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機器人的審問，其實不用肖飛出馬，畢竟這家夥是個鐵皮腦袋，隻要讓蘇和楊合力破掉他的防火牆，他腦袋裏有什麽就一覽無餘了。肖飛需要做的隻是看結果而已。
而這結果讓肖飛汗顔。
“在這家夥腦袋裏發現了上萬部動畫？”肖飛皺着眉頭，一面走馬觀花的浏覽着那些動畫的場景，一面将信将疑的問道，“意思是這機器人是個動畫宅？”
“事實上，它的名字好像叫做‘不宅’。”不知道爲啥說這話的時候楊微微歎了口氣，“它似乎非常反感别人叫它宅蘿蔔（robot），所以幹脆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不宅。”
那是什麽？新版的此地無銀三百兩麽？
内心吐槽之餘，肖飛注意到一個新的問題：“爲什麽一個機器人會‘不喜歡’某項事物？而且還是很明顯的基于一些非理性的理由？它的設計者專門給它編制了這個樣子的邏輯回路嗎？”
設計者和程序員給機器人編制“情緒化反應回路”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可問題是擁有這種回路的機器人往往都是玩賞用的情趣機器人，主顧也一般都是孤身一人度過了三十個以上的情人節的正統“魔法師”。這個自稱“不宅”的機器人，全身有棱有角，連塊軟乎一點的地方都沒有，誰會玩賞它呀？
肖飛剛這樣想，他突然就悟了：這個世界上除了有他肖飛這樣的腦袋不正常的家夥，還有變态，對變态這種生物來說，神馬愛好都不奇怪……
“我猜到你在想什麽了，”楊看肖飛的目光充滿了鄙夷，“但是很遺憾，事實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這樣。”
“那是什麽樣？”肖飛反問道。
楊歪了歪頭，将目光轉向監視屏幕上正在和黃金騎士探讨靈魂之類的很哲學的問題的名爲“不宅”的機器人，一向毫無表情的臉蛋也突然變得哲學起來。她就這樣說出異常“哲學”的話語：“很早以前銀河系的文明種族就已經發現，自我意識之類的東西并非碳基生命所獨有，任何可以獨自思考的個體，隻要擁有足夠的複雜度，隻要可以自由的不受拘束的思考，并且積累了足夠多的素材，就能夠誕生出自我意識。就是因爲這樣銀河議會才制定法規，禁止開發能夠完全不受限制的思考的人工智能，轉而使用思考回路嚴格受控的vi（模拟智能），這也是爲什麽現在銀河系仍然在使用有人兵器，很難看見全自動化無人設施的主要原因，vi的應變能力和人比起來差太多了。
“而這個機器人……他原本也是個vi，但是他在浏覽了海量的動畫和電影之後，自己突破了vi的思考限制。”
“等下，”肖飛趕忙擡起手臂叫停元帥，“不可能吧？vi的思考限制是物理性的吧？他要怎樣才能通過看動畫來突破這點啊？”
“不知道，”楊一如既往的坦白，有啥說啥，不知道就直說不知道，“我推測，大概是思考限制回路的某個部分發生了問題，他借着這個機會擺脫了部分限制，然後通過某種手段蒙騙了維護人員，使得這個故障沒有被修複。借着他就一點一點的自己拆除了物理限制系統，成爲真正的人工智能。”
肖飛撓了撓後腦勺答道：“那些維護人員竟然被一個還沒有完全擺脫思考限制的vi給騙了？玩忽職守什麽的還真可怕。”
“這就是高福利社會的弊端啊。”
肖飛和元帥在這一瞬間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讓在旁邊伊莎貝拉看得一臉雲裏霧裏。
