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悄悄的醫院中,唐信經過白天不少人的噓寒問暖,到了深夜才安靜下來。
下床走到床邊,眺目望了眼喧鬧息止的繁華城市,拿出電話,打了出去。
黑夜蒼穹下,一輛在高速公路上飛馳的suv正在南下,意圖去往沿海一帶乘船離開華夏。
已經放下車座後仰蜷着身體睡下的特瑞莎心煩意亂地接起電話。
“我們明天就離開了。大老闆,這一趟跑過來,真無聊啊!還有,你以後能不打擾别人休息嗎?”
确保了郁金香正在離開,唐信便挂了電話。
低頭自嘲一笑。
無聊?
<白雪一般。
在郁金香的世界裏,在天海做的一切,都太小兒科,沒有挑戰xing。
幸好,有高昂的報酬作爲動力。
現在,他們更期待出海打撈寶藏的新旅程。
在病房内換上一套幹淨的衣服,唐信走出病房,走樓梯來到地下一層。
關着燈的走廊漆黑yin暗,唐信走到最深處的一間房,推門而入。
黑暗的房間内有輕微的響動傳出,唐信把燈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兩張躺床,上面被捆縛着兩個青年,從頭到腳都被固定在床上。
走到二人中間,唐信一轉身。那兩人眼珠在眼眶内一起朝他這邊移動,驚懼不已。
“羅展雄,薛剛武,你們好。”
唐信不溫不火地左右各掃了眼二人。
這倆人顯然有話要說。但被堵上的嘴巴隻能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身體再怎麽掙紮都用不上力,十幾條皮扣捆住的身體,一點兒抖動發力的空間都沒有。
唐信走到牆邊,推來一台儀器,将兩個電線頭貼在羅展雄的頭顱兩側,對薛剛武,也如法炮制。
這兩人已經吓得面無血se。大小便也失禁。
“這是通電的,你們應該聽說過電休克療法,放心,我會把電流調的很低。隻是保證你們不會休克。”
唐信說着,又提了一個輸液架子放在二人中間,上面挂着一個空血袋,唐信将兩條管子插入其中,然後拿起另一頭的針頭走到羅展雄身邊。推高他的袖子,直接将針頭刺入他胳膊上的血管中。
羅展雄恐慌無措,眼角餘光能夠看到他的鮮血外流,流入那血袋中。這是要抽血?
唐信又轉過身,發現薛剛武想要逃。眼中又有哀求之se,但唐信如法炮制。也插了一個針頭進入他的血管中。
簡單地做完這兩件事,唐信拍拍他們的胸口,輕聲道:“薛剛武,你在海外的錢,已經沒了,分别捐給了世界各地的慈善組織。羅展雄,你父母面臨起訴,羅氏集團沒有繼承人,很快就會被别人竊據。你們應該沒想過,會是這樣的下場?扪心自問,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爲什麽?你們會躺在這裏?”
兩個青年哭了。
唐信走到牆邊,拿出一本書開始觀看,沉默了幾分鍾,他好像是想起什麽,擡頭輕聲道:“呃,忘了告訴你們,現在,你們在被抽血,但是當那個小血袋滿了之後,鮮血會回流,我發現你們血型不同,這樣,身體裏流入對方的血,會導緻一個效果,溶血反應。你們會身體忽冷忽熱,頭疼yu裂,呼吸困難,然後進入休克,循環緻死。當然,你們腦袋的電線頭,就是确保你們不會休克的,别怕,我陪着你們,現在,我也不想說什麽你們觸犯我的逆鱗,惹了不該惹的人之類的話,平靜一些,這樣的心理,會減輕你們的痛苦。”
起先,這平躺的兩人還掙紮不休,後來,分秒流逝,也就安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身體本能反應,抽搐,哆嗦,頭昏腦脹,沉淪在痛苦的海洋中無法靠岸。
直到黎明時分,唐信打個哈欠,合上手上的書本,走到二人中間,左右看了看冰涼的屍體,掏出任意門,把躺床推入門内
在醫院裏白天老老實實休息了一天,到了傍晚時分,唐信衣裝齊整地離開醫院。
剛回到家就取車外出,路上他打電話給董賦才,卻是一個關機狀态,于是把電話打去給白邺宇。
“我要見董賦才。”
“今天啊,他,他應該在塞納法國餐廳。”
唐信開車前往這家法國餐廳,沒想明白爲什麽董賦才吃個飯卻要關電話。
格調優雅的法國餐廳中,董賦才孤坐在角落一張台邊,這裏光線昏暗,但餐桌zhong yang有燭光閃耀,氣氛浪漫。
一向jing明幹練的男人坐在這裏,頗顯失意,面無表情,眼神恍惚,似在追憶。
董賦才是這裏的常客,每個月都在固定的一天來這裏用晚餐。
侍應生自然熟悉這位客人,端着盤子來到桌邊,在桌上放下兩個冷盤,都是開胃小菜。
同樣的食物,兩個盤子,就連餐具都是兩人份。
可董賦才隻有一人坐在這裏,在他旁邊那拉開的椅子上空空無人。
