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發布會現場人山人海,主管公共關系部門的夏甯泰已經不隻是國内媒體的熟人,在國際上的知名度也非同一般。
而當他出來親自主持新聞發布會時,則代表宏信集團所要公布的事情絕不簡單。
在近期比米國新總統傑克富蘭克林勝選影響力稍稍遜se的世界新聞便是宏信集團主席更疊。
作爲世界經濟層面的商業巨頭,董賦才正式卸任宏信集團主席一職,全球關注經濟的業内人士無不關注,這對經濟領域而言,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過去近二十年,在董賦才領導下,宏信集團雖說沒有比之過去更加轟動的投資手筆,但能夠在這段時間内令宏信集團雄踞全球五百強前十五位而不滑落,這本身就是豐功偉績,而宏信集團的影響力,在非國資企業中的影響力,早已躍居全球榜首。..
人們不禁會問,在董賦才五十歲這個年齡,他爲何選擇了急流勇退,甚至連榮譽職位都不接受,看樣子卸任之後就會進入退休生活,五十歲,對擁有如此龐大事業的男人而言,隻不過是黃金年齡的中段罷了。
yin謀論者自然會猜測這是宏信集團内部明争暗鬥的結果,但在董賦才正式宣布卸任的新聞發布會上,他微笑地與下一任集團主席唐潇握手,兩人握手的畫面引起現場閃光燈閃爍不停,無論怎麽看,這都像是一次平穩的過度,不存在任何激流暗湧的矛盾。
在最後發言中,文質彬彬儒雅大氣的董賦才沒有發表慷慨激昂的演說,僅僅是勉勵了集團所有員工,然後風輕雲淡地揮揮手,離開台上。平靜地進入走廊,身影消失在了衆人視線前。
會場内響起了經久不息的掌聲,也是正式接任主席一職的唐潇帶頭的,他目光崇敬地望着董賦才消失的走廊口,那道偉岸潇灑的背影,在很多年以前,就深深地印在了每個認識他的人腦海中。
集團上下對這位執掌大權近二十年的集團主席無不由衷敬佩與尊敬。
也已人到中年的唐潇接下來還要應付一下新聞發布會。而董賦才自己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他何時會将辦公室騰出來,沒人會過問,他哪怕永遠在這裏留着一個辦公室,都會是大家喜聞樂見的。
董賦才獨自走到辦公室中,将會客的長沙發推到了落地窗前,從恒溫櫃中拿出一瓶珍藏多年的紅酒,倒上一杯,他坐在沙發上端着紅酒。時不時自飲一口,望着窗外的景象顯得格外平靜,眼神卻充滿一股遺憾與惋惜的意味。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有人走了進來,董賦才沒有回頭去看。隻以爲是妻子馮玥蕊或是他的孩子,又或者是那些與他并肩作戰的朋友們。
但是來人徑直走到了沙發前,在董賦才身邊坐了下來,董賦才眼角餘光看到那人穿着修身簡約的白西裝。透過面前落地窗近處反she的隐約畫面,他依稀看到了一張夢中數次出現的容顔,一張平凡的男人臉。
那人從西裝裏拿出一包煙。給自己嘴上塞一根,用一款老舊掉漆都成灰se的打火機點燃香煙,輕輕吸了一口之後,他将香煙從嘴邊拿在手中,向右一伸,把香煙遞給了董賦才。
董賦才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顫抖,喉嚨仿佛被洪流阻塞,如骾在喉的感覺,他伸手接下那根已經點燃的香煙,然後放在嘴邊吸了一口。
咳咳咳!
“戒了?”
“嗯,玥蕊在耳邊啰嗦,我自己也想活久一點。”
“還沒活夠?”
“現在夠了。”
“我可以自戀一點去猜測一下嗎?因爲,我終于出現了。”
“呵呵,對,你可以拿出去炫耀。”
“放心,我會的。”
這位白衣勝雪的青年,自然是唐信。
他又給自己點了根煙,剛吸了一口,董賦才将他的酒杯遞了過來,唐信接下喝了一口,品味一番後聳肩挑眉道:“這是我的酒。”
“當然,你辦公室裏除了酒之外,其他的也沒什麽可令人垂涎。”
唐信輕輕一笑,擡手指着窗外的景se,說:“看着外面,你應該比我更有滿足感。”
如今的宏信集團總部周邊,已經成了現代化的商業區,遮天蔽ri的摩天大樓,綠化,幹淨,井井有序富有層次地組成了亞洲一個新的商業心髒。
“十五年前,我在想,如果你回來出現在我眼前,我會把一切交給你,然後,離開宏信集團。十年前,我想,你回來時,我要讓你後悔你離開過。五年前,我想隻要你回來,我們可能會在笑聲中死去,因爲,已經達到了我最初的夢想,在我的世界,不會因爲權勢不及而發生悲劇,現在,你回來了。”
“我從未離開過。董賦才,對你而言,當初那個在法國餐廳中滿面淚痕痛恨自己無權無勢隻能眼睜睜看着心愛之人離你而去的你,爲了避免這樣的悲劇,你孜孜不倦在成功路上永不停歇,但你隻完成了你自己的夢想,你忘了你心愛的人,邺宇的姐姐在臨終前對你說過什麽?她笑着說讓你替她也幸福,最簡單的量化,一百年是你一個人的,兩百年才算履行了承諾。”
唐信站起身,一手扶着落地窗,眼神恍惚地望着外面混凝土堆砌呈現的建築壯觀之景。
腦海中依稀浮現出了當年的這裏,是天海的郊外,一片荒涼,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最初的開拓者們聚在一起各抒己見,計劃着在這裏要有這個,要有那個,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這裏,不但都有了當初他們設想的一切,甚至比想要的還要多。
接連無垠的建築猶如鋼鐵巨龍背上的鱗甲,在世界的東方屹立不倒,不但融入了這個國家的脊髓中,更是讓巨人血液變得沸騰!
