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和任盈盈扮成小兵,混進了鞑靼人的軍營。由于鞑靼人的組織非常松散,又馬上大戰将起,大家都忙着準備戰事,所以也沒人和他們閑聊,更别說發現身邊這兩個同伴有什麽異樣了。
睡了****,鞑靼大軍出動了。王浩和任盈盈也混在鞑靼人大軍中,成爲兩方巨大陣營中不起眼的兩個小點。
身處浩瀚的人海當中,王浩武功再高,這時也覺得自己無比渺小。所謂“不識廬山真面目,隻緣身在此山中”,王浩隻看到四面八方都是數不清的人,再遠一些的地方就完全被飛揚的塵土掩蓋了,遠處是什麽樣子根本看不到。耳朵裏也滿是各種雜音,沉郁古拙的牛角号聲、震動天地的牛皮鼓聲、刺耳的金鑼聲、滾雷般的馬群奔馳聲、豪壯的喊殺聲、凄厲的慘叫聲……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讓人頭腦發懵,這,就是真正的戰場。
王浩和任盈盈手拉着手,都感到對方的手心裏滿是汗水。在這樣以萬人爲單位的大戰場上,武功再高也沒多大用處,怎不讓他們緊張?王浩這時隻記得叮囑任盈盈:“你一定要跟緊我,千萬不要離開半步,聽見了嗎?”
任盈盈這時也隻會點頭了,用炭灰塗抹過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但秀美的大眼睛裏還是透出緊張和不安。
就在他們四處踅摸,看有沒有空隙讓他們逃走時,他們所在的隊伍動了。原來是上面傳下了命令,讓他們準備沖鋒。王浩和任盈盈雖然聽不懂命令,但其他人都動了,他們也隻能随之而動。
很快,王浩所在的這個萬人隊就來到了一處高坡上。這裏就是他們的出發陣地,借助稍高一些的地勢,他們沖鋒起來會更具威力。正因爲他們的地勢高一些,王浩才看清楚戰場上的情況。
大約在這個高坡三裏之外,就是雙方的主戰場了。大明軍隊秉承一貫的戰法。由步兵組成巨大的方陣,最前排是将近一人高地巨盾。盾與盾之間銜接的非常緊密,如同在平地上築起一道矮牆。
巨盾之後,就是長槍兵。這些長槍兵使用地槍都是特意加長的,尾端着地,中段架在巨盾上,在盾牆之外還伸出丈許長的槍尖。如果鞑靼騎兵敢沖上來,就會被穿成肉串。
這樣一排盾兵一排長槍兵的陣列。排成十餘排,鞑靼騎兵就算沖擊力再強,再不怕死,能沖破一道兩道,也不可能沖破十餘道。
在這道幾乎無法摧毀的槍盾兵之後,就是無數的弓箭手。他們站在槍盾兵之後,根本看不見前方戰場上的情況,隻能在軍官地指揮下,用曲射的方式覆蓋戰場。每當鞑靼人沖過來的時候,就會有鋪天蓋地的箭雨灑下來。讓人避無可避。鞑靼人沖過這段距離,最少要付出三成的傷亡。
在這些弓箭手當中。還有一些用土堆壘起地高台。高台上架設地是殺傷力驚人地床弩。床弩地射程在三百步以上。射出地箭都像長矛似地。往往一箭射出。能貫穿三四個人。連人帶馬都釘在地上。讓人看了虛汗直流。
大明地步兵方陣排開了十幾個。每個都有一萬人左右。這些方陣互相交錯。互相掩護。如同聳立地礁石。任憑海浪沖擊。兀自巍然不動。在這些方陣前面。都堆積了大量地人和馬地屍體。遠遠看去。青翠地草原似乎都變了顔色。讓人充分體會到什麽叫“血流成河。屍積如山”!
王浩第一眼看去時。正看到鞑靼人地一波攻擊接近尾聲。傷亡了半數以後。剩下地人兜馬轉向。從兩側離開。這些人還沒完全撤出來呢。又一波攻擊開始了。數萬騎兵狂叫着沖上去。好像台風卷起地海嘯一般。直沖大明軍隊地方陣。
大明軍隊照例先是箭雨覆蓋。讓這股浪頭減弱了一些。然後就用盾牆長槍硬抗。鞑靼騎兵地浪頭撞在大明方陣地礁石上。飛濺起無數浪花。前面地鞑靼人被長槍刺穿。後面地繼續撞上去。如此反複地撞擊。明軍地盾牆也支撐不住。不時地有明軍被撞飛出去。落下時被自己人地長槍刺穿。
幾乎是每一個呼吸地時間。雙方都會有幾百人丢了性命。王浩看了沒一會兒。估計雙方加起來。就最少死了上萬人!這個數字。讓王浩嗓子發幹。渾身顫抖。上萬人啊。就這麽一會兒地工夫。全都死了!
任盈盈一開始也被戰場上這種人命如草芥地漠然吓了一跳。但女人地承受力确實比男人強。而且任盈盈本身也是個拿人命不當回事地魔女。所以很快就擺脫了震撼地感覺。看了片刻之後。低聲問王浩道:“鞑靼人怎麽會用騎兵硬沖明軍地方陣呢?這麽消耗下去。鞑靼人太吃虧了。他們都是傻子嗎?”
