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沖接連打敗了泰山、衡山兩派,算是徹底把他們淘汰出局了。剩下的恒山、嵩山兩派,恒山派全都是老弱病殘,根本派不出人來比武,于是令狐沖就盯上了嵩山派,對封禅台上的左冷禅說道:“左師伯,小侄自不量力,還想請您老人家指點一番,不知左師伯可肯賜教?”
不等左冷禅說話,嵩山派門下的弟子就紛紛喝罵起來,說令狐沖太過狂妄。左冷禅一揮手,讓他們都退下,冷冷地說道:“令狐世兄好豪氣,左某佩服。不知令狐世兄是否也是用嵩山劍法指教左某呢?”
左冷禅這麽說,就有點陰險了。令狐沖若是用不順手的嵩山劍法和左冷禅動手,别看令狐沖的劍法高明,左冷禅也有信心打敗他。如果令狐沖不用嵩山劍法,那就不能說精通五派劍法,左冷禅也就沒必要和他過招。畢竟這是比武奪帥,要比武也該是嶽不群和他比,令狐沖還不夠資格代表華山派。
令狐沖也不知看沒看穿左冷禅的用心,當即答道:“指教二字我可不敢當,隻是小侄學了幾招嵩山劍法,一直不知道練的對不對,難得今天有此機緣,豈能不當面向左師伯請教?”
左冷禅見他真的要用嵩山劍法和自己動手,不由心中暗喜。對令狐沖,左冷禅其實還是很忌憚的,現在能逼得令狐沖自縛手腳,武功去了大半。自然是值得高興地事。于是哈哈一笑,說道:“令狐世兄精通五派劍法,确是難能可貴。若是你能以嵩山劍法勝得我手中長劍,我嵩山全派自當奉嶽先生爲掌門。”
令狐沖也不多話,長劍一橫,靜待左冷禅。左冷禅自恃身份,說道:“不必客氣,你先進招吧。”
令狐沖說道:“如此,晚輩擅越了。”說罷。劍光一閃。直刺左冷禅。這一招端嚴雄偉,正是嵩山劍法的精要所在,但饒是左冷禅于嵩山派劍法“内八路,外九路”、一十七路長短、快慢各路劍法盡皆通曉,卻也從來沒有見過。這讓左冷禅心中大震,但手上卻絲毫不敢怠慢,急忙揮劍相迎。隻是。令狐沖的劍法太過奧妙,左冷禅招架起來極爲吃力。若不是他對嵩山劍法地劍意太了解了,隻怕剛一交手就輸了。
手忙腳亂地抵擋了幾招之後。左冷禅才算平靜下來。雖然令狐沖使得嵩山劍法精妙絕倫,左冷禅很想一窺究竟,但奪得五嶽派掌門更爲重要,左冷禅也隻能放棄揣摩劍招的機會,全力争勝。決心一下,左冷禅的心情也就平穩了,手中的招數也順暢起來。漸漸挽回了敗勢。令狐沖最拿手的《獨孤九劍》不能用。哪裏是左冷禅的對手?雖然依仗新奇的招數暫時搶占了上風,但左冷禅也不是吃素地。很快就扳了回來,開始搶攻。
兩人你來我往打了過百招,令狐沖就漸漸不敵了。最後左冷禅終于找到一個機會,連續幾招嵩山派地絕學,在令狐沖的胸口上劃了兩道大口子。令狐沖退後兩步,拱手道:“左師伯的劍法果然高明,令狐沖甘拜下風。”
令狐沖認輸,讓左冷禅得意非凡,哈哈大笑起來。嵩山派的陸柏趁機叫道:“左掌門神功蓋世,衆所共見,五嶽派掌門一席,非左掌門莫屬!”
他這幾句話,直是明指嶽不群而言。嵩山派中便有數十名青年弟子跟着叫好起哄。陸柏道:“五嶽劍派之中,若有誰自信武功勝得了左掌門的,便請出來,一顯身手。”
叫了兩遍之後,一時沒有人接腔,托塔手丁勉立即大聲道:“既然無人向左掌門挑戰,左掌門衆望所歸,便請出任我五嶽派的掌門人。”
左冷禅假意謙遜,說道:“五嶽派中人才濟濟,在下無德無能,可不敢當此重任。”
嵩山派第七太保湯英鹗朗聲道:“五嶽派掌門一席,位高任重,務請左掌門勉爲其難,替五嶽派門下千餘弟子造福,也替江湖同道盡力。請左掌門登壇!”隻聽得鑼鼓之聲大作,爆竹又是連串響起,都是嵩山弟子早就預備好了的。爆竹劈拍聲中,嵩山派衆弟子以及左冷禅邀來助陣壯威的朋友齊聲呐喊:“請左掌門登台,請左掌門登台!”
