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我遲疑地回答道,“你先走吧,我還不能回家。”
“爲什麽啊?”她窮追不舍地問我。
當時,我根本不想和她解釋,隻想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呆坐着,直至世界的彌留之際,大吾發現了我思緒的異樣。
“弟,你先等一下!”此刻,申科有問題要問我,“你同桌是男的?女的?”
聽到申科這麽問,我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你猜?”
“男的!”
“錯!我同桌在我眼中,就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白雪公主’。她人很好,心腸更好!好多事情,她都事先替我想到了。她可謂陪伴了我6年的‘知心朋友’!”
“知心朋友啊?!”申科話裏有話地對我說,“難道弟是……?”
“是什麽?你該不會想說我男女通吃吧?!”我白了申科一眼,接着解釋道,“我是專一的,沒有你想得那麽邪惡!放心吧!我是不會背着你去找别人的!所以我才說她隻是我的‘朋友’,至于‘知心’二字,則源于我屢次向她吐露實情。例如:喂!你覺得大吾是不是喜歡我?”
申科頓時捧腹大笑,忍俊不禁地問道,“哈哈,弟居然還問一個女生這種問題?!那後來呢?她怎麽說?”
“拜托,那時我們剛上小學一年級啊!一年級和幼稚園又有多大區别呢?單純地不可理喻。沒有人會笑話我這個問題,除了現在有知識、有文化的平常人。”我進一步回答道,“她在聽到這個問題之後的表情同她之前的表情相比,浮動不大。唯一令我失望的是,她并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是不是喜歡大吾?”
此話一出,申科笑得更是止不住了。
“嗨,平常人啊!還要聽我講故事嗎?”
“要!”申科補充道,“平常人是不會耐心地聽不正常的故事的,嘿嘿!”
一陣陣發自肺腑的憨笑聲,将我的思緒再度引回了那個午後的放學時光。
她叫“夏雪”,是個聰明伶俐的女孩,我很喜歡她,但千萬不要誤會了這層“喜歡”的含義。在我的意念之中,她才是當之無愧的“學霸”,比鳳千羽還厲害!
可惜的是,她不是班裏的學習委員。
那天中午,班裏的大多同學全都背起各自的書包,沖出了教室。室内僅剩的,也絕對是在情理之中的熟悉面孔。
12點整,班裏存留着沉默寡言的鳳千羽、觀出端倪的大吾、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夏雪,以及正在極度痛苦與掙紮的夾縫中喘氣的我。
時間如沙漏裏的沙子,毫無憐惜地流逝着。教室内隻剩下我們4個人,彼此孤獨地思考着、揣摩着。
當時,打破僵局的依然是夏雪。她刻意擡高了嗓音,厲聲問道,“嘯天,你到底怎麽了?你再不走,我可走了!”
“嗯,你先走吧。”我語氣生硬地回答道。
她歎了一口氣,轉身跑出了教室。
現在想想,我當時真傻!其實,我是不希望她走的,可我幹嘛不說呢?
無非就是一個“錯誤的觀念”時常阻礙着我,我是一個從來不懂得“團結”一詞其真正含義的孤獨者,遇到的好多事情,大多都是我一手包辦。除了我,沒有誰能夠體會到一個人要應付諸多挫折的那份艱辛。
于此相比,更爲可怕的是,孤獨者還時常面臨“被團結”的迫害。
他們總是試圖将自己的喜好隐匿在茫茫的人潮之中,不懂得團結、并且厭惡被團結。唯獨保守着一顆純真的心,期盼着那個甘願團結,并且能夠帶動他們樂于團結的人出現。
我是他們其中的一員,以這種方式告訴你多少有些牽強、難以理解。
畢竟,我曾在幼兒園的時候,就常常遭受被團結的不公平待遇。老師們總喜歡讓所有的孩子團結于某件他們認爲很有意義的事情上,卻時常忽視那些像我這樣擁有獨立思想且總會選擇順從的“心”!
然而,大吾的眼睛是穿心的,他定睛便看透了我心思。
他線條般的眼睛迷離地看着我,舉棋不定地對我說,“嘯天,關于那個黑闆報的事兒,你就交給我吧!這事兒你不用操心!”
我當時并沒有拒絕大吾的這句話,而是欣然接受了。當然,我也不會讓他獨自一人奮戰,而是心甘情願的選擇與他團結。
“申科,你知道‘團結’一詞的真正含義嗎?”
申科知道我問的這個問題,并非表面上看似那麽簡單,他故作鎮定地搖了搖頭,賣萌的表情着實令人發笑。
“還是讓我來告訴你我字典裏的‘團結’吧!”我自信地解釋說,“所謂‘團結’,必定限定在兩人至兩人以上,且彼此喜歡的前提下,才會有‘團結’一詞。除此之外的,就是‘孤獨’與‘被團結’。”
申科仿佛豁然開朗,在我面前豎起了大拇指。
觊觎學校下達的通知,我、大吾、鳳千羽和同桌夏雪,四人花費了近三天時間成功地完成了黑闆報的任務。我、大吾和鳳千羽是在那天中午就将後黑闆的雛形規劃好了,而最後的繪畫加工則是第二天夏雪發現後補上的。
我在上面畫了一幅風景畫、大吾在上面畫了個機器貓、鳳千羽則題了一首詩在上面,邊框的修飾要歸功于夏雪。
兒時的童真,仿佛是一場夢。
大家都對自己奉獻出的傑作而感到驕傲、自豪,誠如現在的申科,爲我整理好了床鋪就沾沾自喜地得意起來,活像個小孩子。
“我有麽?”申科被我說得,内心感到極度委屈。
還好我機智地補上了一句話,“可我就是喜歡你小孩子的樣式!”
我看着申科笑了,就仿佛看到了大吾在我面前笑似的。
而意識恢複後,豁然又發現,隻是幻覺。
憨笑的依舊是申科,而大吾卻已不在了這人世間。
我突然含淚對申科說,“申科,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弟,你别哭啊!”申科趕忙替我擦拭橫流的眼淚,溫情地說,“究竟是什麽問題啊?搞得這麽狼狽,問吧!”
他爲了使我笑,雙手輕輕地挑逗着我的眼角、嘴角,憨憨地凝視着我滑稽的流着眼淚的笑臉。
有人曾問我:什麽是愛?
我很想告訴那人:如果這樣都不能稱之爲愛,那我就真無法解釋愛的具體含義了。
而我要問申科的這個問題,确是當年我以同樣的口吻和同樣的言辭問過大吾的。
那天,我目光注視着大吾,不受任何阻擋、仿佛周圍的一切突然消失了似的。在那個狹小的空間内,就隻剩下我和大吾兩個人。此刻,我莊嚴地問道,“你爲什麽對我這麽好?”
【謹記:此問題全然緬懷我那逝去多年的“兄弟(愛人)”——大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