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滄海把林平之當人質,這一招在江湖人眼裏很無恥,很讓人瞧不起,通常也不太好使。因爲江湖人講究的就是“刀劍加頸而色不變”,如果誰被人抓住當人質,甯肯自己撞劍自殺,也不會讓挾持自己的人得逞。而被威脅的人也絕對不肯因爲對方抓住自己的親人而妥協,不然就是軟骨頭,怕死膽小!餘滄海這麽做,也是被逼急了,實在無路可走,才冒險一試。
嶽不群當然是甯肯林平之死了也不受餘滄海的威脅,但嶽靈珊尖叫道:“不要殺他!”嶽不群就隻能停手不攻。一來他不能當真這麽多人的面殺了自己女兒的心上人,二來也怕林平之一死,《辟邪劍譜》就沒了下落。
餘滄海見嶽不群真的顧忌林平之的生死,簡直喜出望外,連忙又退後十幾步,才道:“嶽不群,我放了你的徒弟兼女婿,今天的事就此作罷,如何?”
不等嶽不群說話,嶽靈珊就叫道:“好,你放了小林子,就趕緊走吧!”
餘滄海當然不會認爲嶽靈珊這麽個小丫頭能做主,向嶽不群問道:“嶽掌門,你意下如何?”
嶽不群冷笑道:“餘兄何必明知故問?我本就無意殺你,向你出劍也隻是想救下我的徒弟而已。隻要你将林平之放下,我保證不爲難你。”
餘滄海這才笑道:“嶽掌門一言九鼎,我是信得過的。好,我這就放了他!”餘滄海一揚手,将一直昏迷不醒的林平之向嶽不群擲來。他這一擲力道可不輕,嶽不群隻好伸手接住,不然的話林平之隻怕會被摔得骨斷筋折。而餘滄海趁這個機會轉身就跑,嶽不群手裏抱着林平之,就是想追也追之不及了。
嶽不群沒追出去,王浩卻不能看着他就這麽跑了。林平之落在他的手裏,隻怕《辟邪劍譜》也落在他手裏了。這部劍譜是林平之報仇的全部希望,萬萬不能讓他得去了。再者,餘滄海此人心術不正,讓他練成了高絕的武功,隻怕所有人都沒還日子過。所以,劍譜必須奪回來!
餘滄海脫身之後,施展輕功沿着黃河一路向下遊疾馳,奔出五六裏路之後,回頭看看見嶽不群沒追來,這才放心了一些。可是還沒等他松一口氣,他的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餘掌門,好久不見。”
這個聲音讓餘滄海的一身熱汗還沒消,又出了一身冷汗!說話的人就站在他身後,隻需一伸手就能要了他的命,這怎麽能讓餘滄海不害怕?但他也是老江湖了,雖然心中惶恐,但反應極快,頭也不回地一劍從腋下刺出,直襲那人的小腹。
這一劍非常的隐蔽,也非常的快,可還是落空了!就像剛才說話的人是個影子一般!餘滄海心中駭然,一劍不中,立即使出青城派的絕招“紛舞清光”,将自己包裹在一片劍光之中。這一招是絕佳的守勢,餘滄海自信就是有十幾個人用牛毛細針襲擊他,他這一招也能把所有的暗器都擋回去。
可是餘滄海又失算了,卻是有襲擊他的東西,但卻是力大勢沉的一刀!“紛舞清光”這一招能将全身都掩護的滴水不漏,但防守的面積大了,難免力量分散,這一刀劈在他的劍上,隻聽“當”的一聲脆響,餘滄海隻覺得手腕一麻,長劍“嗖”地一聲飛了出去,一下釘在路邊的大樹上,刺進去半個劍身,剩下的一半好一陣顫動,發出“嗡嗡”的聲音。接着,餘滄海就覺得胸口一麻,被人點住了穴道,立即渾身酸軟,倒在了地上。
餘滄海雖然渾身無力,但神智依然清醒,隻覺得胸口的穴道中有一股火熱的岩漿流在轉來轉去,又痛又麻又癢的感覺也在胸口處盤旋不去,那滋味簡直比上刑還難過,忍不住慘叫了起來。
王浩見他痛苦的模樣,有些納悶地撓了撓腦袋,說道:“喂,你亂叫什麽?我隻是點了你的穴道,你就像是被人千刀萬剮了似的,你還算什麽武林前輩?耍這一招不嫌太丢份兒了嗎?”
餘滄海心中大罵,可嘴上卻說不出完整的話來,隻是大叫着:“啊……疼……癢……哎呦……”
看着餘滄海滿頭大汗的樣子,王浩覺得他不像是裝的,于是伸手在他的胸口出摸了摸,這才發現自己在點餘滄海的穴道時,送過去一道内力。王浩的内力能将一隻羊在手裏烤熟了,現在送進了餘滄海的穴道中,餘滄海又無法運功抵禦,自然就像是身體裏被塞進去一根燒紅的鐵條似的,哪能不疼?
