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草的目光，灼熱得讓我有些驚慌。
到底是發什麽神經了？這家夥……我再也受不了這種目光，急忙轉過頭繼續看着窗外千篇一律的風景。十字路口的紅綠燈還在工作，車流夾雜着人群依然在路上奔騰，不知道爲什麽，我忽然有一種很疲憊的感覺。
這幾天的時間，如果算過了淩晨的話——也就是今天經曆的事情也太多了吧？秦始皇陵的事、瞳術的事、羅賽朵這個大小姐的事……而偏偏在這個時候，宿草又變得不正常了……
真是奇怪，奇怪得讓人什麽都摸不到了……
“夜曦，繼續剛才的問題吧……”宿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說吧……”我沒打算看他一眼，自顧自的看着窗外的風景，但總有這樣一種yu望：轉過頭去看他……
心跳似乎開始加快了……
“今天是我們認識的第幾天了？”宿草的聲音開始很小，但越來越堅決了……
第幾天了？我沒記得，兩年應該有了吧？宿草應該算得上次我接觸這個社會以來的第一個朋友吧？我想看他一眼，但還是忍住了，心中一狠，說道：“誰那麽無聊去記這些時間？要算你自己算吧！”
确實，我連我們相遇的日期都記不得了，在印象中，隻知道那天其實存在過……
“783天，兩年多了。”我不知道宿草報出來的數字是不是真的，但是他的語氣卻很認真，讓我有一種心慌的感覺。783天的時間裏，跟我呆在一起的男性時間最長的就隻有宿草，趙駿隻是偶爾跟他鬥鬥嘴而已。
自從變身以來，不知道爲什麽我總會對身邊出現的男性抱有很強的戒備心，到現在爲止，能夠跟我算得上朋友的男人似乎一個都沒有。趙駿跟我在一起，是因爲我沒有辦法；橘子跟我在一起，是因爲他是無公害聽話的僞娘；有時候跟克羅門混在一起，是因爲他對我死纏爛打……
但是，宿草跟我在一起，卻是因爲我認爲他是一個可以欺負的小受奴隸……
欺負多了，今天要爆發了麽？我忽然感到惶恐，同時還有淡淡的内疚。确實也是啊，這樣對待宿草我是不是太卑鄙了？
“這麽長的時間裏，隻有跟你在一起的時候覺得開心。”宿草的話讓我心驚肉跳，一時間慌亂的讓我腦子一片空白。宿草這個家夥，不會在這種時候向我表白了吧？
“雖然隻是跟在你身後幫你提東西等等，但我覺得看着你就已經足夠了。”宿草的聲音似乎很溫柔，但卻又讓我緊張了一個層次，心似乎開始揪了起來。
冷靜，冷靜一點……我用力扭了一下絲襪下的肉，疼痛感居然能讓我冷靜許多。宿草的态度雖然強硬了很多，但我想内在的性格應該不會改變。對了，隻要态度再強硬一點，那應該會沒有問題的……
沒錯，就是這樣，雖然很殘忍，但也可以斬斷這個糾纏不清的關系。而我付出的代價，隻有一個已經不聽話的奴隸而已……
越是這樣想着，身體就越發顫抖起來。我不明白爲什麽會顫抖，隻是因爲狠下心來了麽？
“夜曦，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像往常一樣喜歡自動無視我的話，但有一句話我一定要說。”宿草見我沒有反應，繼續在我耳邊自言自語。
我現在就想殘忍的打斷他的話，但就在我狠下心準備開口時，卻又猶豫了……
“今天我在樓上看到了……你和那個女孩下人的戰鬥，她的話我都聽到了……”宿草猶豫了一會，繼續說：“她喜歡莫妮娜公主殿下，來這裏找她……這樣，夜曦你應該就可以擺脫公主殿下的糾纏了……”
我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宿草，你在那時候那麽巧合的出現，就是爲了叫我出來，然後跟我說這些話麽？
沒錯，羅賽朵來了，這個皇族大小姐肯定會名正言順的去粘莫妮娜，隻要占領了她大部分時間之後，我也可以開始獨立生活了。現在的我，不是遇到公主之前那靠趙駿的錢吃飯的我，其實我已經不需要依靠了……
