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這一覺,一睡就是三天,等睜開眼睛時,第一感覺就是肚子餓的咕咕叫。從床上爬起來,活動了一下酸痛的筋骨,王浩才向廚房走去。到了廚房,王浩發現這裏竟然有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在裏面忙碌。王浩以爲這是他不在時,漠北雙熊雇傭來做飯的,所以也沒太在意,大咧咧地道:“有什麽吃的沒有。”
那婦人回頭一看是王浩,臉上有些發赤,說道:“王少俠睡了三天了,不宜馬上吃飯,我先給你弄些粥喝吧。”
她一回頭,王浩才發現這人竟然是恒山派的于嫂!這位于嫂原本隻是個仆婦,但是在恒山呆的時間太久,也學了些恒山派的武功,再加上一直對恒山派忠心耿耿,所以前幾年就被定閑提爲正式弟子,論輩分還應該和定閑是一輩的。王浩怎麽也沒想到,于嫂會在這裏給雙熊做飯,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可是又一想,于嫂和雙熊的年紀差不多,雙熊雖然被火燒傷之後醜陋不堪,但那份縱橫江湖的氣概始終沒變,于嫂年紀已經不小,不重外表更重内涵才是正理。雙熊在恒山住了這麽多年,和于嫂相處日久,擦出點火花來也不是不可能,隻是不知道于嫂中意的是白熊還是黑熊。
王浩微微一笑,這也許是這些天來唯一的好消息了。但這個好消息還不足以抵消那些壞消息,王浩來到桌邊坐下,腦中又不由自主地開始琢磨到底是誰殺了定閑定逸。
正在王浩發呆時,林平之從外面回來了,一見王浩醒了。臉上這才露出了笑容,說道:“大哥。你終于睡醒了,要不然我就要去找大夫了。”
王浩苦笑了一下,搖搖頭沒說話。林平之在桌子的另一邊坐下,躊躇了半晌,才道:“大哥。我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我想……我想……啓程去京城了。”
王浩随口“哦”了一聲,然後才反應過來,看了看林平之。說道:“看來你是鐵了心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再說什麽了,隻能祝你一路順風。”
林平之又道:“大哥你同意了,我這就告辭。我走之後,你幫我……幫我跟令狐沖解釋一下,我……”
王浩道:“我知道,我保證令狐沖以後不會再找你的麻煩。隻是你背叛師門的罵名,這一輩子也甩不掉了。”
林平之不在意地笑了一下,起身回房去拿了早就準備好的包裹。又說了句“珍重”,這才出門而去。王浩坐在那裏沒去送别,隻是目光有些茫然,良久之後才歎息了一聲。
林平之剛出門沒多久,令狐沖就走了進來。定定地看了王浩半晌。才說道:“王兄,林平之怎麽會和你在一起?你今天不給我解釋明白。我們之間地交情就要一刀兩斷了。”
王浩苦笑了一下,伸手請他坐下。令狐沖也不客氣,隔着一張桌子坐在王浩的對面。王浩慢慢地将他從認識林平之開始一直講到現在,連林平之自宮練劍地事都沒有隐瞞。最後王浩才說道:“令狐兄,在林平之的心目中,報仇是最重要的事情。你的小師妹嶽靈珊對他再好,他也隻能舍棄了。但他對嶽靈珊也不是沒有感情的,他甯願背上背叛師門地罪名也要逃離華山,就是爲了不連累嶽靈珊。他自宮練劍,如何還能和嶽靈珊白頭偕老?他不離開,你那死心眼兒的小師妹就會不離不棄,他唯有如此,才能成全你們兩個。”
令狐沖聽了之後,半晌無言。令狐沖是孤兒,一直将嶽不群夫婦視爲父母。他自問如果嶽不群夫婦被人殺了,隻怕他也會不顧一切地報仇,其他事都不重要。林平之離開,對嶽靈珊來說才是體貼的表現。
兩人默然了半晌,令狐沖才突然說道:“我師父來了,正在和定靜師伯密談。……我沒告訴他林平之在這裏。……你不是想知道我師父爲什麽會派我來救援恒山派嗎?你直接去問他吧。”
王浩這才恍然,原來林平之這麽着急離開,不光是急着在東廠裏謀個職位,更是爲了躲避嶽不群。他們兩人在這裏不期而遇,要不是令狐沖從中掩護,隻怕他們早就照面了。王浩點頭道:“我正想見見他。”
這時,于嫂已經弄好了稀飯,端上來給王浩。王浩現在的心情好了不少,用有些調侃地語氣問道:“于嫂,那兩頭熊呢,怎麽沒見他們?”