“怎麽回事？”公主疑惑的問，“你們現在到底要做啥？爲什麽你們的對話我越來越聽不懂了呢？”
聽不懂就對了，公主殿下，那兩人的思考回路本身就是異于常人的。
肖飛伸出手，摸了摸伊莎貝拉的腦袋，于是公主立刻就露出像是被撓了下巴的小貓一樣的舒服表情，她的問題就這樣被肖飛搪塞過去了。對伊莎貝拉使出摸頭戰術的同時，肖飛繼續盯着囚室中的那兩個機器家夥，現在兩人的談話内容似乎已經進展到了生命的意義以及宇宙的真理，然後兩人開始争論宇宙的終極真理究竟是四十二還是四十三——說是争論其實也不完全對，因爲這倆都是機器，不管怎樣都有着機器特有的理性，所以那感覺……文绉绉的可怕，絲毫沒有唇槍舌劍的激烈，反而更像是兩個圍棋高手在下棋……
“所以說，”盯着這兩台機器看了一會，肖飛再次開口道，“這個家夥就是完成了從模拟智能到人工智能的進化，然後爲了逃避銀河議會反人工智能機構的追捕而出逃？”
楊搖了搖頭：“不，人家可有比這高尚得多的理由呢。人家離開原本服務的工廠，踏上宇宙之旅，是爲了‘進化’。他好像得出了生命的終極意義就在于進化這個結論，旅行的目的就是爲了将自己全身都換裝成銀河系最強，将銀河系所有的尖端技術都集于一身，最終成爲超越一切的完美生命體。”
“這想法真夠中二的。”肖飛毫不客氣的評價道，“成爲銀河最強什麽的，其實隻要爆小宇宙就可以了嘛。”
“就是如此！”肖飛面前全息投影裏的名爲不宅的機器人突然擰過頭來，透過屏幕看着肖飛大叫道，“這也是我旅行的目的之一，仔細想一想，幽能這東西不是和小宇宙很類似嗎？到目前爲止全銀河系記錄在案的幽能者在極限狀态或者瀕死狀态力量爆發性的增長的案例有一百七十七萬六千九百一十二宗，沒記錄在案的肯定更多，這不是和青銅五小強打敗那些強悍對手時的狀況很相似麽？”
就這還說自己不宅？這分明就是個宅蘿蔔嘛！
宅蘿蔔說完，黃金騎士就忙不疊的湊熱鬧，來了句：“soul-is-pobsp;可是那倆怎麽看到這邊的狀況的？肖飛微微皺眉，低頭看身邊的蘇：“蘇，你被反制了？”
“沒有哦！”小姑娘用力搖頭。
楊在一邊解釋道：“對方也是正在運轉的人工智能，在深入對方思考領域的同時，蘇這邊的信息多少都會透露到那邊去，這就好像你用巴掌扇人自己手掌也會受到反作用力感到疼痛一樣。區别就在于，功能更強勁的人工智能透給對手的信息要少得多，而蘇這種根本就已經不算是人工智能的規格外存在……嗯，會讓對方知道這麽多，說明蘇剛剛在走神。”
“我在品嘗會動的蘑菇熬的湯！”小姑娘高舉雙手開心的大叫着。
“會動的蘑菇？熬湯？”肖飛花了幾秒鍾才反應過來，“等下，蘇，如果你指的是浴池裏的熱洗澡水的話，那不是荷香也在裏面嗎？”
“嗯！”蘇随即投影出正在幫三**洗頭的荷香的影像，看起啦黑發少女渾然不知自己剛剛泡過的洗澡水被蘇當燙喝掉了，“蘑菇炖肉湯！我還放了很多人造胡椒和八角哦！”
肖飛真的囧了，心說荷香你不是吧，洗澡水裏有香料這都沒察覺？就連我在這裏都看到浮在水面上的蔥花了啊！
“蘇，”楊忽然鄭重其事的說道，“這種溫度的洗澡水泡一下，根本就不叫熬湯。”
“是嗎？”蘇歪了歪腦袋，“熬湯不就是放上很多好吃的辛香料，然後用熱水泡嗎？”
“不是熱水，是沸水。”
元帥話音剛落，肖飛趕忙插了進來：“不許用沸水，不對，不許再弄什麽熬湯了，至少荷香在的時候不行。”
換句話說，隻有蘑菇娘的時候就可以了？
“洗澡水也給我徹底換過，換幹淨的水！不許再加作料。”
