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跌破眼鏡的是邱強開着賓利跑車停在衆人面前,打開車門,面se猶豫不知該送誰回家。
“你不是不會開車嗎?”
孫道再一次見到上次他駕駛過的藍se跑車,頓時心癢癢起來,可看到邱強四平八穩地把車開過來然後停下,又覺得被澆了盆冷水。
邱強理所當然道:“上次回家後,我就學了。”
“上次”,除了夏清盈和林雪,唐信幾人心中恍悟。
邱強也是個争強好勝的人,誰人年少願低頭呢?
自家有豪車,結果讓孫道這個外人開着過瘾,邱強自然不甘落後,花了點兒時間學習開車和交通法則。
“那你爸就讓你随便開着這車出門?不怕你這菜鳥橫沖直撞玩兒報廢了?”
孫道難以理解。
在場之人,也就隻有邱強能順理成章地說道:“我爸說這車本來就是給我準備的。”
車隻有一輛,排除邱強,還有六個人。
孫道主動送林雪回家,打的。
唐信也提出他送夏清盈回家,打的。
剩下就好辦了,讓邱強送程慕和葉秋回家。
大家相繼離去,唐信和夏清盈坐進出租車,她報了個地址後,的士開動。
二人在後座上各自靠着窗,中間相隔一個身位,車窗外街景倒退,彷如倒帶一般令人的思緒不由自主地想起往事。
唐信壓下心頭思緒,微笑着問道:“去年聽程慕說你進了省廳工作,怎麽突然回天海了?”
夏清盈雙臂環胸靠坐,翹着二郎腿面帶淺笑,說:“别想再挖苦我,我就是一個小jing員,不是什麽大人物。”
不管權力多大的部門或機構,有重量級的大boss不稀奇,但手底下肯定也有不少的蝦兵蟹将。
夏清盈進入省公安廳工作,說到底隻是個小jing員,雖不必斟茶遞水曲意逢迎領導,可始終是個受決策者驅使的小卒子。
“挖苦你能讓我高興嗎?你平時工作都忙什麽?危險不?”
唐信自讨沒趣,他覺得現在就是和朋友對話的心态,挖苦?應該是她草木皆兵了。
夏清盈扭過頭笑眯眯地看着唐信,腦後馬尾輕揚甩過,她玩味道:“我的工作?就是嘴上說沒有絲毫技術含量的經濟犯罪,什麽保險業務員騙保,企業私下發行虛假股票,打擊傳銷團夥,違法私募基金等等,你心裏一定很得意?”
唐信一聳肩,也不惺惺作态,淡笑道:“有點兒。不過,你這工作,不用槍林彈雨沖鋒陷陣的,讓人安心。既然你這麽肯定我在挖苦你,那我就随你的意,你們什麽時候能預防犯罪,别在受害群衆八成都傾家蕩産的時候才打擊犯罪?”
類似現在的經濟詐騙,東窗事發很多時候都是因爲布局者自身出問題,資金鏈斷裂,無法将承諾的回報返還投資人,最終才迫使投資人報jing,而後jing方介入,通常簽訂的協議合同,就是明擺着的證據,偵破難度一般,可受害人的錢卻早已被犯罪者揮霍一空,jing方的作用,頂多是打擊犯罪,減少後來的受害者,卻不能給已經血本無歸的受害者一個滿意答複。
這裏面,最讓人心寒的是也許受害者裏面,有拿出棺材本的退休老人,也有含辛茹苦的單親家庭等等。
夏清盈斂起笑意,微微一歎。
辦過幾個案子,最終受害者的下場,确如唐信所說,甚至有人傾家蕩産。
“國内十幾億人,聽着好像jing察很多很多,但jing察不是全能的,各有分工,負責不同領域的業務,像我盯着經濟犯罪這一塊,也許我睡覺的時候,某個地方就有人在策劃新的犯罪,你讓我們怎麽預防?所以現在到處宣傳提高防範意識,正如你所說,傳銷那種不需要學曆,甚至有時候連一個皮包公司都不需要,就能欺騙廣大群衆上當受騙,連在大學裏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都能被洗腦,jing訊每天電視上都播,人們看過就忘,關鍵還是自己,不要給别有用心的人可趁之機。”
“這位jing察同志說的很有道理,好多人就是觀念沒跟上時代,覺得親戚朋友什麽就絕對可靠,說什麽都信,既不查證也不咨詢,最後上當受騙,這能怨jing察嗎?呵。”
司機開着車,從後視鏡看到夏清盈穿着jing服,便仗義地說句公道話。
唐信表情沉重地扭過頭,伸手輕輕拍拍夏清盈的肩膀,說:“小夏同志,任重道遠,你隻管懲惡揚善,堅信吾道不孤!”
