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柏三言兩語,就将挾持女眷的事情含混過去,反過來質問王浩爲何包庇勾魂手,正是連消帶打的妙招。可王浩在打嘴仗上也不白給,雖然對陸柏等人能準确地追到這裏感到驚訝,但表面上卻一絲不漏,嘿嘿一陣冷笑,說道:“殺害左掌門的兇手在我這裏?你說兇手在我這裏,就敢帶人包圍我的莊園,你以爲你是誰?我好歹還是個朝廷官員,你們這麽闖進我的家裏來,該當何罪!”
這個大帽子一扣,陸柏和湯英鹗還沒什麽,幾個錦衣衛的人卻都吓壞了。别看錦衣衛動不動就陷害個官員什麽的,可是如果沒有聖旨或者是錦衣衛指揮使的親筆手令,帶兵闖進官員家裏就等同于殺官造反。如果這個官員沒什麽後台也還罷了,威脅利誘一番大多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要是這個官員後台強硬,态度也強硬,那他們可就慘了!而王浩正是那種後台強硬,态度也強硬的一類。
被吓住了的錦衣衛退縮了,連帶着那些官兵也就沒了底氣,開始做出一副乖寶寶的樣子。這就把嵩山派孤立了起來,讓陸柏和湯英鹗單獨面對王浩的怒火。
陸柏和湯英鹗見王浩隻說了幾句話,錦衣衛和官兵就當場“叛變”了,這讓兩人心中的怒火更加不可遏制。嵩山派這麽多年來在左冷禅的帶領下,已經橫行無忌慣了,向來隻有别人向他們低聲下氣的份兒,何曾主動低頭過?就算是在王浩手上吃過好幾次悶虧,但要他們認輸,那是不可能的!
兩人算計了一下,覺得王浩既然有女眷在這裏。即使他的武功再厲害,也要投鼠忌器,所以決定和王浩硬幹到底了!陸柏說道:“王少俠,我不管這裏是不是什麽朝廷官員的府邸。我隻知道殺害我們左掌門的兇手就在這裏。王少俠若是能把兇手交出來,陸某人感激不盡。如果你定要一意包庇,那就别怪我們心狠手辣了!也許我們奈何王少俠不得,但這個莊園裏地其他人,一個也别想活着離開!爲了給左掌門報仇,我嵩山派上下不惜與天下爲敵!”
陸柏擲地有聲的宣言,頓時激起了嵩山弟子的同仇敵忾之心,齊聲大喝道:“報仇!報仇!報仇!……”
見嵩山派如此強硬。王浩還真有些爲難了。要是真的混戰起來,梅園裏地人隻怕真逃不出去幾個。就算他武功高強。面對這些發瘋的嵩山弟子,也不敢說一定能保護得了有傷在身的任盈盈、金燕兒她們,何況他自己的傷也還沒全好。
但此時面對群情洶湧的嵩山弟子,王浩是堅決不肯退縮的。等嵩山弟子的喊聲停息之後,他冷冷一笑。說道:“好,果然都是有情有義,滿腔熱血的漢子。隻是你們真地肯定殺了左冷禅的兇手就在這裏?不如這樣,我們打個賭。這座莊園任憑你們搜查,如果搜出了兇手,我任你們處置。如果搜不出來,陸柏,湯英鹗,你們兩個就把腦袋留下來。如何?”
王浩如此笃定地神情,讓陸、湯兩人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們能追到這裏,是靠着一頭嗅覺極其敏銳的靈獒。但畜生再聰明也不會說話,萬一弄錯了怎麽辦?要是王浩救下勾魂手之後,隻是讓他在這裏站了站就轉移了,現在搜查當然是搜不出來,那又該怎麽辦?
陸柏和湯英鹗遲疑難決。王浩的底氣立即足了起來。其實他也是在賭。賭的就是并沒有人親眼看到勾魂手和藍鳳凰在這裏。現在陸、湯兩人沒把握,王浩心中就有數了。又說道:“怎麽,不敢賭?嘴裏說的挺好聽,什麽不惜與天下爲敵,原來都是說說而已。算了,你們若是不敢賭,就當衆向我道歉,我就當今天地事沒發生過。冒犯我的内眷的人都已經被我殺了,我也就不跟你們計較那麽多了。”
王浩說這幾句話,表面上顯得很寬宏大量,但實際上用心非常險惡。如果陸、湯兩人真道歉了,他們在嵩山弟子的心目中必然威望大跌。本門的弟子執行他們的命令被殺了,他們還要向人家道歉,也太軟骨頭了,以後就再也别想領導手下的弟子了。
對王浩的用心,陸、湯兩人都看的很清楚,可王浩如此咄咄逼人,不正說明了王浩很有把握嗎?勾魂手在不在這個園子裏,沒有比王浩更清楚地人了,他們要是爲了一時之氣而賭上自己的腦袋,到時候賭輸了,給還是不給?誰把腦袋給别人都舍不得,可要是不給,對自己的聲望一樣是嚴重的打擊。
陸柏也是老江湖了,知道不管怎麽回答,都會落入王浩的圈套中,所以他幹脆不理王浩的話茬,轉而說道:“王少俠,你這就有些蠻不講理了吧?你說我們嵩山弟子挾持了你的家眷,那麽他們可曾傷了尊夫人?如果他們沒有傷人地舉動,他們還罪不至死吧?你不問情由地就把他們都殺了,這比血債我們還沒跟你算,憑什麽要向你道歉?”
