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後,細心的母親看出了我的憂郁。她關切地問道,“你這是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她頓了頓,接着大驚道,“快說!你是不是成績考砸了,老師叫你請家長了?”
我愁悶地搖了搖頭,沒有一絲說話的欲望。
父親端詳着我問,“是不是在學校被人打了?”
我仍舊搖了搖頭,不過,父親猜得已經八九不離十了。不是我被打,是天熊将被打,并且是因我而被打。
想到這兒,我便不禁潸然落淚。坐在冷清的餐桌上,呆呆地盯着那些毫無食欲的飯菜,唯讓淚水浸潤着米飯,直至化爲米湯。
飯後,我躲進自己的房間,将房門鎖上,獨自靜靜地躺在這張木質的硬闆床上。側臉遙望,窗台前陳置着那艘大吾送我的航母戰艦,映着蒼白的日光,屋子内忽明忽暗。
在這漸變的光影下,我噙着窩心的眼淚,躊躇滿面地閉上了雙眼。
夢中不斷地在回想:我是不是做錯了?當時,我爲什麽要丢下天熊,自己一個人逃跑呢?天熊如果被他們……
我越想越感到不安,越不安就越害怕。大吾啊,如果換成是你,你又會怎麽做呢?我想,無論你怎麽做,都一定會做得比我好。
有時,我真的恨透了自己膽小怕事的性格。這究竟是爲什麽?我爲什麽如此懦弱?
睡夢中,一道白光劃破天際,我好似聽到了大吾的呼喚。
“嘯天……嘯天……嘯天……”
我輕柔了幾下惺忪的睡眼,疲勞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發現已經兩點鍾了。看來,我又要遲到了。
“嘯天,起床了!”母親在門外呼喚着我的名字,“這孩子,怎麽還不起來?上學遲到了!”
刹那間,我惆怅地笑了。木愣地環顧了一下房間四周、撫摸着被淚水打濕的枕頭、傾聽着母親在外呼喚着我的名字、坐在大吾當年曾經躺過的位置,内心不由地發出一聲感歎:“原來如此……”
下午上學的路上,漫步在陰寒的日光下,肌膚浸潤在夏日的微風中,眼前的一切好似超凡脫俗般、大不一樣。
在那燈火闌珊深處,我将面朝大海,展望春暖花開。
埋頭走着走着,校門口,我撞到了一頭熊。鮮紅色的平闆鞋、黑色休閑褲、同是鮮紅色的襯衣的胸口上印有一隻熊的Logo。沒錯,這種強烈的視覺沖擊感,隻有他。
他滿臉堆笑地看着我,和我保持一個足尖的距離,上揚的嘴角緊緊地關閉着,似乎是在等待我的聲音。
“你……?”我遲疑地問道,“你沒事兒啊……”
“你說呢?嘿嘿……”他憨笑道。
“看你安然無恙,應該是沒有動手。”我打探着裝模作樣地分析道,“但這就奇怪啦,根據梁偉東的性格,沒動手就說不通了。”
“看樣子,你很希望我受傷啊?!”天熊目不轉睛地看着我,話語中流露的全是濃濃的愛。
我急忙回應說,“不是、不是,我才不希望你受傷呢!我隻是……”
“哎呀!我突然這裏好痛!”天熊俯下身子,表情極其痛苦。
“哪裏痛?怎麽突然痛起來了?”我被天熊吓得,面色瞬間蒼白無血,驚恐地看着他,趕忙伸手去扶他。
可萬萬沒想到,他埋頭竟然偷笑起來,說,“我的心好痛!”
“混蛋!大混蛋!你居然欺騙如此誠實善良的我?”
我忽然間好想哭,覺得自己很委屈,白白替他操勞了一中午的心。他怕我真的哭出來,連忙直起身子,牽住了我的手說,“诶、诶、诶,你可别哭啊!”
“你騙我!”我窮追不舍地咬着這三個字。
“我哪有騙你?!”天熊解釋說,“我受的都是内傷,俗話說:‘外傷易醫,内傷難治。’,尤其是這裏的傷,它更不好治!”天熊拍打着自己的胸口說道。
“那麽,事情到底是怎麽解決的?你快告訴我!”
天熊看着我嚴肅的表情,他自己也笑不出來了。無奈地長歎了一口氣,對我說,“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與其說刨根問底,倒不如讓它永遠成爲一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