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教室内仿佛淌過了一陣微風,溫潤之感欲拭幹他眼角的淚痕。
隻見他緩緩地擡起頭,詫異地看着大吾,幾乎與大吾的目光形成了一條直線。
鳳千羽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把大吾看得滿面通紅,尴尬得恐怕連大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剛才說了些什麽。
那時,我呆坐在一旁,也被震驚了,耳畔處不斷地回蕩着大吾方才說的那些話。
其實,我多麽地希望那些話,大吾也能夠對我說。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我和鳳千羽是同類!
蓦地,鳳千羽竟然笑了,笑得是那麽燦爛、那麽天真、那麽無邪……
我相信,他這時流下的眼淚絕對是蘊含體溫的,不再是蝕骨的凄寒,絕對零度下的冰晶,因爲那是源自幸福的眼淚。
當一個人飽受孤獨與寂寞時久後,但凡人間有一絲絲的餘溫灑向那人,他都不曾畏懼。一顆冰封多時的寒心,也将就此冰消雪融。
老實說,當時我并不理解大吾說那句話是要做什麽,曉必鳳千羽也一定不知道。
“申科,你知道嗎?你知道大吾對鳳千羽說那句話是要做什麽嗎?”
申科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哼哼,想你也不知道,還是讓我來告訴你吧!”
大吾是爲了幫助他擺脫孤獨感,好讓他體味到人生原來是豐富多彩的,并非隻是灰色。
我很欣賞大吾這種助人爲樂的精神,畢竟這些活在世上的點點“灰色”非常人所能發現,唯有那些真正懂得幸福來之不易的人才能洞察人心啊!
那天在教室裏,大吾尴尬之餘悄悄地将左手背到身後,在我眼前伸出了一個大拇指。
關于那個手勢,我曾百思不得其解,據我初步判斷,應該是象征着他個人的某種成功。不過,也正是因着那個手勢,我和大吾的關系瞬間拉近了,好像由新同學直接變成了老熟人,跨越了中間反鎖冗長的過程。
“申科,你說人與人之間是不是很奇妙?!”
“嗯,的确挺奇妙的,你和我不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奇迹嗎?哈哈!”
“咱倆何止是奇迹啊!那簡直是超凡脫俗、出神入化!”我褒贊地同時,羞愧難當。
“嘿嘿。”申科又傻笑了起來。
“噓——!申科小聲點,免得主治醫生聽到了咱倆的談話!”
“奧!”申科表情委屈道,“但我絕對不幹‘地下黨’!我要‘光明正大、名正言順’的!”
“嗯,我答應你!無論世界是否接受我們,我們都将活在陽光下!”申科仿佛被我這句話所感染,我趕忙接着說,“咱們故事繼續!”
又逢一周體育課之際,大吾邀請我和鳳千羽加入足球隊,然而我和鳳千羽根本就不是那塊兒料,雖然有再三拒絕,卻仍抵不過他百般的熱情攻勢。
無奈,我和鳳千羽極不情願地接受了大吾的好意。
大吾身爲球隊隊長,對其他同學們說,“現在由我爲大家介紹咱們球隊的新成員:胡嘯天和鳳千羽!歡迎你們加入!”
在大吾的鼓舞下,大家熱情高漲,紛紛爲我們鼓起掌來。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行爲可人,而大吾站在他們中間,仿若一個大人,指揮着群衆。
起初,大家就這樣草草地認識了下彼此的相貌。要說真實情況,我和鳳千羽應該是最好認的了,畢竟我倆還是班裏的班幹部,但那也僅是我一廂情願、以自我爲中心的思想罷了。
而後,我看到足球騰空飛了起來,比賽開始了。
大家你追我趕、對着一個小小的足球窮追不舍,盡管揮汗淋漓也在所不惜。而我和鳳千羽則像兩個木頭人似的,好似與這個球場格格不入,雙腿怎也動彈不得。
這時,鳳千羽悄悄地小聲對我說,“嘯天,咱們還是走吧!我不想再在這個地方了,承認吧,我們根本不會踢什麽足球,連跑步都沒興趣,又怎麽會對一個小小的足球産生興趣呢?”
“可是……”我剛猶豫着還沒說完。
大吾早就跑到了對方的球門前,一腳抽射,射門!進啦!
他大老遠地沖我倆呼喊着,“喂!你們兩個還站在那裏幹什麽呢?!别畏畏縮縮的了!來一起踢足球吧!”
我和鳳千羽都聽到了大吾的叫喊,此刻,我看鳳千羽沒有反應,我好像也跟着着了什麽道兒似的,渾身竟僵硬得動彈不得。
大吾看我倆站在那裏沒反應,他無奈地撓了撓頭,嘴裏歎了口氣,慢步向我倆這邊跑來,胖嘟嘟的臉上堆滿了疑惑與委屈。
大吾知道是他把我和鳳千羽拉進球隊的,所以他理應承擔一切後果,遺憾的是,他犯了個大錯!
錯誤就在于,我和鳳千羽真的不會踢足球。
此刻烈日當頭,恍惚中,我側臉看向大吾奔馳而來的身影,距離我們越來越近。
在他距我們還有約10米左右的距離時,忽然一個足球猛地飛了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砸向了我。
我再一次深切地體味到了那種火辣辣的疼痛感,隻覺得眼冒金星,痛苦難忍。
與此相比,更讓人難過的是,我心裏的那份疼痛。
“是誰踢得?”大吾回頭怒視着群衆,衆人全都盯着那個守門員。沒錯,球正是敵方隊伍的守門員踢得。可那個守門員也是無辜的,他根本不知道好端端的比賽是在什麽時候終止的,他隻是在抱起球後做了一個守門員下一步應該做的行動。
這時,大吾氣勢洶洶地欲要去修理那個不識趣兒的守門員,隻見那個守門員仿佛意識到了什麽,怯怯懦懦地将自己隐匿在群衆中最深的後方。
幸運的是,那是一場可以避免的打鬥。如果真要打起來,這裏沒人能敵得過大吾這樣壯碩的身體,更何況大吾是班長,人員極好!那個守門員也會寡不敵衆的。
我之所以說是“幸運”,那肯定是沒有動手。
隻因大吾剛準備過去,他竟發現我和鳳千羽已經拖着疲憊的身心離開了這個充滿痛苦的足球場。
那一刻,大吾忙追了過來,好言相勸,說什麽“足球是朋友,隻要把足球當朋友看,它就不會變得難以馴服。”,并且還不斷地自責說,“不要走!不要走!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不想失去你們這兩個好朋友!”
(……稍作休息……)
“弟,那後來呢?那個名叫‘大吾’的男人如何挽回了這一切?”
“申科,讓我先喝口水再說。”
“奧!”說着,申科就給我端上了一杯水,滿臉堆笑地說,“嘿嘿,弟,可以說了吧,我已經想聽得急不可耐了!”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後來,經我們三人協商後,放棄了足球,改選“和平競技”——打乒乓球!
最後,我們三人約定俗成:單周我和鳳千羽兩人打乒乓,大吾則去踢他的足球;雙周大吾抽出整堂體育課的時間陪我們打乒乓。
此約定,對于大吾來說顯然意味着有舍才有得,是不公平的。
但對于這個約定,大吾一守就是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