左冷禅縱起身子,輕飄飄落在封禅台上。他抱拳轉身,向台下衆人作了個四方揖,說道:“既承衆位朋友推愛,在下倘若再不答允,出任艱巨,倒顯得過于保身自愛,不肯爲武林同道盡力了。”
嵩山門下數百人歡聲雷動,大力鼓掌。忽聽得一個女子聲音說道:“左師伯,你隻是打敗了我大師兄,就算是五嶽派地掌門人嗎?”說話的正是嶽靈珊。
左冷禅此時正高興,也不以嶽靈珊地無禮爲意,說道:“天下英雄在此,大家原說好比劍奪帥。嶽小姐如能打敗我,大夥兒奉嶽小姐爲五嶽派掌門,亦無不可。”
嶽靈珊道:“侄女自然沒有勝過左師伯的能耐,隻是我五嶽劍派中卻未必沒有能勝過您的。且不說還沒出手的恒山派諸位師伯師姐,就是我華山派,也隻是大師兄和我輸了而已。”
左冷禅呵呵一笑,說道:“以嶽小姐之見,華山派中能勝過我的,是令尊呢,還是令堂?”
左冷禅這話就有些揶揄的味道了,左冷禅一向被人稱許爲五嶽劍派第一人,嶽不群與之相比要差上一些。誰知嶽靈珊卻說道:“其實我大師兄的武功未必就不如左師伯您,不過是您逼着他隻用嵩山劍法,他沒能發揮出全力,這才輸給您半招。如果不限制使用什麽劍法,隻怕輸赢未定呢。連我大師兄都能和您一争高下,就别提我爹爹了。我大師兄地武功都是我爹爹教地,您說他會不會比您高明?”
被嶽靈珊這麽一說,群雄都覺得有理。令狐沖如今也已經不是無名小卒了,他的劍法之高也有不少人知道,因此嶽靈珊地話很多人都贊同。既然令狐沖的武功都未必比左冷禅遜色,那麽他的師父嶽不群比左冷禅高明,也就順理成章了。
隻是這話别人覺得有理,左冷禅卻不以爲然。他和令狐沖交過手,知道令狐沖的劍法和華山劍法沒有多少相似之處。雖然不知他是從哪學來的,但絕不是嶽不群傳授的。所以左冷禅對嶽不群道:“嶽先生,令愛對閣下的武功,倒是推許得很呢。既然如此,你我何不再比一場,無論誰輸誰赢,都無話可說,豈不是好?”
嶽不群道:“小女娃口沒遮攔,左兄恕罪。既然左兄指名要我出醜,在下恭敬不如從命,還請左兄指教。”說着,嶽不群站到了左冷禅對面,又說道:“左兄,你我今日已份屬同門,咱們切磋武藝,點到爲止,如何?”
左冷禅道:“兄弟自當小心,盡力不要傷到了嶽兄。”
嵩山派衆門人叫了起來:“還沒打就先讨饒,不如不用打了。”“刀劍不生眼睛,一動上手,誰保得了你不死不傷?”“若是害怕,趁早乖乖的服輸下台,也還來得及。”
嶽不群微微一笑,朗聲道:“刀劍不生眼睛,一動上手,難免死傷,這話不錯。”轉頭向華山派群弟子道:“華山門下衆人聽着:我和左師兄是切磋武藝,絕無仇怨,倘若左師兄失手殺了我,或是打得我身受重傷,乃是激鬥之際,不易拿捏分寸,大夥兒不可對左師伯懷恨,更不可與嵩山門下尋仇生事,壞了我五嶽派同門的義氣。”令狐沖、嶽靈珊等都高聲答應。
左冷禅聽他如此說,倒頗出于意料之外,說道:“嶽兄深明大義,以本派義氣爲重,那好得很啊。”
久未出聲的王浩突然又插了一句道:“嶽掌門傷在左掌門手下,華山派不會尋仇,若是左掌門傷在嶽掌門手下,又當如何?嘿嘿,嵩山派門下的弟子可多,嶽掌門就是武功再高,也架不住成百上千人的圍攻吧?”
王浩的話一出,立即遭到嵩山弟子的臭罵,都說王浩胡說八道,左掌門怎麽會輸?王浩也不理會他們,隻是擺出一副不屑與之争辯的模樣。
左冷禅也沒想到王浩會這麽說,這分明是在偏向嶽不群了,所以他看向王浩的眼神有了一絲質問的味道。可是當他看到王浩的表情時,不禁心中一動,體會到王浩的另一層意思。莫非,嶽不群的武功真的很高?
嶽不群雖然是華山派掌門,但真正與人動手的時候并不多。左冷禅雖然早就查探過其他四派掌門人的武功深淺,但以嶽不群的心機,隐瞞起來也不是不可能。尤其是左冷禅剛才和令狐沖動手時,令狐沖輕易地就答應隻用嵩山劍法,這有些不合常理。如果嶽不群的武功很高這個假設成立的話,那麽令狐沖的舉動就好解釋了,那就是令狐沖是個探路的石子,讓嶽不群在旁邊看清楚左冷禅的劍法,然後把擊敗左冷禅的榮譽讓給嶽不群。
一想到這些,左冷禅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看來嶽不群對他自己的信心很足,剛才說自己傷在左冷禅的手下,華山門下不得尋仇。被他這麽一擠兌,萬一左冷禅傷在嶽不群手下,嵩山門下自然也不好再尋仇。嶽不群這是打定主意要廢了左冷禅啊!其用心何其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