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道與邱強去邱強家。
唐信則回了自己家中。
父母都去工作,家中無人,唐信在自己卧室裏換了衣裳,皮風衣,卡其褲,純黑圍巾挂在脖子上,對着鏡子照了照,唐信又找出以前買來裝斯文的黑框眼鏡帶上,反正沒度數,不影響視線。
派頭做足,器宇軒昂的他走出家門,在小區門口攔了的士朝天海市六路而去。
電話震動,唐信掏出接聽。
“哥們兒,你也不跟我和邱強說明白,到底怎麽回事啊?我倆就這樣去找那個徐明輝,靠譜嗎?”
孫道聲音裏透着一股沒信心。
唐信淡淡地說道:“邱強和上次一樣,讓他保持穩重和氣勢,你呢,記住四個字,鼻孔朝天。去海銀證券,如果方便的話,邱強開奔馳,你開他的賓利,你要比他張揚,身份自己想,見到徐明輝,就說想要投資基金,然後順其自然發展。”
聽筒裏傳來孫道有些不滿的聲音:“這就完了?我咋心裏沒底呢?要不你還是親自過來呗,你幹嘛去啊?”
“我去給你的雪姐讨錢啊。咱倆換換,我看行,你去上門,你裝黑社會試試。”
“别介,還是你去,诶?那你去那間投資公司,要不你過來開賓利?這樣不是更有氣勢嗎?”
“不說廢話了,完事兒了聯系。拜拜。”
唐信挂斷電話,出租車也抵達了目的地,付錢下車。
天海市六路,已經偏離了市内最繁華的地段,這裏盡管也四通八達,但往來行人卻少了很多。
唐信雙手插袋緩步前行,不動聲se地觀察着路旁的商鋪,都是小門面,但仍舊琳琅滿目,中介,珠寶店,小超市,餐館,服裝等等目不暇接。
來到一間頗顯冷清的門面前,唐信擡頭看了看招牌:金運投資咨詢公司。
招牌下面是長條電子牌,滾動着的信息是:上海黃金交易所周一開盤......
門面不大,落地玻璃前有金屬欄杆遮擋。
透過敞開的大門和玻璃窗,隐約可見其中的擺設,猶如普通寫字樓的公司一般,一個一個單間隔開的工作間,過道上擺着飲水機和廢紙簍。
這樣的工作環境,很大衆化,不看招牌,誰知道裏面究竟做什麽工作?
唐信站在冷清的門前,左瞧右望,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
直到金運公司裏面有人瞧見唐信,才走了出來笑臉相迎。
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穿着整齊的制服,長相一般,但笑容很随和。
“先生,有什麽可以幫忙嗎?如果有興趣來我們公司做投資理财,我們歡迎之至,不如先進來坐坐?天比較冷,别被凍感冒了。”
這女孩隻看唐信的着裝打扮,便就不敢拿看普通人的眼光對待他。
又左右瞧了瞧,唐信好似醞釀一番才下定決心,點頭說了聲好就走進了這家公司。
女孩的工作應該就是迎賓,把唐信帶進門右轉的房間,送上一杯溫水就笑着離開:“請您稍等,我們經理馬上就來。”
唐信打量着房間内部擺設,普通的紅木沙發和茶幾,牆邊放着一個架子,上面擺着五花八門的财經雜志。
堆了些文件的辦公桌上放着電腦,老闆椅挺氣派。
沙發對面牆上挂着一幅潑墨大字,龍飛鳳舞寫着:财源滾滾。
牆角還放着一個大盆栽,唐信也瞧不出是什麽花草,看着挺養眼。
門被推開,走進來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檔次不提,至少整齊jing神,中年男人不留胡渣,戴着一副金邊眼鏡,發型較短,給人第一印象很好。
他穩步而來,面帶微笑伸出手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金運公司的經理,張鴻志,請問先生貴姓?”
唐信急忙放下手裏的紙杯,起身握住對方的手晃了晃,說:“我,我叫唐信。”
“唐先生,請坐請坐。”
張鴻志坐在了單人沙發上,暗中打量唐信一番,看到唐信的皮風衣,露出了些許驚訝。
唐信又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他知道對方在揣測自己的家底。
這也是他爲什麽拒絕孫道說讓他開着賓利來這裏的緣故。
過猶不及!
如果唐信買得起四百萬以上的跑車,他的家産至少是數千萬!
因爲不會有人今天中了五百萬的彩票,明天就去買輛四百萬的車。
而這家坐落在市六路的公司,身家數千萬的人會光顧嗎?
這裏,也就頂多吸引一些中産階級上門罷了。
張鴻志保持微笑,既不掐媚,也不卑微,恰到好處地展現着一個成熟自信甚至成功經理的形象。
“我看唐先生這麽年輕,不知今年多大了?”