夏清盈笑着打開唐信的手,盯着他道:“我覺得你現在就居心叵測。你有話想對我說,但是你要先進行一個鋪墊,拉近你我的關系,讓我卸下心理防線,哼哼,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耍花招。”
尴尬收回手摸摸鼻子,唐信自嘲地搖了搖頭。
“jing察同志,他肯定喜歡你呗。”
三十出頭的司機淨添亂。
夏清盈掩嘴輕笑,搖頭道:“這你可就錯了,他這個人如果要向心儀的女孩表白,絕不會是在出租車裏,更不會兩手空空,環境,氣氛,情調,男女雙方的心情,他都會考慮在内。”
唐信雙手互疊放在腿上,偏頭望向車窗外,笑道:“幾年不見,你真讓我刮目相看啊,我在你面前,還有秘密嗎?”
夏清盈笑而不語。
接下來出租車内陷入沉默,十分鍾後,車在天海市西區的東明花園門口停下,唐信付了錢便下了車。
這裏是一處中檔的住在小區,在夏清盈高中畢業前,她家是住在三中附近,後來才搬來這裏。
“去我家坐坐?”
走進小區,夏清盈微笑着邀請道。
唐信搖了搖頭,說:“我這個不學無術的小孩,怕在你爸面前露了餡,把你高中時候犯的案子如實供出,争取給自己寬大處理,所以,還是不了。”
雖然唐信這幾個人和夏清盈關系不錯,可還真就一面都沒見過她爸,那位天海市公安局的夏局長。
畢竟年輕人的圈子,很難和上一輩産生交集,如非必要,誰也不願跑長輩面前搞得自己緊張兮兮。
夏清盈略顯失落地一歎,整理好心情,在家樓下将要分别時,她轉過身站定,看着yu言又止的唐信,問道:“說,你究竟想托我辦什麽事兒?”
從口袋裏掏出煙,唐信點了根,收起之前玩笑的心态,平靜道:“林雪的事兒。”
“林雪?”
唐信把抽了一半的煙彈飛,說:“我懷疑她可能被騙了,就是炒黃金賠掉四萬。”
夏清盈點點頭,說:“那行,我找人幫忙去查查。”
唐信做個擡手制止的手勢,苦笑道:“如果那炒金的代理公司是假的,你找人去查,他們要是聽到風聲,肯定跑路。現在是法治社會,講究依法辦事,公安部也一直提倡文明執法,你們真要查,這個搜查證,那個部門去翻注冊資料,動靜太大,jing察上門就差臉上寫着:你死定了,趕緊卷錢換個窩兒!等你們什麽證據都齊全了,早就人去樓空。”
夏清盈覺得唐信說的誇張,卻也不是無的放矢,皺眉問道:“那你想咋辦?”
唐信用商量的口氣試探xing問道:“你看,我去查,咋樣?”
蓦然笑得花枝招展,夏清盈扶着唐信的肩膀,指着一臉郁悶的他說:“你?狗頭軍師要自己上戰場了嗎?唐信,别開玩笑了,雖然經濟犯罪少了些窮兇極惡之徒,但狗急跳牆的人什麽都做得出來,有人能爲幾千塊錢搶劫殺人,沒你想的那麽簡單和兒戲。”
唐信随意地說道:“我隻是去找證據,并不與他們正面對抗,我搜集了足夠的證據給你,就功成身退,況且,人家也許沒幹違法的事呢?我也不會傻到讓自己置身危險之中。”
夏清盈收住笑聲,猶豫片刻後,凝眸問:“那你要我做什麽?”
唐信沉默半晌,硬着頭皮說道:“我需要五萬塊錢,炒黃金一般要交納保證金,我猜不會超過三萬,剩下兩萬就是cao作的本錢,如果證實了我的猜測,我想這筆錢,你可以申報爲辦案經費,到時候從沒收非法所得中扣除。”
“好。”
“我知道五萬不是個小數目,讓你出也有難度,關鍵是和天海市下屬分局的溝通......嗯?你說什麽?答應了?”
唐信還在心裏思考說服她的理由,結果才反應過來,她一口答應下來。
夏清盈絲毫猶豫都沒有,她一向如此,要麽之前拒絕唐信不留餘地,要麽答應了就全力支持。
“但是,如果人家做的是合法生意呢?你要是炒金賠了,我一年工資就全搭裏面了。”
唐信一想,張嘴道:“以我家的情況,我頂多被我爸抽個皮開肉綻,反正一定不會讓你遭受經濟損失。”
夏清盈嘴角揚起,一臉詭笑地用手指戳戳唐信的胸口。
“你要是挨打,我得多心疼啊?賠掉我一年工資,那你就給我當一年跟班,揉肩捶腿洗衣做飯,我相信你都在行。”
唐信滿目錯愕:“我甯願被我爸抽死再投胎一回。”
又一低頭,唐信視線落在她飽滿鼓脹撐着jing服的胸部,疑惑道:“假的?當年你可是跟飛機場有一拼!還是天天吃木瓜了?”
夏清盈毫不留情地一把推開唐信,令他後退幾步,腳下趔趄差點兒栽倒。
狠狠瞪他一眼,夏清盈放句狠話:“别逼我也給你檢查身體!”
死穴!
唐信尴尬地讪笑幾聲,趕緊走人,邊走邊揮手道:“明兒再聯系,我先走了,晚安。”
“路上小心。”
夏清盈看着唐信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才微微一笑,轉身打開樓道門的電子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