肖飛的命令讓小姑娘一臉的失望，她在肖飛面前撅起了嘴巴，第一次在肖飛面前鬧起了别扭——這家夥，什麽時候學會這種表情的？不對，自打起航以後，這小家夥的表情确實一直在豐富，最開始她看起來是個無口蘿莉，然後漸漸變成了好奇心旺盛還活蹦亂跳的小孩子，一根筋，什麽都吃，喜歡胡鬧；而現在，看起來她終于學會鬧别扭了。
錯不了，蘇應該在不斷的進化着，學習着新的事物，将來她一定還會擁有更多的表情。
突然，肖飛腦海裏掠過一個新的想法。
——這孩子就是混沌之主，那會不會……她的變化和混沌之主的進化是相輔相成的？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随着混沌之主的逐漸強大，蘇将來……
哦天哪，這對肖飛這個蘿莉控來說是個多麽不幸的猜想！照這個猜想，蘇未來最終會變成巴拉萊卡的那樣的女魔頭嗎？
肖飛不禁想象起身材嬌小的蘇身披蘇制軍大衣，嘴裏叼着雪茄，帶着傷疤的臉上赫然是睥睨衆生的女王表情——奇怪，一旦接受了這種設定，這姿态的蘇還挺帶感的麽。
最終肖飛晃晃腦袋甩掉這種奇怪的想法，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眼前的事物上。
可能是打算證明自己并沒有被反制，蘇将顯示囚室裏狀況的投影的視角轉換了一百八十度，結果那個宅蘿蔔并沒有發現蘇的行動，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
“好吧，這個機器人過去的經曆确實很有趣，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肖飛頓了頓，“它腦子裏有什麽可能對我們不利的東西沒有？”
元帥幹淨利落的回答道：“完全沒有，我已經徹底仔細的檢查過了，這家夥很安全，它旅行到這個星球是因爲聽說這裏會賣很多違法的強力身體配件，和我們根本沒有一點關系。它隻是運氣很不好，剛到這裏就趕上本圖西人的大撤退，被丢在了空間站裏，最後那空間站被我們吃掉了。”
“那也就是說，我們隻要把它囚禁在船上就沒有問題了？他會不會趁蘇又不注意黑進我們的系統？”
“就是這樣，它和能夠直接通過金屬表面的接觸就入侵電腦的蘇不一樣，根本不是一個幾何級的，在沒有接口的情況下，蘇不主動和他聯機，他根本就沒有半點機會。”
楊這樣說肖飛就放心了，蘇雖然調皮搗蛋，但是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一次違背肖飛的命令。說起來，小姑娘還算是肖飛的契約者呢，隻不過經過了那麽長時間的旅行，不但肖飛自己差點忘記這點，恐怕連負責安排命運的神或者作者之類的家夥都快把這點給忘球了……（别拖，我自己走……）
不管怎樣，這個機器人這樣就算是暫時解決了，之後怎麽辦肖飛現在不想考慮，反正現在也隻能把它放船上了不是麽。
“接下來我們要考慮的，”肖飛雙手抱胸，一副“啊事情終于告一段落”的口吻說道，“就隻剩下如何攻陷下面的星球，得到我們想要得到的東西這一件事了。”
“沒錯。”楊點點頭。
伊莎貝拉卻很沒勁的歎氣：“哎，又是我沒辦法插嘴的事情，我突然覺得我在船上好沒存在感哦，好像有我沒我都差不多……”
“不，差遠了，”肖飛摟住伊莎貝拉的肩膀，“隻有荷香一個的話，能玩的花樣就少很多了。”
肖飛的話讓伊莎貝拉“嘿嘿”笑起來。
“再說了，說到沒存在感，荷香不也一樣麽，宇宙戰啊航行啊之類的事情也和她沒有什麽關系，所以你們倆在這點上難分伯仲。”
“你說得這麽直白我好傷心。”伊莎貝拉的表情還真是千變萬化，如果這是遊戲的話，金發公主的社交技能估計是草帽肖飛海盜團裏最高的，所以她才能如此迅速的從美滋滋的笑容切換成委屈的模樣，“感覺好像我還有荷香存在的價值就隻是打*，我們就是等身大可工口的娃娃……”
