去做這件事很不符合他的審美。
“别傻了,‘青山貫雪’隻有你才能拿到,老伯說了的,屬性不同根本侵入不了它的光暈。”許真擺出了往日的嚴肅小臉,滿是寒意的神情讓人覺得她似乎下一刻就要以身殉職似得。
“那好,多小心。”既然情勢如此,李淵停也不再多說什麽,有翅膀的話甩開敵人應該也不會有太大危險。
許真慢慢地向前走着,李淵停蹲在後面看她的背影。隻是一個小世界啊,你在擔心什麽呢,又不會死人。
但這樣蹲着真的很慫,像很多年前在地球上的時候,站在書桌後面看女朋友去和學院院長交涉一樣,“爲什麽要把他的保研名額給别人?那個人明明沒他的學分績點高!就是因爲那家夥的爹是你朋友麽!”“你瞎說什麽!我不想和你吵,這又不是我一個人決定的。”院長對他的女兒大聲說道。那時候他在後面到底在想什麽呢?
許真開始奔跑了,大劍憑空而現,劍身較著過去顯得凝實了很多,接着是大蓬燃燒的火焰,像是完全抛棄一切,竭盡全力地燃燒着。成群的機械獸開始躁動起來,他們的傳感器已經感應到了一絲情緒反應還有高量的熱量。
在那兒!光束如雨,這是早已準備好的第一波大餐。沒有躲避,大概也躲避不開,許真隻是把剛剛節省下來的情緒一下子全部燃燒。
劍,向前劈,火線,升起如巨幕。一切光雨,盡皆燒融。
後來呢?李淵停一邊看着,一邊想着,受不了打擊,又知道女朋友他爹沒有看上自己,時間流轉,畢業也就分開了。大概也沒多少年吧,怎麽就覺得記不清楚了呢。
李淵停等待着,沉思着。想來還是虛境的緣故,他閱讀了自己後來那麽多次輪回的記憶。第二次的時候,還沒進入大學就已經積累了大量财富,有了錢以後才有了底氣,找到那所大學,進了和第一世相同的班級,結識了相同的人。接下來是幸福,偷偷開着後宮,因此又不停地向她賠罪。有一天她突然說:“你到底欠我什麽呢?我沒那麽好。”
說到底還是自己的錯。如果第一世的時候,他能夠像現在一樣,能夠坦然面對嘲笑和壓力,那麽也許後來就會是一個圓滿的結局,或者說,走上了一條通往圓滿結局的道路。
許真出第二劍,是記上撩,大概沒什麽仙人挑衣之類的花哨名字。李淵停覺得許真的劍法似乎和地球西方中世紀的十字劍差不多,沒那麽多花哨,簡潔而有力。但它又不是那種一切隻爲劈砍而存在的笨重的無鋒巨劍,不僅有着漂亮修長的直刃,還有着均勻的淺弧收鋒。火焰像是會流動一般,從劍身處不斷産生,又随着這一記上撩的力量,沿着淺弧收鋒四散而出。
天女散花一般,看似慢悠悠螢火蟲一樣的細小紅焰,緩緩飄落到主人想要它們到達的位置。
燒融,燒融,和第一次領悟紅焰時的情境一樣,紅色肆無忌憚如入無物一般燒融了紫色裝甲,能夠發射激光的武器啪嗒啪嗒地掉落了下來。機械獸的遠程手段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破壞掉了。
兩劍隻隔一瞬,更多的機械獸卻蜂擁而來。他們靠的不是力量,而是絕對的數量。不僅如此,獸群裏更有幾隻深紫如墨的虎形獸迅猛地撲擊而來。
戰戰戰!許真既是展示又是挑釁,除開前兩劍是依靠了這個世界的獨特力量而創造出的大招,剩下的戰鬥,紅焰唯一的作用就是破防。點崩刺撩劈截,許真在生死戰中一一印證平日所學,難道長老的女兒,大長老的孫女就一定是靠裝備來戰鬥的麽,又有誰看到她日複一日地練着枯燥的劍,又有誰知道在初識裏,她揮劍揮了多少下,殺了多少人。初識裏,李淵停掙脫的是衆劫回歸的輪回,而她所掙脫的,卻是殺戮啊!
許真好像忘了她的任務隻是調虎離山,隻是不停地戰鬥。李淵停沒有激動,他相信許真不會讓他失望。
剛不可久,柔不可守。便如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夕,一捧燃燒得再劇烈的的大火,一旦薪柴不足,也會很快熄滅。許真當然是敏銳地把握着自己的力量,時候一到,羽翼一展,最後一道流星火雨般的攻擊橫掃而出。
獸群先是一阻,接着便轟然引動,雖然沒有飛行單位,可還是整齊地追上,隻待敵人飛累了,便會一擁而上,将其分食。
……
時機已經出現,李淵停摒去雜念,寒冰之意四散而開,在這冰原地形上如魚得水,内情引動天機,無數雪花紛揚而落。剩餘的機械獸似乎對這普通天氣沒什麽反應,而是盡職盡責地四處巡邏,以防有人調虎離山。
雪花緩緩地飄落着。
如果說紅焰的特性是燒融,黃土的特性是堅和重,那麽藍色寒冰的特性或許可以概括爲遲緩。這種特性不是冰雪的物理特性,而是一種規則,這個世界的獨特規則。如果要李淵停把剩下的百餘機械獸全部冰凍,就算把他累出尿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如果隻是遲緩一下他們的行動,他的超感力卻是綽綽有餘。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機械獸的行動越來越慢,他們意識到了這一情況,卻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隻是徒勞地加大情緒動力機的功率,妄圖擺脫這一影響。
就是此刻,在進入雪原以後機車就進入了對冰原專用狀态,反而要比沙漠上的速度更快。風馳電掣,疾如流星,李淵停的機車像怒龍一樣硬生生地沖入獸群。藍色寒冰形成了一道流線型的屏障,無視了有些稀疏的獸群的攻擊,直直插入圓的中心。
沒有任何意外,而且李淵停還發現機械獸似乎畏懼這小小一朵花,追逐着他卻不敢進入内圈。他放下心來,輕輕把手伸向藍色的光暈。花兒搖擺着,毫無抗拒。李淵停也感受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撩繞着鑽入他的鼻子。想要吞食它的欲望驟然間升騰而起,似乎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一般。
李淵停強壓下想要不顧一切吞食的欲望,用手輕輕擰斷花莖,拿起這朵"青山貫雪"。
本能的使用辦法往往是最好的。但李淵停卻沒有選擇去吃掉這朵花,他隻是用手握着莖杆,用心體悟着它的情緒和力量。雖然不如直接食用對實力的提高大,但隻是握住就已經讓李淵停的出力和總量提高了一倍,而且這種提高還在緩慢地增長着。
這時候李淵停已經确定了這就是“通用基質”,身體内部的地宮之上,線條縱橫,源質如星光一樣加快了流動。機車輕松從包圍圈中以同樣的方法脫出,朝着探測儀上一個不停移動的閃爍紅點疾馳而去。
如虛無所言,隻要不是太激烈的戰鬥,超感者實惠洩露自己的情緒的。但現在探測儀上,那紅光灼燒得是如此劇烈,想來許真應該已經是竭盡全力,接近拼命了。
你不會這麽傻吧,你這樣做好歹等我一起啊。從探測儀上反饋的位置來看,許真一路打一路撤,竟然是直接朝着那一朵"案首紅"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