唐信放下紙杯,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我,我還差三個月才十八歲。”
張鴻志頓時恍悟:富二代啊!
緊接着淡笑道:“唐先生,因爲你還沒有成年,所以,你如果咨詢理财投資方面的問題,我們歡迎,但是,你如果想要投資的話,恐怕不行。”
唐信當即皺眉,問:“爲什麽不行?”
張鴻志耐心解釋道:“我國法律明确規定,隻有十八歲以上的公民才是成年人,具有完全的民事行爲能力。除非唐先生靠自己勞動獲得經濟來源,才能在十八歲前被承認可以du li進行民事活動。”
張鴻志盡管心裏失落,但還是笑容可掬。
不管面前這個少年家裏有多少錢,反正他來做投資,不可能被接受,一來是法律,二來他若是損失了錢财,家裏人出面,事情不好收場。
唐信卻又面se一整,說:“我爸媽都在外地,我一個人在天海養活自己,我是靠自己勞動獲得報酬的。”
張鴻志明顯不信,笑問道:“那請問唐先生在何處高就?”
唐信張嘴就來。
“......這是英語。”
“......這是德語。”
“......這是法語。”
“......這是西班牙語。”
在張鴻志一臉驚訝中,唐信說:“我學習成績很差,但是語言方面好像有天賦,jing通這四門外語,從一年前開始,給天海市一些搞出口的公司做翻譯,有時候是現場翻譯,有時候是文書翻譯,周末在英語輔導班教課,一小時單對單收費一百,如果學生多一起聽課,那就是英語培訓機構另外給我結算,平時沒事的時候,我也會在網上接一些文字翻譯的訂單,按照翻譯量結算報酬,啊,最近書店剛上架英譯中的小說《幻龍》,就是我翻譯的,當然,我隻是照着字面翻譯,出版商還要找人給小說潤se,不信你可以去買一本看看,上面有我的化名。”
化名這回事,反正中國同姓同名的人海了去,即便去查,也将一無所獲,因爲唐信一開始就說是化名!
恰在此時,唐信口袋裏定好的手機鬧鍾響了,聽着鈴聲像是有人打電話進來。
唐信朝張鴻志抱歉一笑,張鴻志也理解地點點頭,示意他趕緊接電話。
站起身走到一邊,唐信掏出電話放在耳邊,實際上是把鬧鍾停止。
“......”
張鴻志聽着唐信一口流利的英文打電話,總算對唐信有了一個清晰的認識。
孤身在天海!
的确有自己的生财之道!
想一想他所說的職業,一個月下來,萬把塊不成問題。
加上他最近翻譯小說拿到報酬,想來至少有幾萬塊。
這也就讓張鴻志釋疑。
爲什麽唐信的黑框眼鏡很平凡,褲子也很普通,但風衣和鞋子價值不菲,想必是最近手裏有錢開始揮霍,但又不想一次用完,留下點兒本錢來做投資賺錢。
當唐信假裝挂了電話扭過頭,看到張鴻志若有所思地低着頭,立刻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天海燈飾廠出口的一批貨出了點兒問題,那邊的人首先聯系了我,我說了半天才讓他們明白,我不是負責人,我隻是個小翻譯,讓他們去找廠家。”
“可以理解,呵呵,唐先生年少有爲,jing通外語,翻譯可是個很吃香的職業。”
張鴻志含笑恭維起來。
唐信坐下來,腼腆地笑道:“其實,我有時感覺自己就是個小跟班,那些老總談生意帶着我,生意談完,就把我打發走,呵。”
這麽一說,張鴻志對唐信這見面到現在的謙卑姿态十分理解。
原來是習慣了!
現在,張鴻志心思急轉,當即問道:“唐先生想要在我們公司做投資嗎?你了解貴金屬市場嗎?”
唐信茫然地搖了搖頭,說:“不是很了解。本來我想買股票的,可别人都說股票買了肯定賠,所以想起上次陪一個老總去談生意,無意中聽到炒黃金什麽的,好像很賺錢,恰好經過這裏看到招牌上寫着代理貴金屬,我就進來看看。”
張鴻志伸手輕輕拍拍唐信的大腿,一副“你來對地方了”的表情,說:“唐先生,你幸好沒有買股票,你可以看看上個月股市的行情,慘不忍睹啊!我有很多朋友都賠得想跳樓,我當初就建議他們不要炒股,他們不聽,現在呢?反過來四處借錢,想要在我這裏炒黃金翻本,爲什麽?因爲有一個朋友聽了我的勸告,别人炒股賠錢的時候,他在我這裏炒黃金,兩個月,就兩個月,他賺了四十萬。”
唐信目瞪口呆,倒不是演戲,是真的驚呆了!
這廣告來的也太快了!
還有,你那個賺了四十萬的朋友,能出來一起喝個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