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信坐在商務區的沙發上,翹起二郎腿看娛樂雜志。
“wow,馮淩希快成娛樂明星了嘛。看看雜志上怎麽說的,宏信集團的董事馮先生在現實生活中上演《冒牌天神2》的劇情,他或許很喜歡這部電影,并且非常崇拜斯蒂夫-卡瑞爾,因此玩起了角se扮演,但他修改了劇本,他沒有和大自然的飛禽走獸一同打造諾亞方舟,而是預言将會有地震發生,如果他想演的更加逼真,那麽他應該再聘請一個化妝師,把他打造成一副耶稣降世的形象。”
唐信随手把雜志一丢,開懷一笑。
手裏捧着個大碗剛剛自己動手做了水果沙律的董天華來到他面前坐下,把碗放桌上,一手用勺子大口吃東西,另一手則去翻雜志,看完後哈哈大笑道:“馮淩希這下成馬戲團的小醜了。”
“小醜?是我讓他去甘省的。”
唐信微笑說道,董天華有些狐疑,凝視唐信問道:“小唐哥,你不會是整他?”
“整他會讓我開心嗎?不過你說的也對,地震不發生,他是小醜,如果發生了,他,就是英雄。”
董天華笑不出來了。
小醜不小醜,媒體再怎麽拿馮淩希當話題,這都是其次的。
而大家似乎都忽略了一個本質上殘酷的現實。
這件事的起因是未來會不會有地震。
這容不得一絲兒戲。
“小唐哥,那我們這趟去甘省。是爲啥?”
唐信輕聲一歎,不答反問:“天華,主流階級思想中,民怕商,商怕官,這好像改不了是嗎?”
董天華眨眨眼,一邊吃一邊漫不經心道:“應該是,生活中很常見啊,老百姓不敢得罪有錢人,有錢人又要對當官的點頭哈腰。說來也巧,我見過許多一無所有的青年找我表哥毛遂自薦,想要一飛沖天,也習慣了五花八門的送禮方式巴結我大伯,這正好解釋了小唐哥的問題。”
唐信想了想,姑且不論董天華是怎樣一個人,起碼他在董家這樣家族中成長起來,耳濡目染所見所聞,是要比普通人更加深刻。
他看似沒心沒肺。但關鍵時候腦子不渾。
“小唐哥,那我們這趟去甘省。你是要以商人身份和官場的人扳手腕喽?”
董天華似笑非笑道。
住進監獄裏幾個月,他覺得他爹很英明,雖然平時無聊了點兒,但偶爾和唐信出來透透氣,那可比以往花天酒地的見識有趣多了。
唐信輕笑道:“你說的有點兒過了,我和誰對着幹,有意義嗎?雖然鬥争是這個世界的主旋律,不過純粹的強弱之争我不感興趣,我剛才那麽問。就是覺得馮家這個商賈之家培養出來的人,馮淩希,他還是有點兒墨守成規了些。”
“嘿嘿,你是說他不敢跟甘省的官員叫闆,有點兒慫,是?”
“哎,你硬要覺得能跟當官兒甩臉se拍桌子耀武揚威就是強大。那我無話可說,還是那句話,就事論事,别在意那些表面東西。能把事情辦好,達到目的,中間過程反而是其次。我們又不是活給别人看的,别人覺得你強你就開心,别人覺得你弱,你就憤怒,那多累。”
“小唐哥這般灑脫,世之罕見哪。”
“馬屁jing。”
唐信悠然一笑又拿起一本商業雜志翻看起來,其實他心底知道,若說不在意别人目光的人,他眼前這位恐怕比他更灑脫。
董天華能主動去市局承認自己piao-娼,他要是在意别人眼光口水,恐怕會甯死不從,但他一開始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
飛機在甘省蘭城降落,來迎接唐信的人是與司徒炎鑫共同合作,作爲中科院代表的常岚教授,他帶着地震監測的最新數據與唐信彙合,一同乘車趕去白城景縣。
近ri馮淩希在景縣西邊反常的舉動成了整個國家民衆茶餘飯後的談資,輿論壓力影響到了白城官場,市長劉桂來幾乎每天都會被詢問一次關于馮淩希所行之事的看法。
有的問題尖酸刻薄,有的則是無理取鬧。
但大方向是兩個極端。
放任不管是不是市zheng fu處置不當?
民營企業家在爲預防地震做貢獻,市zheng fu爲何袖手旁觀?
這兩種極端的問題困擾着白城市領導們,劉桂來不勝煩擾,終于忍無可忍叫上了人開車趕去景縣西邊現場。
劉市長特意叫上了jing察一同前往,他們一行車隊抵達現場時已是暮se黃昏。
橘se光線映照下,劉桂來一下車,自己先愣在原地。
無視掉湧上來的一衆記者,他眺目望去,那空曠平原上一望無垠搭起的帳篷,頗有幾分古代戰争野外紮營的勢頭。
“這是拍三國劉玄德百裏連營嗎?”
劉桂來腹诽不已,整理一番情緒之後讓秘書去擋記者,自己氣勢沖沖地朝着正站在避難營裏翻閱手裏文件的馮淩希。
一别多ri,馮淩希看起來滄桑不少,估計是在野外生活條件艱苦,沾染了風霜。
“馮先生,你還有完沒完?你這一出鬧劇要演到什麽時候?這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我們白城人民的ri常生活了!你給我清楚,立馬把這些撤了去!不然我就要以違反治安管理條例的名義請jing察同志拘留你!”