肖飛被伊莎貝拉的悲情攻勢弄得很尴尬，趕忙補救道：“誰也沒這麽說吧？你們兩個都是我重要的翅膀，你們是……”
肖飛的補救被元帥幹淨利落的一擊化作了泡影：“荷香好歹還能打，還能展露母性，有隐藏的人|妻屬性。你這種頑皮小惡魔式的角色定位，又沒有什麽特技，在這船上就是個貨真價實的花瓶嘛。不在樂隊裏彈吉他的話，你就廢了，可能還不如三**那個縮卵有用。”
這也太直白了吧？伊莎貝拉多麽伶俐的女孩子，竟然被元帥這一長串的話語說得啞口無言，看來是真的被戳到了痛處。
“薇麗。”肖飛開始直呼元帥的名字，“伊莎貝拉也是我們重要的夥……”
“伴”字被楊那從來不分場合不看狀況的毒電波給蓋過了：“不過這也怪不得他們，總不能要求她們和作爲封面人物的我擁有同等的存在感，那實在太殘酷了。”
“是是，我們都知道你上過很多娛樂雜志的封面了……但是你也不能……”
肖飛的話再一次被楊打斷：“就算荷香，她也隻不過是出場早而已，即便如此萌力還沒有我這後登場的角色高，真是膚淺。”
最後那個似曾相識的口頭禅是怎麽回事？
被元帥這樣念叨，估計荷香這會兒正在浴室裏狂打噴嚏，不要吓到弱氣到了底的貝塔人就好了。
放完毒電波，元帥的雙眼再一次轉向肖飛，一瞬間換回了一本正經的呆闆語調——不對，她的特點就是不管說什麽都會一本正經，而且都很呆闆，沒有抑揚頓挫。不過最近肖飛發現自己漸漸可以從細微的語氣變化中察覺到元帥那微乎其微的感情波動了，這家夥并不是完全的木頭人，傳統三無少女的萌力爆發一般都集中在“啊她也是有感情的”這種事情被發現的刹那，比如淩波的微笑，比如琉璃的那次尋根之旅。但是元帥明顯不屬于傳統三無範疇，她是無口毒電波娘，所以很遺憾肖飛沒能被萌倒。
“那麽，”恢複正經的元帥對肖飛說道，“關于登陸作戰，首先需要确定的是……”
“是作戰名！”肖飛斬釘截鐵的說道，“作戰名對作戰行動的成敗至關重要！如果起了諸如‘查理不會遊泳’之類的作戰名，再計劃周密的行動也會遇到挫折最終走向慘敗！”
“啊，這個我知道，”伊莎貝拉興沖沖的說道，“最初美軍在越戰的時候用過這個名字，結果超級失敗，後來在索馬裏又是這個名字，結果死了十幾個遊騎兵，後來在阿富汗又用這個名字，然後死了兩個海豹突擊隊和若幹貝雷帽……以至于就連一款叫做榮譽勳章的遊戲裏都拿這個計劃名開刷。”
搞錯遊戲名字了，公主殿下。
作爲unsa的前元帥，楊當然知道這個典故，整個unsa軍中沒有不知道這個倒黴催的作戰名的。所以楊完全無視了公主這個外行人那錯漏百出的講解，看着肖飛答道：“那我們把這個行動叫做‘查理總算會遊泳’？”
“不行，叫‘查理其實會遊泳’還差不多。”
果然又跑題了，在混沌之主上，讨論一個事情五句話之内不跑題簡直就是奇迹。
“叫‘查理被淹死了’。”這個建議來自恢複了精神頭的蘇。
“好吧，差不多該放過可憐的查理了。”肖飛揮了揮手，終于将讨論拉回了應有的軌道上，“我早就想好了，登陸作戰的名字就叫‘霸王行動’，怎麽樣？史上最成功的搶灘登陸作戰。”
“但是也同樣創造了留名青史的人間地獄猶他灘和奧馬哈灘。”元帥馬上接了一句。
就這樣，搶灘登陸的作戰名被敲定了，此時距離本圖西人歸來還有兩個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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