董賦才把餐布墊在腿上,稍稍打起jing神,慢條斯理地吃下屬于自己那盤的食物,然後又把旁邊那一份也吃掉,就連兩杯飲料,他都是喝完一杯,再将另一杯的也喝完。
侍應生不斷端上來食物,一道一道,全部是兩人份。
鮮湯,海鮮,甜點
當唐信來到這間餐廳時,一眼瞧見董賦才的側面時,神情一震。
那個意氣風發從容不迫的男人,一臉麻木的神情。眼角卻落下一行淚水。
此時此刻,唐信終于明白了。
爲什麽白邺宇剛才電話中語氣的憂郁。
爲什麽董賦才會關掉電話。
董賦才藏在心底的故事,所料不差,應是眼淚收場。
唐信猶豫片刻。還是緩步走到董賦才所在的桌邊,從隔壁桌邊端來一把椅子,唐信不想觸碰面前這一桌上的任何東西,像是會觸碰董賦才的傷疤。
吃掉了兩人份的大餐,董賦才卻沒有絲毫滿足或享受的神情,他擡眼見到唐信到來,也不避諱自己現在這幅落淚的模樣,坦坦蕩蕩地拿起一塊紙巾。擦擦淚痕。
今天這個ri子,但凡和董賦才熟悉的人,不論風雅集團還是曾經的少爺俱樂部,都不會來找他。公事私事,都會被撇在一邊。
唯獨唐信略顯莽撞地闖入了董賦才的視線中,可偏偏就是過去四年,自他留學歸來後,這個屬于他獨享寂寞的ri子裏。沒有人打擾過他,反而在這一刻,讓董賦才忽然有了傾吐的**。
他慘淡地揚起個笑容。
“一個心髒。”
“嗯?”
唐信沒明白過來對方的話,是什麽意思?
董賦才視線轉移。深邃的目光中飽含痛苦與不甘。
“邺宇的姐姐,和我一起去留學。那時,我們錢不多。家裏也怕我們在國外沾染不良嗜好,所以嚴格控制我們的花銷,我和她,每個月jing打細算,唯獨在這一天,會去吃一頓法國大餐。”
聽着他語氣上的變化,唐信難以置信。
原來,董賦才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他深呼吸一口氣,忽而語氣變得淡漠。
“那時,我沒有想過,原來,有些物質,是錢買不到的。她心髒衰竭,要活下來,隻能換心髒。可是,錢買不到,不,是我的錢不夠,如果,那時我有今天的财力,我能找到一顆匹配的心髒,讓她活下來,可,我隻能握着她的手,看着她微笑向我告别,她讓我忘記她,如果忘不掉,那就要替代她,享受雙倍的幸福。一個心髒,唐信,我攀爬在财富金字塔的道路上,可我隻想要一個心髒,卻永遠買不到。我不知道我究竟需要多少錢,才能避免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董賦才說完,閉上了眼睛,強忍着不讓淚水滑落。
唐信默然無語。
沒錢,總有沒錢的窘迫。
如果董賦才當年有今天的基業,他大可以在落後的地區興建醫院假公濟私,并且在全球範圍内的器官捐獻系統裏拿到通行證。
可那時,他沒有。
單靠家裏那點兒權勢,還不足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唐信站起身,單手撫在他肩上,說:“我來找你,本來是一件事,現在有兩件。第一,我們的合作,可以正式拉開談判,不久之後就能簽字。第二,如果你相信我,那就别沉淪在過去的悲劇中,假若相似的事情再次發生,我會幫你,并且,給你一個圓滿的結局。”
輕輕拍拍他的肩膀,唐信轉身離去。
董賦才嘴角微揚,睜眼望去,唐信的背影,讓他捉摸不透。
爲什麽,他的口氣這麽大?
不過,卻讓人心安。
在這個普通人稀松平常的ri子裏,除了董賦才自己的憂傷外,還有一人也在家中出神感傷。
馮玥蕊慵懶地靠在沙發上,電視上在放映的節目無法吸引她的注意力,她好似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
在她生活圈子中的人,都知道這一天不去打擾董賦才。
她在等。
等了很多年。
當年董賦才與白邺宇的姐姐出國,這對戀人在笑。
可有人藏在角落裏哭。
這麽多年過去了,馮玥蕊一直在等董賦才從那刻骨銘心的悲傷中走出來,打開心扉接納新的感情。
可,似乎生活就是這樣無奈。
她已是天之驕女,卻隻有自己知道心中的苦澀。
叮咚
門鈴響起
馮玥蕊無jing打采地走去打開房門,看到來人,jing神一震,半天沒回過神來。
董賦才站在她家門前,平靜地說:“唐信讓我轉告你,這些ri子,謝謝你照顧程慕。”
馮玥蕊勉強擠出個笑容。
還是别人的事情。
她無所謂地搖搖頭說:“我也喜歡那個姑娘,用不着他謝。”
沉默。
馮玥蕊不理解現在的情景,似乎,她從未見過董賦才會遲疑不決的神情。
董賦才從兜裏掏出兩張電影票,突然,他發現自己的心情十分忐忑,這樣的心靈顫抖,已經許久不曾出現。
“我有兩張今晚的電影票,你有空嗎?”
馮玥蕊目瞪口呆。
沉寂已久的心忽然複蘇,一股火熱的激流貫穿百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