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不群站在封禅台上呆呆發愣,全沒了平時的君子風度,那些不明内情的江湖豪傑都開始議論紛紛,說嶽不群是不是突然變成傻子了?還是被人暗算了?被懷疑的對象,自然就是站在嶽不群身邊的左冷禅了。
左冷禅在五派合并這件事上被嶽不群撿了個大便宜,早就對他心中憤恨,這時見嶽不群大失常态,心中異常快意。但五派合并大會還是要開下去的,不然他怎麽能當上五嶽派的掌門?所以在嶽不群出夠了醜之後,假作好意地提醒道:“嶽師兄,嶽師兄醒來!”
被左冷禅一叫,嶽不群這才猛然醒悟,怨毒地看了左冷禅一眼,低聲說道:“左師兄真是好算計,小弟佩服的五體投地!隻是你跟王浩合作,就不拍引狼入室嗎?似乎你們之間的仇恨,可比你我之間深多了!”
左冷禅卻微微一笑,說道:“王浩此人雖然與我嵩山派仇深似海,但卻一言九鼎,他既然說了隻要我幫他救人,他就幫我坐上五嶽派掌門之位,那就絕無虛言,我信得過他。”
他這話是在暗中諷刺嶽不群,說王浩的信譽比他嶽不群要強多了,嶽不群如何聽不出來?所以冷笑着道:“王浩一言九鼎?左師兄看人的眼力還差了些,當初他也答應幫我坐上五嶽派掌門之位,如今又如何?還不是反過來就跟我翻臉左冷禅依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道:“王浩是在什麽情況下答應與你合作的,這就不用我多說了吧?那樣的承諾不過是迫不得已,如何做得準?但這一次不同,他是主動來找我的,是他心甘情願的,當然又自不同。再說,左某也不是傻子,豈能不防備一二?這些就不勞嶽師兄操心了。嶽師兄剛才也親口承認了,贊同五派合并之議,現在不會出爾反爾吧?如果你依然贊同。那就請繼續吧,衆位豪傑好在等你說話呢。”
嶽不群心中暗恨,可又無可奈何,隻能裝出一個假笑來,向台下的衆人說道:“今日是我五嶽劍派合并的大日子,在下嶽不群。身爲五嶽劍派中人,多謝各位前來捧場。現今五派當中已有南嶽衡山、北嶽恒山、中嶽嵩山三派贊同合并之議,可見這是大勢所趨,我華山派自然也當追随衆位之後,共襄大舉。”
他這麽一說,還是不承認自己是倡議者。而隻是附随衆議而已。說了幾句話之後,嶽不群就又讓位給了左冷禅,示意還是由他來主持大會。
左冷禅其實堅持要嶽不群上台來,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爲了要将他調離定靜等人地身邊。至于是不是把倡議者的帽子推給嶽不群,并不是那麽在意。反正五嶽劍派的人大部分都已經知道嵩山派爲了五派合并做了不少得罪人的事。首先倡議了又能如何?反而是隻要五派合并成功。左冷禅這個主持其事的人要當上五嶽派掌門也就順理成章了。因此左冷禅也不再推辭,說道:“嶽掌門說的好,五派合并乃是大勢所趨,現在已經有四派同意合并了,不知泰山派天門師兄意下如何?”
天門道人站起身來。聲若洪鍾地說道:“泰山派自祖師爺東靈道長創派以來,已三百餘年。貧道無德無能,不能發揚光大泰山一派,可是這三百多年的基業,說什麽也不能自貧道手中斷絕。這并派之議,萬萬不能從命。”
他的話音剛落。泰山派中一名白須道人站了起來。朗聲說道:“天門師侄這話就不對了。泰山一派,四代共有四百餘衆。可不能爲了你一個人的私心,阻撓了利于全派的大業。”
王浩站在一邊冷眼旁觀,即使不熟悉這段劇情,也看得出來後說話的這個老道已經被人收買了。不過王浩并沒打算插手,依然站在那裏不聲不響地看着。
接下來,果然是在泰山派内部發生了一場争執。隻是泰山派掌門天門道長地政治智商實在不高,輕易地就被他的師叔,也就是後說話的那個白須老道說的啞口無言。更嚴重的是,天門地師叔還不少,有三個之多。他們地徒子徒孫加起來,人數遠遠超過天門的弟子。
如此一來,天門辯論辯不過人家,嘴也沒人家多,徹底地落入了下風。可天門畢竟是掌門人,他臉紅脖子粗地就是不答應并派,他的三個師叔也不敢真的将他當場殺死,于是場面僵持了下來。
就在這時,一個身材瘦長的麻衣漢子突然插了進來,對天門一陣冷嘲熱諷。天門自然不甘受辱,立即反唇相譏,結果那個麻衣漢子以此爲借口,突然出手偷襲将天門制住,一陣耳光甩過去,将天門打地像豬頭一樣。
天門受此大辱,頓時氣急攻心,竟然不顧自己的性命,強行運内力沖斷全身經脈,由此破開被制住的穴道,回身将那個麻衣漢子的脖頸硬生生折斷,可他自己也活不成了,奮力一擊殺了敵人之後,氣絕身亡!
