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頭頓時湧上一股火來,要是他也喊上我一起來教室,我也不至于被足球砸到臉上了。
不過,話說,鳳千羽好端端的,他又是以何種借口向體育老師請的假呢?
莫非是偷跑過來的?
爲了弄清事情的真相,我在和大吾進教室的時候,我就正面問了他這個問題。
“鳳千羽,你怎麽在教室啊?”
他詫異地擡頭看了看我,那表情似乎在告訴我,他不希望我知道答案。
與此同時,他又張望了幾眼站在我身旁的大吾。
大概是由于大吾是班長兼體育委員的特殊身份,他勉勉強強地開口說道,“因爲我想安心地在這裏學習,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擾。體育老師那邊,我已經請過假了。”
“你如何請得假啊?”我窮追不舍地問道。
“這……?”鳳千羽的面頰瞬間蒼白無血,雙眸瞪得圓滾滾的,像是大白天看見了鬼似的。
“既然已經和老師請過假了,就安心地在教室學習吧。”大吾那句句暖人心的話語的确擁有着某種神奇的力量。
此刻,我發現鳳千羽的臉色漸漸好轉并恢複了正常,那褪去良久的血液也慢慢地充盈起來。仿佛一個剛剛受過傷的孩子,有位好心人趕忙在他嘴角抹了一層蜜。
其實大吾早就看穿了鳳千羽的心思。
他根本就沒有向體育老師請假,更不用說以何種理由了。他是擅自逃課,躲在教室裏學習的。他或許有考慮過被體育老師發現後的嚴重性,也或許未曾考慮過,但現實是,他做到了按自己的意志行事。
關于這點,我曾竭力地效仿過,卻大多都以失敗而告終。
我不是那種很有魄力、很勇敢的人,我說過,我是一個深度内斂的人。除非有誰和我同謀,不然我絕對不要做那個始作俑者。
更重要的是,我還是一個心思缜密、高瞻遠矚之人。我在做每一件事之前,都會考慮到做這件事之後的一切後果與可能性(或偶然性)。
第一天上體育課,大吾隻踢了不到10分鍾的足球,就被強迫中斷了。
“申科,你猜他将剩餘的時間用來做什麽了?”
“不知道。”申科撓了撓頭,回答地還挺無辜。
“嗨,算了,還是讓我直接告訴你好了。”我得意地對申科說,“他陪我在教室裏上了整整一節體育課的自習,是不是很棒呢?!”
“有麽?弟,你繼續講吧!”
“哎,你還真是不懂得情調。”
其實,我又何嘗懂得“情調”呢?大吾之所以會放棄體育課,陪我在教室裏學習,不過是出于他内心的虧欠罷了。他爲了彌補在我臉上烙下的疼痛,甘願擔起這個責任。這一切,我都是看在眼裏的。
老實說,能和大吾在教室上自習,也是我所期盼的。
我會這麽說,并非這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我隻能将其稱爲“天意”!
他就坐在我旁邊,默默地看着手中的書。縱使他并非我同桌,但勝似我同桌,我又何嘗不希望大吾就是我同桌呢?
他在我旁邊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留戀操場的舉動,而是用一種極其沉穩的姿态無聲地告訴我:你放心學習好了,我不會因爲貪玩而坐立不安的,更不會讓你背負良心的自責,這是我心甘情願的。
此情此景,他能坐得住,我卻坐不住了。
我好想哭,但不能在他面前哭,而是心裏默默地哭泣,我也不願他背負良心的自責。
那是一堂很特别的“自習課”,我手裏拿着将學的課本,漫天飛舞的文字逐漸模糊在淺淺的視線中,耳邊的一切聲音戛然而止,就連喧嚣的操場上也不再有吵鬧。
如此惬意的環境,我竟完全鑽不進書中。
那天在教室裏,我也深刻地了解了鳳千羽之所以會獨自一人躲在教室裏學習的緣由了。
我以朋友的姿态詢問道,“千羽,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啊?”
這時,大吾聽到我這麽問,也來了興趣,忙扭頭看向鳳千羽。
鳳千羽不安地環顧了下四周,确定隻有我和大吾兩個人後,他先是輕輕地歎了口氣,接着竟傷感地落下了眼淚。
那時,我才知道:對于有些人的某些事,不是那人不願說出來,而是沒有合适的人得以去傾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