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顔色與力量


虛無,冰原,森林,沙漠,火山,。。

斑斓,藍色,綠色,黃色,紅色,。。

這世界很大,遠比李淵停他們想象的要大。這世界很脆弱,遠比他們以爲的要脆弱。

沒有太多複雜的地形,沒有太多複雜的色彩,現在的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太複雜。但不複雜并不意味着簡單,不複雜也不意味着不危險。進入此世界的這30餘人,或多或少都已經有些不耐,有些焦躁,有些……絕望。

如果有怪物有危險倒也罷了,但這個世界是如此單調而廣闊,冰原裏都是雪白色藍白色的單調凸起,森林裏都是蒼郁滄桑的枯藤老樹,沙漠裏隻有沙,火山裏隻有熔岩。

如果這是個遊戲,大概制作人隻是導入了地形,卻忘了加載生物。

大自然空空寂寂,了無生氣,這本來就是最大最深的危險。如果這兒曾經有生物,那麽它們都去哪兒了?如果沒有,又是因爲什麽沒有的?

世界不可能沒有生命,沒有生命的世界也不叫做世界,時間緩緩流逝,生命終究會出現。而在那之前,還需要他們更不耐些,更焦躁些,更,絕望些……

……

一滴水滴入了沙漠,高溫下視線都被蒸騰着,水好像滴落了,又看不到絲毫痕迹。

然而那些水分子卻滲入了燥熱的沙礫,更深更遠,深至地心,遠達邊境,整個沙漠都因此而躁動,因此而焦狂。

某些情緒就如這滴水,而這個世界就如這片沙漠。

紫色斑斓的巨爪與劍鋒擦肩而過,一聲锵然,沙漠裏爆出驚天巨響。

“跑!”許真沒有任何遲疑,剛一招架,她就知道眼前的這個有半層樓高的機械蠍子不是他們所能對付的了的。

少年少女都是天賦其才,然而戰鬥這件事,平日裏搏鬥訓練,和生死相争畢竟是不同的。哪怕這死亡并不是真正死亡,身臨其境仍是如此酷烈。

不入造物境,終究不算是真正的垂青者。沒有那些神乎其神的造物手段,剛剛築基的他們,唯一依靠的,也許隻有身體素質而已。

縱然許真已經能稍稍觸及邊緣,可畢竟沒能真正進入,劍爪相交間,劍身已隐現裂縫。“快走,你先,我有辦法!”

像是知道李淵停的顧慮,許真又接着這樣喊道。隻見她雙手握劍,風聲如嘯,劍出不止,明明隻是最普通的劈砍,但這頭巨大無比的蠍子卻好像在短時間内被壓制住了。

怎麽辦?!李淵停極速思考着。跑?且不說自己現在跑不跑得掉,遙望遠方,數道“沙線”已經先後不同地疾逼而來,想來不是這種怪物也是類似的家夥。必須得戰,而且要速戰速決。

沒應聲,李淵停墊步而上。他不會劍法刀法也沒有武器,但在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卻苦練體術。由于追求的隻是速度力量和準确度,雖然隻是一年,卻也卓有成效。

月考的名次前進便是明證,而今天他就要全力一試,讓這機械怪物看看自己的力量。

地宮一動,就有源質光流,沿縱橫之道直入血脈氣穴,拳上滿瑩如玉,瞬息之間便擊到蠍子的副肢之上。

一聲脆響,紫色裝甲宣告破裂,而李淵停的拳頭也是鮮血淋漓。原來這機械生物的裝甲竟不是如肉眼所見的那樣光滑,反而是密布着透明的細小絨毛。

機械蠍子好似沒有痛覺,但它卻是能感應到李淵停的存在。拳頭剛剛擊中,蠍尾就開始緩緩移動,正對準了未來得及後撤的李淵停。

隻見白光一閃。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生死之間也有大情緒。來不及思考,身體的本能已經給出了答案,恐懼。無與倫比的恐懼情緒一瞬間沖破了心靈的束縛,充斥在空曠的沙漠裏。然而一刹那間,李淵停就抑制住了恐懼,早在初識的試煉裏,他已經經曆了太多次死亡,雖然記憶已經被抹去,但身體卻已經适應了面對死亡,學會了控制恐懼。

這一刹那,他隻是疑惑,爲什麽這樣的世界裏會出現槍械一樣的東西,科技這種體系,不是第一次出現在精神之海下麽?