于嫂果然有些臉紅,說道:“他們兩個最近總愛到處亂轉,說是前些日子曾看見有人鬼鬼祟祟地窺探無色庵,所以要防着點,現在可能還在山上到處巡邏吧。”
王浩聽她這麽一說,還真有些擔心起來,萬一有人要對付恒山派,就憑恒山派現在這些殘兵敗将,隻怕很難以抵擋。于是王浩西裏呼噜地将稀飯倒進肚子裏,就拉着令狐沖往無色庵而去。
到了無色庵,正看到嶽不群從定靜地禅房出來,定靜也強撐病體送到門前。令狐沖上前道:“師父,王浩王少俠來了,他說他有事請教師父。”
嶽不群看了看王浩,說道:“我們到外面談吧,不要影響定靜師姐休息。”
王浩點頭同意,又向定靜施了一禮,才和嶽不群走出無色庵,找了個僻靜之處。嶽不群看看四外無人,回頭突然石破天驚地來了一句:“王少俠,我已勸得定靜師姐收回退出五嶽聯盟的前言,五嶽依舊是一家。另外,左冷禅想要合并五派,我也持贊同的意見,并且想和他争一争這個五嶽派的掌門之位。你認爲如何?”
王浩早知嶽不群野心勃勃,但卻沒想到他會問自己的意見,這讓王浩愣了半晌才道:“嶽掌門,這種事你應該和你華山派的人商議,怎麽問起我來了?再說,你就不怕我把你的想法張揚出去,讓左冷禅對你下手嗎?”
嶽不群笑道:“左冷禅連番對恒山派施以毒手,你和恒山派交誼深厚,豈會幫助左冷禅?我若是将左冷禅取而代之,你該樂見其成才是。至于我爲何問你的意見,那是因爲你現在是任教主的女婿,問你地意見,就是問任教主的意見。我若是執掌五嶽派,當與魔教化幹戈爲玉帛,不知任教主意下如何。”
王浩無奈地道:“我雖然是任教主的女婿,可我還是代表不了他。如果你的消息更靈通一些就應該知道,我和任教主意見相左不是一次兩次了,差一點就老死不相往來。你指望我給你們做中間人,隻怕是打錯算盤了。”
嶽不群道:“我的算盤可不止如此,我當然知道你和任教主之間有些不和,但以你和恒山派地關系,定然不會看着她們被魔教屠戮。恒山派如今還是我五嶽派地人,我們如果和魔教征戰不休,她們又勢必不能幸免。因此,你一定會促成這次和談,即使任教主不願意,你也會想辦法讓他改變主意的,我說地可對?”
王浩聽的心中暗怒,嶽不群這是把他也算計在其中了。以王浩的脾氣,你越是逼他,他反抗的就越猛烈,當下冷笑道:“原來嶽掌門不是打錯了算盤了,而是算盤打的太精明了,隻是你聰明,也别把别人都當做傻瓜。你說的沒錯,如果魔教對恒山派下手,我是不會坐視不理,但我未必隻有促成和談這一條路吧?
你要和左冷禅争奪五派掌門的位置,想來你是沒有必勝的把握才會想到争取任教主的支持。可你想過沒有,如果任教主支持你當上了五嶽派掌門,之後又會怎麽樣呢?五嶽劍派和魔教的仇恨已經有幾十年了,彼此都死傷了無數人,難道是你這個掌門說不要計較了,下面的人就都能乖乖聽話了嗎?如果你有和魔教媾和之意,隻怕馬上就會被人從掌門的位置上扯下來。因此你隻能順從民意,繼續和魔教開戰。如此一來,任教主支持你又有什麽意義?
再者,你和左冷禅一樣是個有野心的人,等你當上了五嶽派掌門,與少林武當鼎足而立,你的野心就滿足了嗎?隻怕不會,那個時候你就會想着更上一層樓。如何更上一層樓?再方便沒有的辦法就是先打倒魔教,打倒了魔教,你就可以淩駕少林武當之上。你說你會因爲曾經的一句承諾,而放棄這麽好的機會嗎?
嶽掌門,我都能看到的事情,任教主都看不到嗎?你說你的這個和談的提議,任教主會同意還是我會同意?”
嶽不群聽着王浩的長篇大論一言不發,直到王浩說完了,他才微笑道:“王少俠果然目光長遠,不過我可沒有小看你和任教主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王浩臉色一變,沉聲問道:“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嶽不群道:“很簡單,恒山派現在已經完全落在了我的手中,你若不想讓她們滿門盡滅,就乖乖聽我的話!”
王浩冷笑道:“大言不慚!你憑什麽說恒山派落在了你的手中?恒山派雖然傷亡慘重,但這裏還有我在!就憑你嶽不群,想滅了恒山派隻怕還不夠格!”
嶽不群道:“我知道你的武功極高,但有些事情不是武功高就能解決的。定靜師姐現在已經中了我的毒藥,如果三日之内沒有解藥,她就會魂歸極樂。對了,定靜師姐身上還有内傷,也許挺不過三天。王少俠,你可要快些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