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先生開口求情,可以說是很給費彬等人面子了,就算左冷禅在這裏,也不好駁了他的面子。可費彬微一沉吟之後卻說道:“莫師兄,本來您爲劉正風求情,我們不能不給您個面子,但是這件事是左盟主親自交代下來的,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辦妥當,我們兄弟三人也是奉命行事,實在不好私自答應您。不如這樣吧,劉正風一家暫時由我們看押,莫師兄走一趟嵩山,當面向左盟主求情。隻有左盟主答應了,我們才好做事。”
他這麽一說,莫大先生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看着費彬等人的眼神也淩厲起來。劉正風一家人被看押起來,莫大先生親自上嵩山求情,費彬折辱衡山派的意圖再明顯沒有了。如果莫大先生真的這麽做了,傳揚到江湖上會被人怎麽說?莫大先生隻是和劉正風意見不合,就被傳說是兄弟蕭牆。莫大先生去求情,不被傳成是衡山派對左冷禅搖尾乞憐才怪。不但莫大先生沒臉再混江湖了,整個衡山派的聲望都要一落千丈。
莫大先生冷笑了幾聲說道:“費師弟,既然你們做不得主,那我就親上嵩山面見左盟主就是。隻是你們遠來衡山,莫大招待不周,很是過意不去。就請幾位在衡山多留幾日,讓我們衡山派盡一盡地主之誼才是。等我從嵩山回來,再歡送你們離開!”
莫大先生更狠,他這麽說就是要留下費彬等人做人質了。費彬聽的大怒,說道:“衡山派要好好招待我們,我們兄弟自然是求之不得。隻是我們兄弟都是很挑剔的人,衡山派不拿出點好東西來,隻怕是留不住我們。久聞衡山派三大絕技神妙莫測,隻可惜費某一直無緣得見,今日正好一償所願!”
雙方話雖然說的客氣,但實際上已經是劍拔弩張,費彬的話更是和直接挑戰無異。眼看他們就要真的打起來了,嶽不群突然說道:“莫師兄,費師兄,二位稍安勿躁!大家都是自己人,千萬不要傷了和氣。這事還須從長計議,何必一定要動刀動槍?”
莫大先生眼睛盯着費彬,口中卻向嶽不群問道:“以嶽師弟之見,這件事該如何從長計議?”
嶽不群道:“以我之見,嵩山派三位師兄暫且回去,劉師兄一家則交給莫師兄看管。具體怎麽處置劉師兄,還是等莫師兄和左盟主商量之後再做決斷。如果在結果出來之前劉師兄若是出了什麽事,就全部由莫師兄負責。諸位以爲如何?”
費彬第一個反對道:“不行!左盟主交代下來的事,我們兄弟就是拼了性命也要完成!劉正風若是不能伏法,也必須交給我們帶走!”
王浩又插嘴道:“對,必須得帶走劉正風!然後把他削成人棍,綁在架子上遊行到嵩山,再用鳴鑼開道,一路宣揚,讓大家知道勾結魔教的下場!”
他這句話頓時将所有人都得罪了,莫大先生和費彬等人都一起對他怒目而視。連定逸都覺得這個小子的嘴太毒了,一把将他拉到身後,訓斥道:“你閉嘴!”
半天都沒做聲的劉正風,這時突然說道:“掌門師兄,費師兄,你們不必再争執了。我自知罪大,如果因爲我再讓嵩山衡山兩派有失和睦,更是罪不可恕!劉正風不求脫罪,隻求能保全家人,萬望掌門師兄和左盟主能成全。至于我,唯有以死謝罪!”說着,劉正風長劍一橫,就要自刎!
