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衆多詫異的目光下,被天熊拖出教室的,那份難以言狀的尴尬,想必唯有當時的我才深有體會。
走廊内,無數的同學從我倆兩旁狹窄的縫隙處畏畏縮縮地穿梭而行,唯恐引火燒身。他們要避開的不是我,而是怒火中燒的天熊。
我不耐煩地撐開了他,使勁兒地朝他身上推了一把。誰知,他壯碩的熊體在我的作用力下竟紋絲不動,由于反作用力,我倒向後退了大半步。
他粗喘着鼻息,滿臉疑惑地怒視着我,樣子如同一座沉睡時久的活火山,随時都有爆發的可能。
我也毫不示弱地放高了姿态,心裏煩亂得,真想當場爆打天熊一頓。值得可笑的是,我心知肚明,我打不過他,也不會打架。
直到人群消散地差不多了,我終于充當了那個始作俑者,破口大罵道,“混蛋!天熊,你個大混蛋!”
他怒視了我半饷,欲言又止,眼神捉摸不定,磨磨叽叽地哼了一句,“混蛋就混蛋,幹嘛還要在前面加個‘大’字……?”
“你知道你剛才都做了些什麽嗎?”我顯然對他的回答很不滿意,“你讓我以後還怎麽面對謝雨嫣?”
他面不改色地對我說,“我做了我應該做的!白羊座怎麽了?白羊座就要嫁給射手座嗎?我還要……!”正說着,天熊驟然面紅耳赤,喃喃起來、語無倫次了。
“你還要什麽……?”這句話可把我逗樂了,我内心一陣暗喜,故意反問道,“說說你是什麽星座?也好讓我心裏有個準備。”
他刻意擺出一副不高興的架勢,含糊其辭地對我說,“我是純潔的處女座。”
“處女座?!”我頓時捧腹大笑道,“處女座和射手座的速配指數最低,而且還号稱射手座的最佳敵人。”
“我當然知道,所以我不相信星座,那些都是人爲的。”天熊解釋說,“我相信緣分,我相信一見鍾情,我相信天長地久,我相信命運!”
“命運……?”當天熊道出這個名詞的那一刻,我差點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仿佛大吾從我眼前晃過,一切場景好似回到了小學畢業季。
天熊看我惆怅起來,以爲是他自己的話語感染了我,實則卻恰如其反。
他含情脈脈地對我說,“嘯天,我送你回家吧。”
我點頭答應了,并跟着他走出了初中校園。而這一切,就好像條件反射般,在機械地運作着,我身爲被操控的機器,既無力拒絕、也無法逃避。
“真的很難想象,我對天熊爲何會産生這種莫名其妙的不愉快感,申科,你知道嗎?”
申科握拳放在腦門兒上,思考道,“會不會是他愛的方式有問題?”
“一語驚人,不愧是我的好哥哥。”我肯定地笑道,“初中時期的我,完全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呆瓜,不知不覺間竟陷入了一場巨大的陰謀中。”
回家的路上,天熊一聲不吭地陪伴着我,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麽。我猜,他是在忏悔今天的所作所爲,隻可惜,我的想法還是太單純了。
我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說,“根據謝雨嫣遞給我的星座速配卡片,處女座可以說是自作多情第一名,這個有名的暗戀王竟然在暗戀久了以後,真的以爲對方也對他有意思!”我一邊笑,一邊接着說,“愛幹淨的處女座,會讓射手座覺得不自由,受約束。”
天熊則一邊聽我滔滔不絕,一邊嗯着答應道,更準确的說法是,他根本沒有在聽我說話。我這人既怕孤獨無聊,又怕紛繁吵鬧;既怕沒人搭理,又怕人多擁擠;既希望他能認真聽我在說話,卻又不希望他聽得太過仔細而生我的氣……
“申科,我就像是一個矛盾的綜合體,簡直無可救藥了。”我向申科哭訴道。
“正常,人都是矛盾的綜合體,沒事兒的。”申科安慰道。
不過,說來也好笑。我和天熊二人在某種程度上,亦可謂矛盾的綜合體。他沉默了一條街,我唠叨了一路;他壞得無可救藥,我好得體無完膚……
從他充滿詭詐、思緒萬千的眼睛中,我看到了一頭熊的心機。攜着絲絲的疑惑、揣着沉甸甸的心,那頭鮮紅的身影終将漸漸消失在我家院門外。
恍惚之餘,我到家了。
這時,申科猛然想到了什麽,于是連忙問我,“天熊是處女座,那大吾是什麽星座?”
“哼,我就知道你會提起大吾,是不是還在吃醋?”我邪笑道。
“就當是吧,嘿嘿。”申科不好意思地憨笑說,“弟,你快說吧。”
“大吾是獅子座的,與射手座速配指數最高的星座。”我得意起來,“這是在我倆同爲18歲那年深夜,我偷偷翻看他的QQ個人信息中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