天門死的壯烈之極,除了天門的弟子大哭出聲,其他在場地上萬人全體肅然。王浩也沒想到天門道長竟然如此決絕,心中歎息之餘,也隻能默默緻哀。
過了片刻,終于有人站出來說道:“左掌門,你派青海一枭這等人物來對付天門道長,未免太過分了吧?”
王浩回頭一看,發現認識這人。當初在衡山城參加劉正風地金盆洗手大會時,這位就曾出現過,名字叫何三七,總喜歡挑着馄饨擔子到處遊走,從來不參與江湖紛争,是個遊戲風塵的江湖怪傑。可今天他也忍不住站出來質問,可見對左冷禅地行徑是極爲憤慨。
左冷禅自然是不承認的,撒賴道:“這是從何說起?這位季兄和在下今天是初次見面,怎能說是在下所派?”
何三七道:“左掌門和青海一枭或許相識不久,但和這人的師父白闆煞星,交情卻大非尋常。”
“白闆煞星”四個字一出,人群中頓時一片嘩然,顯然這人的名聲不小。可王浩卻從來沒聽過這個人,功聚雙耳仔細聆聽,這才從衆人的議論中知道這個人。原來這個家夥也是江湖上的一大害,可以說得上是無惡不做,聲名狼藉,比木高峰也有過之而無不及。隻因這人沒有鼻子,一張臉平平的,所以才被人稱爲“白闆煞星”。
左冷禅對何三七的質問沒有回答,而是顧左右而言其他,向泰山派三位長老問道:“玉玑道兄,恭喜你接任泰山派掌門。對五嶽劍派合并之議,道兄有何高見?”
衆人聽得左冷禅不答何三七的問話,顯然是對結交“白闆煞星”一節,是默認不辯了,這讓左冷禅在衆多江湖豪傑心目中地位再次下降。可左冷禅自己卻不怎麽在意,在他看來,能與他争奪五嶽派掌門的人隻有一個嶽不群而已,其他人皆不足道。而再過一會兒,嶽不群的名聲會比他還臭,他還有什麽好怕的?
玉玑道人也不管左冷禅是不是勾結了白闆煞星,被左冷禅叫了一聲“掌門”,頓時樂的眉開眼笑,得意洋洋地說道:“五嶽劍派并而爲一,于我五派上下人衆,隻有好處,沒半點害處。隻有像天門道人那樣私心太重之人,貪名戀棧,不顧公益,才會一意反對。左盟主,在下執掌泰山派門戶,于五派合并的大事,全心全意贊成。泰山全派,決意都在你老人家麾下效力,跟随你老人家之後,發揚光大五嶽派的門戶。倘若有人惡意阻撓,我泰山派首先便容他們不得。”
玉玑道人話音剛落,他身後的弟子百餘人轟然應道:“泰山派全派盡數贊同并派,有人妄持異議,泰山全派誓不與之幹休。”
這些人同聲高呼,雖然人數不多,但聲音整齊,倒也震得群山鳴響。這讓王浩首先想起了一幕熟悉的鏡頭,某領導人至某處視察,當地就組織小學生排列在道路兩旁,手持鮮花齊聲高呼:“歡迎歡迎,熱烈歡迎!”這些泰山派弟子的模樣就和那些小學生差不多,隻是手裏的鮮花換成了長劍而已。
在場的群雄也都不傻,聽玉玑子的語氣,對左冷禅老人家前、老人家後的,恭敬萬分,料想左冷禅若不是暗中已給了他極大好處,便是曾以毒辣手段,制得他服服貼貼,但也都明智地默不作聲。隻剩下天門道人座下的徒衆眼見師尊慘死,大勢已去,隻好默不作聲,有人咬牙切齒的低聲咒詛,有人握緊了拳頭,滿臉悲憤之色。
左冷禅見解決了最後一個泰山派,心中頓時放下了大石,朗聲說道:“既然五派掌門都同意并派之議,那麽我們五嶽派就可以宣布成立了!接下來,就應當選出一位武功高強,見識不凡的豪傑來擔當掌門之位,帶領我們将五嶽派發揚光大……”
就在左冷禅志得意滿的講話時,突然一個聲音插進來說道:“且慢!誰說五派都同意并派之議了?我不同意!”
這句話一出,頓時惹得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尤其是王浩,更是驚惶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