王浩很少點人的穴道,這還是第一次,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讪讪地笑了笑說道:“不好意思,用力稍微大了一點,我這就給你解穴。”
王浩剛想伸手給餘滄海解開穴道,又一想萬一餘滄海趁機反抗或者逃跑怎麽辦?于是又縮回了手,将餘滄海的腰帶解了下來,綁住了他的雙手,然後才解了穴道,将餘滄海穴道中的内力吸了回來。
胸口穴道中的火熱内力一去,痛癢的感覺立即消失了。雖然是消失了,但那種非人的折磨還是讓餘滄海幾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渾身上下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都被汗水濕透了。王浩又在他的懷裏摸摸索索,将銅錢、銀子、傷藥等等物件都掏了出來。對此,餘滄海雖然憤恨,卻也無力反對了。
王浩将餘滄海身上全都搜了一遍,也沒發現任何關于《辟邪劍譜》的東西,不但沒有那件袈裟,連可能抄寫秘籍的紙片也沒見一張。這讓王浩有些奇怪,問餘滄海道:“老餘,你抓了林平之,就沒把秘籍弄到手?”
餘滄海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叫他“老餘”!這個稱呼不太尊重,但顯得很親切。隻是由剛剛點了他穴道,好好折磨了一頓的王浩嘴裏叫出來,讓餘滄海有些哭笑不得。可此時他的性命就掌握在王浩的手中,他也不敢表示什麽,隻是哭着臉,喘息着說道:“哪……哪有那麽容易!林平之那小子……嘴硬的很,不管我……怎麽逼問,也沒掏出一個字來。怎麽,你也想要《辟邪劍譜》?你不是使刀的嗎,要劍譜何用?”
王浩道:“那就不用你管了。我問你,你抓住林平之之後,沒在他身上搜一搜?就沒見到什麽礙眼的事物?”
餘滄海搖頭道:“我搜了,沒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王浩意外地“哦”了一聲,心裏琢磨着:“明明那件袈裟就在林平之那裏,怎麽會搜不到?難道是林平之在被抓之前覺得自己難以逃脫,把袈裟扔了?那樣的話可就糟了,那袈裟可不是什麽寶貝,風吹雨淋之下,即使沒腐爛,隻怕上面的字也看不清了。修煉内功可不是開玩笑,往往理解錯秘籍上的一個字,都有可能走火入魔。”
王浩替林平之擔着心,對餘滄海的話又不完全相信,所以他幹脆一掌将青城掌門打昏了過去,然後扛在肩上往回走。
當王浩回到鎮子上時,任盈盈依然獨自坐在角落裏,安靜的好像一尊塑像。嶽不群等人則占據了另外一角,林平之正跪在嶽不群夫婦面前,低着頭一言不發。嶽不群被氣的臉色鐵青,手掌不斷伸縮,顯然是很想一掌打死這個逆徒。要不是嶽靈珊在一旁哭的梨花帶雨,嶽不群早就忍不住了。
還有一個角落裏,則是吵嚷成一片。桃谷六仙不知怎麽又回來了,抓着令狐沖算賬,問他爲什麽騙人。隻是令狐沖沒有應付他們的心情,隻是低着頭喝悶酒,倒是桃谷六仙互相之間吵了個不亦樂乎。
王浩扛着餘滄海走進飯館,原本喧鬧的大堂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用詫異的目光看着王浩。餘滄海雖然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但好歹也是一派掌門,竟然被王浩活擒了回來!要知道活捉可比殺了要難多了!王浩的武功比餘滄海要強多少?
嶽不群是這些人當中最爲震驚的,他不知道王浩是偷襲了餘滄海,隻是他和餘滄海交手幾次,對餘滄海的武功深淺了解的非常清楚,自知要勝過餘滄海并不爲難,可是他要想殺了餘滄海,卻是非常非常困難。餘滄海如果一心想逃,他是沒有任何辦法的。可就是這樣一個對手,如今被王浩手到擒來,那麽自己在王浩面前,又能堅持幾招?一想到這裏,嶽不群就忍不住有些緊張,有些嫉妒!
王浩看清了大堂中的形勢,沒有回到任盈盈那一桌,而是來到了嶽不群這邊。這一下嶽不群就更緊張了,伸手握住了劍柄。可誰知王浩隻是對他點了點頭,就對跪在那裏的林平之說道:“林兄弟,你我相交一場,我送你個禮物。餘滄海在此,你想怎麽處置他,都全憑你的意思。”說着,将肩上昏迷的餘滄海放在了他的面前。
林平之跪在那裏好像魂魄離體了似的,不管嶽不群怎麽訓斥喝問,不管嶽靈珊怎麽哭訴責問,他全都不理。可是當王浩将餘滄海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的眼中頓時爆出兩點寒光,一句話也不說,猛地撲了上去,喉嚨裏嘶吼着,好像化身成了一頭野獸,竟然一口咬住了餘滄海的脖子,撕下一大塊肉來!他口中咀嚼着,把這塊肉吞了下去,然後接着再咬,再咬……
大堂中的其他人看着林平之發瘋,全都驚呆了!尤其是嶽靈珊,看着林平之瘋狂的樣子,滿嘴的鮮血,咀嚼人肉發出的聲音,受到了極大的刺激,眼睛一翻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