王浩這才醒悟過來,看了看整個戰場的形勢,用他那一知半解的軍事常識解釋道:“我也說不好,不過依我看,鞑靼人這麽幹,未必是傻子。明軍是步兵,面對騎兵時隻能結陣固守。别看現在鞑靼人傷亡的很慘,但如果他們破開了明軍最外面的一層硬殼,沖散明軍的陣形,那就是明軍倒黴了。”
任盈盈“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還是你懂得多,連兵法都懂,去當個将軍一定沒問題。”
王浩暗中咧了咧嘴,剛想解釋自己說得未必對,他們所在的隊伍開始移動了。正在沖擊明軍方陣的那一波騎兵,這時已經失去了沖擊力,王浩這一波補上去剛剛好,形成連續的攻擊。
不過王浩可就不樂意了,難道他還真的混在鞑靼人中間去攻擊自己人嗎?再說了,明軍方陣是那麽好沖的嗎?不說最後的槍林盾牆,就說那傾盆大雨一樣的亂箭,一串好幾個的床弩,誰敢說一定能毫發無傷地挺過去?
但王浩和任盈盈這時被夾在鞑靼人中間,他就是想逃走也出不去,如果強行脫離,肯定會被鞑靼人發現,到時候他和任盈盈兩個,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這可把王浩急的冷汗都出來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王浩束手無策時,他們這支隊伍開始加速了。周圍上萬匹馬都放開四條腿狂奔,王浩和任盈盈**的馬見同伴奔跑起來,不用他們驅策,也跟着跑了起來。尤其是他們兩人的馬本就是好馬,而好馬在同類面前都有一些傲氣,不願落到其他馬的後面,所以這一跑起來,很快就超越了不少人。
王浩努力控制着興奮過度的馬匹,盡量和任盈盈貼近,不知不覺中竟然跑到了最前面。這可把王浩吓着了,跑在前面的人最容易受到打擊,盡管明軍的箭雨是覆蓋型攻擊,但床弩可是直線型的!因此王浩忙不疊地用力拉緊缰繩,試圖改變方向,逃出戰場。好在現在不那麽擠了,王浩和任盈盈不至于無處可逃。
可是在上萬人保持一個方向沖鋒的時候,王浩和任盈盈的轉向,就非常的紮眼了。鞑靼人首先發現了這兩個“逃兵”,帶領這個萬人隊的萬夫長頓時大怒,手一揮,命令手下射死這兩個人。
鞑靼人的騎射功夫,用在對面的明軍槍盾陣上沒什麽用處,威力比一般弓箭還小的騎弓拿厚重的大盾一點辦法都沒有。但用在同樣隻穿皮甲的王浩和任盈盈身上,可就是災難性的了。雖然萬夫長的命令很匆忙,隻有少部分人聽到了,但也有至少上千支箭向王浩和任盈盈覆蓋過來。
面對這樣的箭雨,王浩也沒什麽好辦法,隻能翻身下馬,用高大的馬體擋住箭雨,他自己則抱着任盈盈蜷縮在馬腹下。這樣一來,他們兩人毫發無傷了,他們兩人的四匹馬卻都被射成了刺猬。
看着四匹慘死的好馬,王浩大怒,伸手抓過自己和任盈盈随身的弓箭,兩張弓合在一起,反過來給了那個萬夫長一箭。鞑靼人人人随身攜帶弓箭,這是他們的傳統。王浩和任盈盈冒充鞑靼人,自然不能不帶上兩張弓裝裝樣子,沒想到這時候用上了。王浩還怕一張弓射出的箭威力太小,兩張弓合在一起用。
王浩其實不擅長弓箭,但他功力深厚,短小的騎弓被他發揮出超常的威力。這一箭射出,竟然在半途中燃燒了起來!帶着火焰的箭矢,如天外流星一般直奔萬夫長。
這樣的異象讓所有目睹的人都大吃一驚,萬夫長的親衛奮不顧身地擋在箭路上,用身體掩護萬夫長。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這一箭射中那個親衛時,竟然發生了爆炸!那親衛被炸的飛離了馬背,飛出了十幾步遠。等他摔在地上時,整個人都像是被酥脆的人形餅幹一樣,被摔成了粉碎!
所有沖在最前面的鞑靼人,幾乎都看到了這幕匪夷所思的景象,頓時讓他們全都目瞪口呆。這是人能使出來的手段嗎?難道他們剛才攻擊的是魔神?
這些人一分心,萬馬沖擊的勢頭立即衰弱了不少,再也無複剛出發時的氣勢。可現在他們已經在沖鋒的路上,想停下來也不可能了,隻能繼續往前沖。甚至有的人沖到明軍的方陣前時,還渾渾噩噩的。
此消彼長,這一萬鞑靼人已經無心戰事,明軍應付起來就輕松多了,斬瓜切菜一般将這一萬人打退了。
王浩看到這一幕,聳了聳肩,一臉無辜地對任盈盈說道:“我好像沒幹什麽,不過是殺了個小兵而已,他們怎麽好像都把魂兒丢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