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麽多年來，我一直都給自己留着一條後路，這麽多年來，我也曾經犯過很多錯誤，可是憑借着這條後路，倒是從未犯過讓我傾家蕩産的錯誤，現在回首一看，當年的老朋友們都不在了，反倒隻有我老頭子一人活到了今天，也才有了今天的榮盛證券，和昌盛證券。”
“對金融市場熟悉如你，想必當然知道，市場可以做多，也可以做空吧？”說到這裏，蕭逸飛蕭老先生看着陳金，意味深長地說道。
“您是說？”陳金有些恍然大悟地說道，旁邊包雯雯完全聽不懂兩個人在說些什麽，眼睛一眨一眨的，甚是迷茫。
“不錯，老頭子我不是什麽金融天才，不過那麽多年來，倒是一直遵守着一個好習慣，那就是每次獲得總利潤的百分之十，總會拿到旗下另外一家本地券商公司，如果我之前賺錢是在市場做多，那麽這點錢就會由另外一個公司負責，在市場做空，哪怕全部虧損掉也沒關系，反之亦然。”
“還記得十多年前，那次席卷世界的金融風暴，華爾街股市一天之内崩盤超過百分之二十，超過曆史之最，幾天内下跌超過百分之五十，當時香港金融市場受到嚴重沖擊，本來之前大家都獲得了極大利潤，之前幾年市場走勢和國際整體經濟都很好，那件事情之前，根本沒有任何征兆，可是那天，事情突然就發生了，宛若海嘯一般，那件事情，就是傳說中的黑色星期五。”
“當時香港金融市場受到嚴重沖擊，短期内下跌了超過百分之六十，最後甚至不得不爲了保護市場，實行那麽多年來，僅有的一次暫停交易，可是這并不能挽救市場，暫停交易一個星期後，市場複牌後再度崩盤，之後就是漫漫的下跌，直到四五年後，市場才慢慢恢複元氣。”
“隻是不知道多少人，已經再也無法看到那天了。”蕭逸飛蕭老先生，微笑着說道。
“老頭子我的運氣不錯，有那個良好的習慣，所以當時作爲主力的昌盛證券做多瘋狂虧錢的同時，作爲後路的榮盛證券，因爲使用了少量的資金，瘋狂做空，卻是給老頭子留了一條後路，賺取了大量的利潤，雖然遠遠無法彌補之前的損失，原本繁榮強大的昌盛證券，也幾乎瀕臨倒閉，全kao這次做空發展起來反向輸血的榮盛證券挽救，才被救了回來。”
“最後風波落定，老頭子我一結算，雖然虧了不少，可是比我那些一同在這個市場上混，最後傾家蕩産，最後再也消失不見的那些老朋友們比較起來，老頭子我卻還算是非常幸運的了，損失的，也不過是幾年的時間而已，兩年不到，榮盛證券，又恢複到了之前昌盛證券的規模，而瀕臨倒閉的昌盛證券，倒是成了老頭子我的命根子，多年來，一定把總利潤的百分之十拿進去做空，給自己留條後路。”
“這個好習慣，多年來，不知道救了我多少次的性命。”
“所以，現在你們該明白，我可以把榮盛證券轉讓，卻萬萬不能把昌盛證券割愛的道理了吧，那真是老頭子的最後後路，割不得啊，金融市場上面，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情，今天你風光萬丈，明天就可能一無所有，留着這條後路，老頭子心裏，就算退休了，也還踏實。”
望着眼前這位lou出平實笑容，看起來渾然不像千億級别上市公司主席的老人，陳金肅然起敬，不禁說道：“大智若愚，老先生您真是太過謙虛了，别的不說，單單憑您對金融市場的這份理解，單單憑您數十年來，持之以恒地爲自己留好退路，再前行的這份習慣，這份認識，真正金融天才的這個稱号，您當之無愧。”
“也沒有什麽，老頭子我，隻是特别怕死而已，多少年來，總是不知道多少次被人嘲笑。”蕭姓老者，自嘲地笑笑。
陳金卻十分理解地點頭說道：“不錯，真正的金融天才，總是會被人誤解的，隻是那些嘲笑你的人，多年下來，想必早已被金融的大潮所吞沒。”
兩人說到這裏，相視而笑，雖然年齡差距很大，可是能夠相互理解，都有難得找到平生知己的感覺。
陳金想着：“這位老先生平生的所想所爲，我正好可以學習借鑒，天下武功，唯不敗而不敗，這句話，沒有錯誤。”
蕭姓老者則想：“陳金小友年紀輕輕，已經能夠理解我的想法，看來我之前那個決定，判斷，果然沒有錯誤。”
“這次雖然沒有拿到任何一家上市券商，有些可惜，不過和老先生一番交談，真是勝讀十年書了。”陳金想了想，覺得對于這位蕭姓老者，倒是可以把自己的主要目的，稍微透lou出來一點，應該問題也不大，不由說道：“隻是唯一的可惜，是無法收購到任何一家本地券商，其實本地券商并不重要，以蕭老先生的智慧，想必早已猜到我的主要目的是什麽了。”
