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等人沖出了鞑靼人的軍營,絲毫不敢停留,一路疾馳,到了三十裏之外的約定好的彙合地點,回頭看看沒有人追來,這才松了一口氣。
王浩從一開始就沖殺在最前面,雖然殺的敵人最多,但也是消耗最大的一個。這口氣一松,頓時坐不住了,“噗通”一聲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他一摔下來,其他人似乎也受了感染,一個接一個地都掉下了馬背。
黑熊躺在草地上,喘息了一陣之後,突然嘿嘿笑了起來,說道:“過瘾,太過瘾了!在二十萬大軍中縱橫來去,在沒出來之前,我是想都不敢想,竟然還真能活着出來!”
王浩哼哼道:“先别高興的太早,艱難的時刻才剛剛開始。鞑靼人太大意了,被我們打了個措手不及,才讓我們賺了個便宜。等他們醒過味來,必定會派人來追。到那個時侯,我們這三千來人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任盈盈艱難地爬到王浩身邊,枕在王浩的胳膊上,苦着臉說道:“那可怎麽辦?我現在都累得動不了了,鞑靼人再追上來,就全靠你保護我了。”
王浩也笑的很艱難,說道:“放心吧,在我死之前,你沒有改嫁的機會!”
任盈盈笑着捶了他一下,說道:“你要是死了,我就挖個大坑,和你躺一塊,讓别人把我們一起埋了。”
他們兩個在那裏親親我我。卻被白熊打斷了,說道:“兄弟,快過來看看,師太受傷不輕。”
王浩聽地一驚。一下子就坐了起來,看向定靜師太。表面上看,定靜師太雖然滿面疲色,但依然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裏,而不是像王浩等人一樣,毫無形象地躺在地上。
她的身邊,還有一個身穿薄紗,幾乎什麽都遮掩不住的女孩,正像是受驚的小獸一般,依偎在她身後。抓着她地袖子瑟瑟發抖。這個女孩自然就是他們要拯救的對象。大明朝的公主了。但這位尊貴的公主殿下,此時卻沒有一點公主的派頭。無論誰看過去,都會讓她吓的直往定靜師太身後躲。
王浩對公主不感興趣,但以他的眼力,一眼就看出定靜師太這時很有些不妥。他急忙來到定靜師太身邊,一把将那個女孩撥開。轉到定靜師太身後。就見定靜師太的背上插着三根折斷的羽箭,灰色的僧袍已經被鮮血濕透了一大片!
王浩扶住定靜師太地肩膀,說道:“師太,您要忍住,我先把箭起出來!”
定靜師太依然是一臉微笑,好像那三支箭是插在别人身上,說道:“這個不忙,若是把箭起出來,傷勢反而會加重。我們現在還沒脫離危險。還是等回去以後再說吧。”
王浩急道:“師太。要想脫離鞑靼人地追捕,最少還得三四天。您的傷若是再拖三天,想要救回來就難了!您放心,隻要有我在,您就算躺着不能動了,也能保您活着回恒山!”
定靜師太微微一笑,不在意地道:“能不能回恒山,貧尼并不在乎。我是出家人,而且年紀也不小了,死了也不算夭壽。若是因爲我拖累了你們,那可就是貧尼地罪過了。你不必多說了,麻煩任大小姐給我包紮一下,止住流血就行。”
王浩還要再說,可定靜師太卻向他揮了揮手,讓他離開一些。王浩無奈,隻好招呼任盈盈過來給定靜師太包紮傷口。可是他一擡頭,就見剛被他從定靜師太身邊趕走的公主又賴住了任盈盈,正怯生生地躲在她背後。對于這麽個長的漂亮,又楚楚可憐的少女,任盈盈也是母性大發,正低聲安慰着她。
王浩這時心情很惡劣,他們六個人一起闖進鞑靼人的軍營,其他人身上都隻是受了些輕傷,即使皮開肉綻,也隻需包紮一下就沒事了。唯獨定靜師太,竟然有性命之虞,這讓他地心情怎麽能好?所以他見任盈盈被公主纏住了,上去又是一把将她推開,把任盈盈拖過來給定靜師太療傷。誰知公主連續被王浩粗暴地對待,既沒有發怒,也沒有哭泣,反而跪在地上,将身上的輕紗解開,露出窈窕白皙的身體,臉上也帶着讨好的表情說道:“主人,不要打我,奴婢聽話!不要打我,奴婢聽話……”
不但是王浩,所有人見了公主如此模樣,都愣住了!這還是天潢貴胄,皇帝最寵愛的女兒,堂堂大明朝的公主嗎?這還哪裏有一點高貴的氣質,根本就是個奴隸嘛!