我進入了庫蘭特殊軍部第十二番隊，然後在兩年的訓練中得到了能夠能夠自保的力量。接下來，我還需要一個沒有紛争的世界。有這樣的理想，就必須要舍棄依靠！或許，從今天開始，莫妮娜就将是我實現這個理想的跳闆和……可利用的人……
很殘忍，這實在是很殘忍……眼淚似乎想留下來，但我卻首次硬生生的制止住了，忽然有一種大笑的沖動。現實就是那麽殘酷，所以說，我對宿草殘酷也不要緊吧？何況，我現在，根本不需要宿草這個奴隸！
“所以說，夜曦……”
“你說夠沒有？”心一狠，我打斷了他的話，語氣淡淡的，似乎不關我的事一般。“今天你約我出來就爲了說這些東西吧？我聽得很不舒服哦……”
“夜曦，你我說……”
“很抱歉，我不想聽。”我翹起二郎腿面對他，看着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宿草似乎被吓了一跳，瞳孔猛的一縮，又放了開來。宿草似乎已經知道我要說什麽了……不過，這樣最好，起碼能有個心理準備。
“你想說什麽我很明白，你想做什麽白癡都知道。”我裝作平淡的說道，不過，這樣裝着可是很累的。“對于你将要問的問題，我先給你一個答案。”
宿草希翼的看着我，但希翼的目光中，更多的是不安和失望。我不由得冷笑起來，說道：“看來你也清楚了，你，不可能的。”
宿草的臉刷的一下就變得慘白，低下了頭去，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爲什麽？”宿草忽然問我……
“因爲你不适合。”爲了切斷這糾纏不清的關系，我努力搬出最殘忍的詞語：“你性格儒弱，你沒有保護我的能力，你沒有勢力，你也沒有花不完的錢。你隻有紙上談兵的功夫，和對我來說幾乎無用的黑客技術。所以說，你隻有作爲我奴隸的權利，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麽？”
“爲什麽？”宿草擡起了頭，滿臉的不信和失落，那眼神，似乎在看一個陌生人……
對啊，就是這種眼神。即使這個眼神是我心中一痛，但也有一種難以言語的暢快感。靈魂似乎在笑，但似乎又在哭泣，誰說矛盾不可能存在一起的？現在不就是很好的證明麽？
“不爲什麽。”我擡起了頭，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我可沒有你想的那麽高尚哦。”我指着自己，說道：“記住，我隻是一個一般的女孩，别把我看得太純潔了哦。”
“騙人的……”宿草似乎哭了，喃喃的重複了幾句，最後猛的站起來扶住了我的肩膀，質問道：“告訴我，你是不是騙人的。”
流着的眼淚，被傷害的眼神，顫抖的手臂讓我心一軟，但我很快又讓他硬起來。我推開他的手，冷笑道：“我告訴你，我沒有騙人。”
宿草的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搖搖晃晃的後退了兩步，不小心裝到了餐桌上，打了一個趔趄，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看着他那個樣子，不知道爲什麽我說出了那一句話：“或許，當我覺得你的能力可以達到我的要求的時候，我可以接受你……”
話剛出口，我立刻懊惱了起來。明明不是斬斷羁絆麽？眼看要成功了，爲什麽卻又給了他一個希望？oh！shit!
宿草的雙目的顔色忽然變得堅定，看了我一眼，最後頭也不回的逃離了餐廳，引去了衆人的目光……
就這樣，結束了麽？目送宿草的背影，當他跨出餐廳那一刹那，被我強行遏制住的某些東西，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餐廳裏彈奏着的鋼琴曲，似乎化爲了憂傷的小調，旋轉着穿透了暗下來的天空，就像來自天際的小夜曲般，甯靜中哀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