蕭姓老者微微一想，已經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是爲了那個特殊交易席位，确實，如果你真的要涉足香港的交易市場，那個特殊交易席位，确實是勢在必得之物，不然很多大規模的資金操作，根本無法進行。”
蕭姓老者突然笑道：“如果你的主要目的是爲了這個特殊交易席位，那我倒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迫于各方壓力，同時由于電腦技術的進步，可以爲更多投資者提供中央結算系統級别的交易服務，港交所很快要修改條例，所有資金規模超過十億的投資者，都可以向港交所申請特殊交易席位。”
“此話當真？”陳金聞言，不由大喜，萬萬沒有料到自己擔憂的事情，竟然就這樣解決了一件。
“不錯。”蕭姓老者點頭微笑道：“老頭子我怎麽也算港交所的名譽副主席，這點消息，還是能夠打探得到的。”
“不過。”他想了想，又接着說道：“這也不能完全算是好消息啊。”他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道。
陳金一愣，這才想起，蕭姓老者之前說出那個消息之前，還說了一句話，似乎是說‘迫于各方壓力’？什麽叫迫于各方壓力？爲什麽會迫于各方壓力？迫于哪方的壓力？
蕭姓老者沒有明說的意思，搖了搖頭，又意味深長地說道：“你想，原本市場中特殊交易席位，加起來不過一百，都是有名有姓的大投資機構，相互之間要做什麽事情，都心知肚明，一般不會有太大的意外發生。”
“可是實行這條新規後，任何資金超過十億的投資者，都可以進入中央結算系統，保守估計，能夠進入這個範圍之内的投資者，起碼上千，彼此之間，如果發生什麽，誰知道是誰幹的好事情？”
“江湖，很快就會大亂了。”
“江湖險惡，突然湧進如此多新面孔，到時會突然發生什麽事情，就很難說了，所以，你現在應該明白，我說未必是好事情，是什麽意思了吧。”蕭姓老者，面色凝重地說道。
陳金點了點頭，說道：“确實如此。”同時心中卻是非常凝重地在想，這次港交所受到的壓力，和唐嫣東方彙理國際那邊的事情，不知道有沒有什麽聯系？正常來說，想要動東方彙理國際這樣的龐然大物，香港金融市場的擎天大柱，非得市場大亂，才好趁亂動手，才有較大的成功幾率，這方面的可能，确實不能不防……；蕭姓老者說的沒錯，金融嗅覺果然靈敏，看來已經本能地感覺到了大變将至的不妥。
“總之，江湖險惡，市場無情，陳金小友，好自爲之吧。”蕭姓老者看了看時間，道：“我到要回去的時候了，這是我的名片，小友有任何事情，平時都可以聯系我。”
“老頭子我别的本事不多，在香港這塊地方，消息還算靈通。”他微笑着說道，能說出這句話來，顯然已經将陳金當成朋友。
陳金聞言，當然是連聲道謝，想了想，順便就将自己希望收購一家日報集團的事情，和蕭姓老者說了說。
蕭姓老者想了想，道：“這方面的消息，我會幫小友打聽，不用太久，大概兩三天内，就有消息。”說完，才站起來告辭。
陳金一直送到門口，到了門口，才能看出這位貌不驚人老者的不平凡之處，四五個黑衣保镖，原本一直在茶樓附近保護，現在都圍了上來，用身體護住老者，同時不遠處停車場立即開出一個車隊，老人朝着陳金點了點頭，這才在保镖們的護衛下，随意上了車隊中的其中一輛高檔房車。
陳金暗道，這才是千億級别上市公司主席出門應有的排場，之前他們是在茶樓裏面，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
陳金同樣也沒有料到，蕭姓老者口中所說的好消息，竟然比想象中的來得還要快些。
當天下午，蕭姓老者就主動聯系他，約他到陸羽茶樓見面。
當陳金和李阿匆匆趕到陸羽茶樓的時候，蕭姓老者和另外一個相貌和蕭逸飛長得頗像，隻是稍微年輕少許的老者，坐在了那裏。
“舍弟，你可以叫他蕭二先生。”見到陳金等人來到，蕭姓老者站了起來，主動微笑着介紹到。
“蕭二先生您好，我是陳金。”陳金笑笑，忙打了個招呼。
蕭二先生有些好奇地看了陳金一眼，小聲嘟哝道：“大哥，你不是開玩笑吧？這就是你說的陳金？怎麽可能？也太過年輕了吧？”
蕭姓老者聞言哭笑不得，隻得沉着臉說道：“别胡說，這位就是陳金先生，陳金小友年紀雖輕，金融上的造詣卻是非同小可，絕對不在我等之下。”