"不要!"李淵停隐約間聽到許真大喊,一股勃然熱意在沙漠間升騰開來,劍上竟然燃起橘紅色的火焰,如熱刀切油一般,直接融化了蠍尾上的紫色物質。

時間在這刻重新回複了正常流速,不,時間從來沒有變化過,隻不過,死亡之前,每個人都會覺得要慢些。而當李淵停的思想回到現實,他發現一件讓人哭笑不得的事,那直射心髒的一道光束竟然隻是單純的一道光,最後的結果也隻是感到胸前微微灼熱。這簡直,這簡直就是抛媚眼給死神看啊。

看到如此結果,許真也是一愣,還在燃燒的火焰緩緩熄滅,而劍身也恰在此時崩碎,化爲星星點點的光粒随風而逝。然而在戰鬥之中又怎能輕忽,巨蠍可不管武器到底有沒有效,見眼前獵物發呆,它嘴中嘶聲不停,一爪将其擊飛。比起呆愣的許真,身爲當事人的李淵停反倒反應的更迅速些,他已收攝心緒,驚訝也罷,擔憂也好,全都化爲安靜而冰冷的思考。

在靈視之中,這機械怪物體表透明的絨毛随風而舞,不停吸攝着空氣中紫色的物質,追溯源頭,這些東西恰恰是從他們倆身上不停散發出來的。

是什麽?李淵停飛速在腦海裏思考着。紫色,紅色,裝甲,火焰,吸收,情緒,線索各處散綴,卻得不到最後的答案。李淵停重新回顧了剛剛分秒之間的戰鬥,突然發現了一處疑點。巨蠍難道會發出一道無害的光束麽,也許是缺少能源,但更可能是什麽東西保護了他,他伸手碰到光束射到的位置,感到一絲潮意。

也許……

也許先後并不完全相同,但異樣幾乎是同時在這個世界的各處發生。紫色妖豔的食人巨花,成群結隊的機械蟻群,還有如李淵停他們所遇到的這種巨大蠍子。這些“生命”從沉眠中醒來,朝傳感器所傳來的方位聚集。

對每一個人每一支小隊而言,這些驟變都是絕大的危機。超大的實力差距,讓他們在瞬間都面臨死亡的威脅,而就是因爲這種巨大的壓力,危險中所蘊含的機遇也展現出了它的真實面貌。

有的人恐懼于死亡,然後他死了;有的人憤怒于死亡,然後火焰燃燒了;有的人在絕境之下還保持着冷靜,然後寒冰凝結了;有的人在死之前還不放棄希望,然後綠色保護了他。

如果說爆種這件事是主角的專利,那麽此時此刻,面對死亡,所有燃燒了情緒的人全都成爲了主角。

火焰燃燒之劍,極速冰寒之矛,生命守護之盾,大地崩裂之錘,初通造物之人自然而然地給他們的造物附上了此世界的色彩,也因此具有了此世界的力量。火環,冰牆,沼澤,流沙,不會造物的人也迅速地領會了這力量,來自色彩,來自情緒的力量。

當爆種這種不合理的東西常态化,我們也隻能承認,這的确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李淵停覺得他已經找到了答案,回憶着剛剛的控制恐懼保持冷靜的感覺,他凝神而待,就如同構建地宮之時,他将全部的精神凝聚到眼前的巨大怪獸上。

空曠無比而又炎熱的沙漠上,一顆冰晶憑空浮現,瞬間,更多的寒冰在紫色裝甲外凝結。白色生長着,蔓延着,接觸着,幾息之間,不可一世的巨大機械蠍子竟被封在一塊更巨大的冰岩内。

果然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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