王浩仰頭看着天,一副不把他們看在眼裏地模樣說道:“我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對我親人下手,我不管他傷沒傷到人,隻要有這個意圖,我下手就絕不留情!你們要跟我算這筆賬嗎?好啊,來吧,咱們手底下見真章!”
王浩說了半天,見始終沒辦法讓他們自動退走,索性直接動武。用刀一指陸柏,說道:“既然你不敢跟我打賭,那就還是按照江湖規矩來。隻要你們誰能打敗我,别說是要搜查,就是我地腦袋,也任憑你們取去。不然的話,就都給我滾!”
陸、湯兩人也是騎虎難下,王浩的武功如何,他們太清楚了,就連左冷禅在全盛時期也未必能拿下王浩,更别說是他們兩個。但王浩提出比武這個終極解決辦法,按照江湖規矩,他們如果不接受,那就隻有退走一途。不過這一回王浩沒堅持要他們道歉,也算是給他們留了一絲餘地。
湯英鹗幹脆地道:“我們自知不是王少俠的對手,武就不用比了,我等告辭。不過我還要勸你一句,我們今天退走,可不代表以後就不追究了。殺害左師兄的兇手,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我們也要取他的人頭!”
說罷,湯英鹗帶頭轉身,揚長而去。陸柏見湯英鹗走了,自然也隻能支持,一招手,讓嵩山弟子帶上死去的幾個人也走了。這些人走的時候,個個看王浩的眼神都不善,顯然是把王浩當做仇人一黨了。不過王浩也不在乎,以前就和嵩山派是仇家,以後也成不了朋友,走着瞧就是了。
錦衣衛的人見嵩山派退走,也想跟着溜走,可王浩卻不讓了,說道:“你們幾個,給我站住!”
王浩這麽一叫,他們也隻能陪着笑臉轉過身來,說道:“王千戶有何吩咐?”
王浩冷冷審視着他們,直到把他們都看的發毛了,才淡淡地道:“你們這麽多人追捕兩個人,還讓他們從嵩山逃到這裏,逃出了幾千裏路,你們可知罪?”
一個錦衣衛連忙道:“王千戶明鑒,不是我們不盡力,實是兩個兇手太狡猾,太厲害了!我們……”
王浩打斷他的話說道:“我不是說這個,你們得到的命令,隻怕不是要抓住這兩個人,而是要暗中放掉這兩個人吧?不放了他們,嵩山派沒有倚重錦衣衛之處,就無法招安他們,是吧?”
幾個錦衣衛驚愕地道:“您連這個都知道了?”
王浩嘿嘿笑道:“我怎麽會不知道?我還知道,你們這一路上不斷地做手腳,放兩個兇手逃跑,可惜都被嵩山派補救回來了。隻是你們做的手腳太多,你們以爲嵩山派的人都是傻瓜嗎?你們以爲他們看不出來?他們隻是還不敢和錦衣衛公然翻臉而已。但是你們之間罅隙已生,你們以爲嵩山派的人回去之後,他們會真心降服嗎?”
幾個錦衣衛面面相觑,最後都苦笑道:“我們也沒想到嵩山派的人在追蹤上這麽厲害,現在是抓到兇手也不是,不抓兇手也不是。”“不能收服嵩山派的人心,我們幾個回去了都沒有好果子吃,這可怎麽辦?”“王千戶既然看出了其中的奧妙,是不是有什麽好辦法?如能指點一二,我等感激不盡!”
最後說話的這個錦衣衛還算聰明,終于想到向王浩請教。王浩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于是微微沉吟了一下,說道:“現在你們不管怎麽做,都不可能挽回嵩山派的人心了。既然如此,何不一不做二不休,殺了這些人滅口!隻要這些嵩山派的人一死,其他的嵩山派高手不知内情,不就依然能爲錦衣衛所用了嗎?至于他們是怎麽死的,就全推到魔教身上。其他的,就不用我教了吧?”
幾個錦衣衛聽的一臉駭然,但緊接着又心動起來。想要完成任務,似乎隻有王浩指出的這條路了。雖然對同伴下毒手是很卑劣的事,但爲了他們自己的榮華富貴,卑劣又如何?所以幾個錦衣衛最後都點了點頭,心照不宣地和王浩拱手告辭。
王浩看着他們的背影消失,不禁撇了撇嘴。他這一招很陰損,連他自己都忍不住自語道:“我堕落了,我真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