劉正風要自刎,其實莫大先生、嶽不群、費彬、陸柏等人都有機會阻止他。可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劉正風也唯有一死才能解決了。就算暫時能保下他,莫大先生親自去和左冷禅交涉,隻怕也難以讓劉正風不死。既然如此,劉正風主動一死,不但讓兩派的争端消除了最要緊的一點,而且這種主動的姿态還能爲他的家人争取到最大的生存機會。因此,衆人眼睜睜看着他将寶劍橫在了脖子上,卻無人阻止。
王浩同樣無法出手,他很明白,自從劉正風自己承認和曲洋相交莫逆時,他的生機就已經沒了。除非他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反出衡山派,不然必死無疑。所以他也隻是在一邊看着。
就在這時,也不知從哪突然掠出一個黑衣人影,如風一般來到劉正風跟前,一伸臂便抓住了劉正風的左腕,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走!”拉着劉正風向外急奔。
劉正風驚道:“曲大哥……你……”
衆人聽他叫出“曲大哥”三字,知道這黑衣人便是魔教長老曲洋,盡皆心頭一驚。曲洋叫道:“不用多說!”足下加勁,拉着劉正風就跑。可是他們才隻奔得三步,費彬、陸柏二人四掌齊出,分向他二人後心拍來。
曲洋向劉正風喝道:“快走!”出掌在劉正風背上一推,同時運勁于背,硬生生受了費彬、陸柏兩大高手的并力一擊。砰的一聲響,曲洋身子向外飛出去,跟着一口鮮血急噴而出,回手連揮,一叢黑針如雨般散出。
陸柏叫道:“黑血神針,快避!”急忙向旁閃開。群雄見到這叢黑針,久聞魔教黑血神針的大名,無不驚心,你退我閃,亂成一團,隻聽得“哎唷!”“不好!”十餘人齊聲叫了起來。廳上人衆密集,黑血神針又多又快,畢竟還是有不少人中了毒針。混亂之中,曲洋與劉正風已逃得遠了。
費彬眼見追之不及,恨恨地一跺腳,向莫大先生問道:“莫師兄,現在該怎麽辦?”
莫大先生耷拉着眼皮,又變成一個街邊賣藝的乞丐,漫不經心地說道:“這就不需你們過問了,莫大一定給左盟主一個滿意的交代就是。”
費彬冷笑道:“既然莫師兄肯一力承擔,我們自然相信。既然如此,我等告退,在嵩山靜候大駕了!”
說罷,費彬和陸柏拱手告辭,扶起丁勉出了劉府。其他嵩山弟子自然也都收起兵器跟着走了出去,但在狄修經過王浩身邊時,王浩開玩笑似的對他說道:“小子,我記得你,你下手殺人時可夠狠的啊!我們江湖人有一句名言:出來混,遲早要還的。你以後行走江湖時可要小心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該你還賬了!”
狄修聽的身體一抖,色厲内荏地道:“我師父師叔他們也都記得你呢,你是不是也要小心呢?”
王浩笑道:“該我還的,我絕不欠着,不該我還的,我一文也不給!我還年輕,而且我也有能力保住我要保住的東西,你呢?你能嗎?”
狄修想起這個人先是将丁勉打成重傷,接着又和費彬打了個不相上下,武功确實可畏可怖,自己是萬萬不及的。江湖人以武功爲尊,說的再多,沒有實力也是白搭。臉色變了幾變之後,狄修還是什麽也沒說出來,隻好快步追上其他師兄弟,逃也似的走了。
嵩山派的人走了,劉正風也不在了,劉正風的長子和夫人也都死了,洗手大會變成了喪事,一衆來湊熱鬧的江湖豪傑在簡單了祭拜了一番後,大部分都離去了,隻有一些和劉正風或者衡山派交情極好的人,以及那些中了毒針的人留了下來。
王浩跟在定逸身邊,混在一群尼姑中間祭拜了劉公子和劉夫人之後,悄悄跟定逸說道:“前輩,你就不要總看着我了,您說您讓我一個大男人和你們混成一堆,成什麽話?要影響恒山派聲譽的!”
定逸淡淡地道:“不行!你和那個嵩山弟子說的話我可都聽的清清楚楚,三天之内你别想離開我的視線。”
王浩苦惱地道:“我的師太,我都說了多少遍了,我隻是說說而已,哪敢真的動手啊?嵩山派人多勢大,我活膩歪了去動他們?”
定逸道:“那也不行!你不去動他們,他們就不敢動你嗎?我說過這三天你哪都不能去,你就别做他想。還有,儀琳和金燕兒現在到底在哪?你趕緊交代清楚,我讓儀光把她們接回來。”
王浩耍賴道:“我把他們藏在城外的荒山裏了,又沒個确切地點,我怎麽能說的清楚?我說我去接他們您還不讓,這不是難爲我嗎?”
定逸定定地看了他半天,直到把王浩看的渾身互舒服,才說道:“以前我還真沒看出來,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這麽大的事,我竟然到事後才發覺,你還真是了得啊?”
王浩叫苦道:“我幹什麽了讓您這麽誇獎?我什麽都沒幹啊!”
定逸道:“你還什麽都沒幹?那你說說,最開始時那幾個嵩山弟子是被誰殺了的?”
“我沒看見,應該是曲洋殺的。”
“在人群裏說怪話的是誰?”
“……是……是我。”
“那劉府的柴房起火是怎麽回事?”
“那是曲非煙放的。”
“令狐沖受了傷,你爲什麽不把他接回來,反倒弄到了荒郊野外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