蕭二先生聽了這話，卻是不太樂意了，不由說道：“老哥，你這話說的，就有點不像話了，陳金那年輕人雖然出色，就算他真的是陳金，目前成就最多和我相仿，甚至還遠遠比不上你，怎麽就說金融造詣絕對不在我等之下了，說不通，說不通啊。”
蕭姓老者聞言氣得樂了，無奈之下，隻好向陳金解釋道：“舍弟就是這個心直口快的脾氣，還請陳金小友不要見怪，唉……”
陳金笑笑，道：“無妨。”同時心裏也感到有些好笑，果然金融成癡的人，多少都有點怪脾氣，那蕭姓老者每天做事死死不忘留條後路，這位蕭二先生年紀那麽大了，脾氣卻還，卻還這般地有點像小孩子一般，說句實話，陳金并不感到生氣，反倒有些親切。
因爲對方的雙眸，蕭二先生的年齡雖然大了，可是一對眸子，仍然如同孩童一般，透明徹亮，清澈見底，一望而知，沒有太過多的曲折心思。
蕭二先生笑了笑，也不客套，直截了當地對陳金說道：“聽我老哥說，你想買家日報？”
陳金微笑着說道：“不錯。”
“那正好，我旗下正好有家；名叫信報，規模不大不小，目前香港綜合類報刊發行量排行第三，金融類，排行第一。”
“正好就想轉讓。”
蕭姓老者在旁邊解釋：“現在臨近九七，數年後，香港就要回歸祖國大陸，到時具體情況如何，很難預料，老頭子對香港和祖國政府還有足夠的信心，願意留在香港，不過舍弟……”
不料蕭二先生cha話道：“什麽狗屁信心，老哥你明明是家大業大，現在是香港的頭面人物，誰都可以走，就是你走不了了，不然香港的這些家族産業，還要不要了？”
“其實我也可以說對中央政府很有信心，我們這麽大個家族，我們兄弟兩個，爲了家族延續考慮，肯定要一個留下，一個出走的，既然老哥你年紀大了，說不想走，那我隻好不想走，也隻能走了……”蕭二先生理直氣壯地說道。
把蕭姓老者氣得胡子直哆嗦：“混賬東西，出來之前，我們商量好對外的口徑，你都忘了個幹淨？”
蕭二先生答道：“那些個什麽口徑不口徑的，明眼人都知道，老哥，你就放心吧，隻要你肯留下來，中央政府就很高興了，所謂口徑不口徑的，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反正最多也就把我當個屁，放掉也就放掉了。”
蕭姓老者當場無語，想了想，實在找不到什麽語言可以形容自己這個寶貝老弟，隻好略過不說，在旁邊連連苦笑搖頭。
蕭二先生，卻是饒有興緻地看了陳金幾眼，直截了當地說道：“陳金小友，直說了，我大哥對你很有好感，我目前對你還沒有什麽了解，所以還不知道；我旗下的那份信報，因爲家族延續的關系，确實要賣，不過這個事情，我不樂意啊，你想，那麽大年紀了，還要背井離鄉的，況且我和我那老哥不同，我還年輕，還能幹幾年，辛苦創立的報業集團，怎麽肯輕易讓給别人，所以先說好，要是你水平不夠，不能入我法眼，那麽對不起，我的報紙，不能賣給你，多少錢都不行。”
“賣給你，我還不如直接問我老哥要個一百幾十億的，然後跑路，在外面發展幾年看看，如果沒有什麽動靜，再潛逃回來。”蕭二先生，直截了當地說道，完全不顧旁邊連連歎氣，連連苦笑的蕭姓老者。
“舍弟，舍弟就是這個脾氣。”蕭姓老者不由苦笑着說道：“還請陳金小友不要見怪，還有，還有……千萬不要外傳……”說完氣得重重拍了拍旁邊蕭二先生的腦袋。
蕭二先生叫苦道：“大哥，好好的，你幹嘛拍我？”
蕭姓老者吹胡子瞪眼睛地說道：“混賬東西，五六十歲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不拍你拍誰？以後這些話你給我少說，不然别怪我對你不客氣。”
蕭二先生猶自不服氣地緩緩道來：“第一，我沒說錯，第二，我是你弟，現在又肩負家族重任，所以，就算我亂說，你也不能把我怎樣。”說完，還得意洋洋地說道：“不然，你當我傻麽？你管了我那麽多年，哈，現在也輪到我作威作福一番。”
蕭姓老者聞言不由氣得漲紅了臉，又要按住厮打，不過腦中旋即一想，這混賬老弟說的确實還沒錯，自己現在确實拿這混賬老弟沒法子，隻得苦笑着讪讪說道：“陳金小友，唉，陳金小友，讓你見笑了，還請不要見怪。”
陳金強忍着笑，忙說道：“當然不會見怪。”接着又掉頭向蕭二先生問道：“不知道蕭二先生要怎樣，才願意将旗下信報集團賣給我？”說起這個信報集團，陳金其實也是頗爲動心，無論是規模大小，還是金融類報刊香港排行第一的行業地位，都非常适合陳金收購，所以這個機會，他當然是不想放棄。(全本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