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賈似道那不住變幻的臉『色』,楚離知道賈似道的心已經『亂』了,十餘年生存于官場傾軋與陰謀詭計之中,賈似道的武者之心、武道意念已被權力、名利蒙蔽了,已少了那股勇往直前的銳氣,因而,在楚離看來,今日的賈似道、昔日的邪王古道塵,如今已不足爲慮!
而這時候,楚離忽而又向賈似道心中丢下了最後一根壓死駱駝的稻草,說道:“丞相大人,本官身爲太醫院使,熟知先帝身體狀況,因此,對先帝之死,心中卻是有居多疑問!”
賈似道一怔,道:“楚大人何出此言?”
楚離冷笑道:“楚某離京之前,曾對先帝的龍體做了全面的檢查,結果是先帝的龍體并無急症隐患,然而楚某才離開數日,先帝便猝然大行,雖說人之生老病死,非人力所能左右,然而,短短數日便有如此急劇變化,實在是令楚某費解,所以,明日朝堂上本官打算奏請皇後娘娘,下旨令三司撤查先帝的真正死因!”
賈似道聞言臉上閃過一陣驚愕之『色』,旋即道:“楚大人,此言卻不可『亂』說,先帝得了急症而駕崩,此乃是太醫院院正、左右院判共同認定,皇後娘娘也認可的,若是楚大人危言聳聽,最後卻查出乃是子虛烏有,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楚離笑道:“楚某既然敢如此說,自是有絕對把握可以證明楚某之言絕非虛妄,丞相大人,你身受先帝寵信,想必是不會讓先帝死得不明不白吧?”
楚離拿大義壓下來,聞言,賈似道臉上頓時驚疑不定,半晌,臉『色』略有不自然地讪讪笑道:“那是自然,隻是——”
未等賈似道說完,楚離忽地哈笑道:“丞相大人果然忠義,既然丞相大人亦同意,那麽,明日早朝,你我便聯名上書皇後娘娘,請皇後娘娘允許楚某爲先帝驗身,楚某願意以身家『性』命爲注,誓要查出先帝真正的死因!”
“什麽?”
賈似道聞言駭然,臉『色』忽地一變,顯然,賈似道也未曾料到,楚離這話繞來繞出最後竟然将自己也繞了進去,于是忙道:“楚大人,賈某何曾說過要與你聯名上書?”
楚離笑道:“丞相大人可是要反悔?想先帝對丞相大人可是恩寵有加啊,沒想到先帝剛剛駕崩,丞相大人就——唉,也罷,正所謂樹倒猢狲散,丞相大人請吧,便當楚某方才之言沒說!”
楚離愈是這樣說,賈似道心中愈是沒底,理宗皇帝如何駕崩,其真正死因,賈似道自是一清二楚,雖然自認做的隐蔽,卻也擔心楚離會查出蛛絲馬迹。
然而,賈似道卻不知道,楚離的目地卻不是真正在乎理宗的死因,其實,真正的目标卻是他;理宗的真正死因,以楚離對曆史的了解,多少還能猜的出來,而在朝中,最有機會下手的,就隻有賈似道一人;本來,按照既定的曆史進程,賈似道會等到理宗駕崩,扶持度宗上位,賈似道挾天子以令群臣,真正做到權傾朝野,玩弄宋室江山于股掌之間,也确确實實,這東南半壁江山最後也被他玩沒了。
然而,随着趙禥的變化,以及自己的出現,改變了這段曆史既定的路線,因此,賈似道也隻得改弦易轍,抛出了先帝血脈這一招,隻要能搬到太子趙禥,在扶持一個十歲的孩子坐上龍庭,挾從龍之功,且主少國疑,這朝中隻剩下孤兒寡『婦』,趙宋皇朝還不是任由賈似道拿捏?
楚離之所以在此時提出徹查理宗死因,并非真正要查出什麽來,不過是要賈似道自『亂』陣腳,打『亂』他的布署罷了。
賈似道離開了皇城,神『色』匆忙間略帶着一點倉惶之意,顯然,無論是鬥力、鬥智,賈似道都力有未逮,心中已不似之前的沉穩了。
待賈似道離去後,楚離也沒有繼續再守在乾清門前,楚離知道,賈似道不會再來了,至少在這個時候,他應該忙着去抹掉可能留下的痕迹,盡量讓自己抓不住把柄,而楚離也并不在乎賈似道毀滅證據,在楚離看來,有時候這種毀滅證據的舉動,其實就是最好的證據。
楚離回到東宮時,承澤殿業已回複了平靜,守在殿外的禦林軍已然撤去;這時,趙禥正立在殿前石階上,神『色』平靜仰望虛空,雖然此時正面臨着最大的危機,不過趙禥心中不知爲何卻未曾有半絲擔心,望着楚離的身影出現在宮門外,趙禥飛身躍下,向楚離迎了過去,道:“師傅,成功了?”
楚離點了點頭,不過眉宇間并沒有多少喜『色』,趙禥見狀,心中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問道:“師傅,可是有什麽變故?”
楚離歎道:“經過爲師一翻勸說,雖然皇後已同意了會在明日早朝時,宣布太子繼位之事,但是,賈似道卻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說到此處,楚離便将之前與賈似道的一翻較量說了出來,繼而道:“既然賈似道敢冒大不韪,做出弑帝之舉,其手中必有所憑仗,不到最後關鍵時刻,我等恐怕也無法知曉,所有,我們縱然有皇後娘娘支持,明日早朝,也必有一翻曲折!”
趙禥聞言沉『吟』道:“師傅,若是能弄清楚賈似道手中有何底牌,或許我們便可見招拆招,定計反制了!”
“不錯!”
楚離颔首道:“所以爲師決定今夜再探賈府,須得弄清楚賈似道倒地有何詭計,如若不然,便行釜底抽薪之策,将那先帝血脈神不知鬼不覺的弄走,那時,賈似道縱有千般計謀,也無計可施!”
不過,楚離也知道,這釜底抽薪之策雖然是最簡單有效之計,但卻是下下之策,若真的弄走了先帝血脈,賈似道隻要略施小計,讓先帝血脈被死亡,再引導朝臣輿論,便可将這盆污水撒到趙禥頭上,那時候卻是再也撇不清了!
而到那時,即便是趙禥順利登基,亦是臣疑君,而不得民心;民心不穩,臣心不靖,這皇位也始終是坐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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