劉桂來滿面yin沉來到馮淩希面前,義正詞嚴地發出jing告。
馮淩希目光複雜地望着劉市長,歎道:“劉市長。你還是決定冒險,是嗎?如果真的有地。。。。。。”
“你别跟我扯這些沒用的,我不想聽,我隻聽上級領導的命令,上面沒說景縣會發生地震,我難道聽你的嗎?你又何必在我們這小地方搞風搞雨呢?回你的大都市去過逍遙快活的ri子去!别搞得大家都下不來台!”
眼見劉桂來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同時他身後還跟着蠢蠢yu動的幾個jing察同志。
馮淩希輕聲一歎,回頭朝一位穿着軍裝三十多歲的男人打個眼se,對方昂首闊步走來,先朝衆人敬個軍禮。然後肅容道:“對不起,我們正在進行演習,請無關人員離開。”
劉桂來一臉不可思議,先看看對方的肩上有幾顆星,随即表情鄭重道:“這位營長同志,你看看外面有多少記者,又有多少民衆在圍觀,這像是演習嗎?”
營長同樣也油鹽不進,不論劉市長怎麽勸說。他就是不爲所動,他隻是服從上級指示。聽軍令,地方官兒根本指揮不動他。
馮淩希站在一旁默不作聲,他也鬧不清楚原因,好像是賀家出面跟蘭城軍區打了招呼,但他又不确定賀家能讓蘭城軍區真的出動兩個營的人來,還打起了演習的幌子。
軍政是兩個體系,軍方并不了解國家地震局的消息,但此次甘省蘭城軍區的配合,是軍方高層特意囑咐過。作爲一次還宏信集團人情,特意是還給唐信人情的付出。
但也不能一直以演習爲幌子僵持下去,蘭城軍區給出的期限是一個月,一個月後,這兩個營的人就會被召回。
劉桂來發現馮淩希躲在了營長後面,對方有了仰仗,他也不敢輕舉妄動了。若然起了沖突,他可承擔不起後果。
他隻能一邊苦口婆心地勸說營長,一邊又被人趕出外面。
剛被逼出到外面,劉桂來身旁突然出現一位三十多歲的男人。他表情嚴肅地朝劉桂來說道:“劉市長,你好,借步說話。”
劉桂來上下打量這位陌生的男人,瞧對方西裝革履衣着體面,不敢小觑,但鬧不清對方來頭,便疑惑問道:“請問你是哪位?”
“我叫陳洛,從京城來,有些話想私下和你說。”
劉市長還在沉思,胳膊就被陳洛抓着走到一旁。
“劉市長,現在的情況是這樣,你先不要幹預宏信集團任何事務,今晚之前,我會給你一個答複,告訴你怎麽做。”
陳洛面沉似水低聲說完,劉桂來啞然失笑。
“你告訴我怎麽做?怎麽是個人都能在我頭上拉屎撒尿呢?喂,我是白城市長,你是哪位啊?京城上千萬人,來個人就能對我頤指氣使嗎?”
劉桂來最近憋了一肚子氣,不發洩出來能把他難受死。
陳洛還想再多說兩句時,人群外面幾輛車抵達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看到車上下來的青年後,陳洛立刻撇下劉市長朝那人走去。
“哇,好大的排場。”
董天華又給唐信當了回司機,他一點兒怨言都沒有,下了車看到那“百裏連營”的壯觀景象,不着調地吹了聲口哨笑嘻嘻說道。
唐信下車不輕不重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董天華立刻收起嬉皮笑臉的姿态。
唐信正在等後面車上常岚下來一起進去和馮淩希彙合,就見到了陳洛朝他走來,着實感到意外。
陳洛在走到唐信面前的時候和他眼神交流打了招呼,也不廢話,把手裏的衛星電話交給了唐信。
唐信大概猜到電話另一頭是誰,便接過電話轉過身去手扶着車頂微笑道:“好久不聯系,您身體還好嗎?”
“小唐你還有心思問候我?宏信集團最近在甘省的動作我聽說了,結合地震局那邊的信息,我了解到的情況是,新開發投入使用的系統還沒有經過驗證,預測是否準确這方面,小唐你有幾分把握呢?”
唐信閉目一笑,微微搖頭對着電話說道:“把握?不應該問我,該去問中科院以及研發系統上萬名科研工作者,他們是理論研究者,是實踐創造者,耗費人力物力資源打造出來的系統,有幾分把握,他們知道,我不知道。而我知道的是,以前我們經曆了災難,事後解釋這是科技限制,我們可以準确預測台風,可以扭轉水土流失,也可以不用登壇作法就能讓老天下雨,這一切,都是科技帶來的進步,而我們今天有了科技成果,反過來卻要質疑,在怕什麽?難道樂觀地懷着僥幸心理嗎?這是一個自相矛盾的局面,既然不相信科技,爲什麽去年國家要支持呢?不會是給我唐信面子,我唐信有幾斤幾兩,我自己心知肚明。”
電話另一頭沉默了許久,最終說了一句話後挂斷了電話。
“小唐,放手去做,不論結果如何,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