漠北雙熊這等粗漢見了公主如此模樣,臉色也都怪異的很,王浩和任盈盈就更不用說了,簡直是不忍目睹。唯有林平之,也不知是怎麽想的,竟然神色不動,隻是背過身去不看公主。
定靜師太歎息一聲,向公主招招手說道:“你别怕,穿上衣服,到我這裏來!”
在公主地眼裏,定靜師太似乎更具母性,讓她不那麽害怕,畏縮地看了王浩一眼,見他不反對,這才穿起那襲輕紗,來到定靜師太跟前。定靜師太将她攔在懷中,撫摸着她地頭發說道:“孩子,不用怕,以後不會再有人打你了,放心吧!”
定靜師太的話讓公主明顯放松下來,依偎在定靜師太懷裏,竟然慢慢地合上眼睛睡了過去!她似乎好久都沒有好好睡一覺了,才剛閉上眼睛,就響起微微地鼾聲。定靜師太憐惜地将她抱在懷裏,讓她盡量舒服一些。
王浩搖了搖頭,脫下自己已經破爛不堪,還沾着血迹的衣服扔給任盈盈,說道:“這件衣服給她披上,盡快給定靜師太裹好傷,等于千戶他們回來,我們就立即離開這裏。”
任盈盈将定靜師太背後的衣服撕開,小心翼翼地将傷口用布條繃住,讓血流的盡量緩一些。王浩等人都走開了一些,背對着定靜師太向遠方張望。
林平之似乎不經意地來到王浩身邊,輕聲說道:“大哥,我們回去的路上,肯定會非常艱難。我建議,讓三千輕騎引開鞑靼人的追兵,我們幾個單獨護送公主,來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王浩點點頭,說道:“你這話正合我意,公主……看樣子很聽話,化妝的醜一點,多吃點苦頭,想必不會在意。從這裏回大同府,還要躲避鞑靼人的追兵,估計最少得花七八天時間呢!”
林平之皺了皺眉頭,說道:“大哥,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要回大同府,進了關之後,你帶着公主直接回恒山。”
王浩愣了一下,說道:“你這是什麽意思?公主進不得大同府?”
林平之搖頭道:“大哥,你雖然謀略不凡,但對官場上的事了解的還是太少啊!公主被鞑靼人擄去,這原本是個秘密。但這個秘密,朝中有幾個閣老知道,江湖上有我們知道,中間還有蔡老将軍、于千戶這樣的人知道,到底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就很難說了。也就是說,這個秘密根本就不是秘密了,早晚會傳的人盡皆知。而公主被我們救回來之後,由高貴的公主變成了低賤的奴隸,這又是多大的秘聞?如果讓人知道了,皇上會怎麽想?會不會因此遷怒我們,怪我們辦事不力?所以,最好不要讓其他人知道公主的現狀,保住皇室的面子,皇上才不會因此大怒,我們才安全。”
王浩經林平之一提點,立即就明白了其中的奧妙。皇上是否對有功之臣論功行賞,可未必是看你立下多大的功勞,而是要看皇上的心情。要是把皇上惹惱了,别說功勞了,不要你的腦袋就已經是皇恩浩蕩了。
但王浩還有個顧慮,說道:“保住公主的秘密,皇上就不會對我們下手了嗎?公主變成這個樣子,早晚是要讓皇上知道的。到時候皇上要是爲了皇室的面子,徹底把這件丢臉的事抹去,知情人又隻有我們幾個,他會不會索性來個殺人滅口?相反,若是知道公主這個樣子的人多了,殺不勝殺,我們雖然撈不着什麽功勞,可也不會有被滅口的擔憂了。”
林平之搖頭道:“大哥你擔憂的雖然有些道理,但我以爲皇上不會那麽做。當今聖上是個仁慈之君,在位這麽多年,從來沒親自下旨殺了哪個大臣,對百姓也盡量寬仁,應該不會對我們這些有功之臣下毒手。再說了,皇上若想滅口,沒有任何罪名就隻能秘密進行,而不能調動大軍。我們回去之後,就會各奔東西,隻要有一個人沒死,就會把這件事張揚出去。而我們這些人,既然能從鞑靼人二十萬大軍中來去自如,是那麽容易滅口的嗎?皇上不能不顧及這一點,行事也就會謹慎起來,用高官厚祿或者是金銀财寶讓我們閉嘴,才更安全一些。”
王浩點點頭,說道:“你說的有理,好!就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