董賦才微微失神。到了他這個年齡,也沒有什麽看不透了,他刻意避開了唐信後半部分的話,反問道:“你沒離開過?那你在哪裏?”
“世界各地都有我的影子。過去十五年,新上榜的全球五百強企業,超過九成是我的,八年前中東混戰。最後停戰協議談判桌上,十三個代表中七個是我的人,雖然他們互不認識,也不知道我的存在。”
唐信輕描淡寫地講述着過去的時光他都做了些什麽。
董賦才面露愕然,反問道:“那爲什麽要瞞着我們?”
“每個人都有極限,承受的極限。董賦才,我無數次在腦海中回想過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的情景。”
“你敲我幾萬塊錢?”
“不,那算是偶遇,正式的見面是在你的車上。你拉攏我,提出豐厚條件栽培我,讓我爲你效力。”
“然後呢?”
“如果,當時我是原本的我,我想。面對你這樣的大人物抛出的橄榄枝,我會毫不猶豫接下,因爲那樣從天而降的餡餅,已經超出了原先的我可以奢求的極限。但是。我拒絕了,因爲那時的我已經開始蛻變,你是聰明人。我們之間心照不宣,我每一次出人意表的舉動,都盡落你的眼底,而我,是有着别人沒有的優勢,這樣的優勢,讓我的極限,變成了無限,所以,我拒絕了你。”
董賦才也站起身來,自嘲地笑道:“如果當時你接受了,我想今天我們不會站在這裏看這樣的風景。”
唐信聳聳肩不做評判。
“話說回來,你回來,隻是爲了看望老友嗎?”
“不,我不會做那樣的門面功夫,那樣會讓我有一種蒼老流俗的心态,和二十年前一樣,我今天來,是向你,還有其他人發出邀請的。”
唐信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視線從窗外移到了董賦才臉上,看着他那張有了皺紋卻更加成熟的容顔,眼神中的光芒和當年一模一樣
雍容華貴的馮玥蕊遲遲不見董賦才從集團中出來,她親自上樓來找董賦才,但是當她輕輕推開門時,看到落地窗前交談的兩個男人,她怔在了原地。
“姐,你怎麽不進去?”
馮淩希莫名其妙地看着站在門口身體僵硬,甚至連胳膊還擡起來維持着推門姿勢的姐姐。
“他,他,他,唐”
馮玥蕊一臉不可思議,連話都說不清楚。
馮淩希探頭朝辦公室内一望,呵呵笑道:“被吓着了?我昨天也被吓了一跳。”
“啊?昨天?你昨天就知道唐信回來了?”
馮玥蕊雖然知道他們這些人都不相信唐信死了,但是,這麽多年唐信,以及唐信的直系親屬都杳無音訊,她多多少少認定了唐信永遠不會在出現在眼前了。
說話間,走廊一頭走來四人,他們有說有笑,明明是一幫老男人,卻像是活潑開朗的青年充滿了活力。
蔣俊,陳逍,杜承嘯,邱強,他們四人走到辦公室門前,見到馮家姐弟不進去,蔣俊笑道:“嫂子在這兒玩偷窺?”
“别看她過去二十年不來公司,其實一直不放心董哥,尤其擔心他那個貼身秘書,我想想,對喽,那個女秘書好像還沒嫁人?”
陳逍哈哈一笑,揶揄之意一目了然。
馮玥蕊面如寒霜反駁道:“胡說八道,那人明明六年前就嫁人了,還是嫁去了京城!”
“哎呀呀,有人不打自招了。”
杜承嘯話音一落,馮玥蕊氣的火冒三丈,在這時,辦公室裏傳來了董賦才威嚴的話音。
“你們把這裏當什麽地方了?進來,做好心理準備!”
蔣俊等人齊齊推門而入,望着眼前的兩個男人含笑不語。
董賦才一臉驚愕之se,指着唐信說道:“你們難道看不到他?”
包括馮淩希在内,除了馮玥蕊表情呆滞之外,五個男人默契地微笑點頭道:“看見了。”
“他是唐信!”
“沒錯啊。”
“你們不驚訝嗎?”
“不驚訝!”
董賦才恍然大悟,閉目長出口氣壓下心中怒火,指着唐信啼笑皆非道:“你個混蛋,竟然是最後才來看我?”
唐信吹聲口哨,扭頭朝五個老男人理所當然道:“瞧見沒?我說什麽來着,剛才他的表情jing彩嗎?”
肆無忌憚的笑聲響徹室内。
老男孩們仿佛一下子年輕了二十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