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陽湖畔。
晚風殘月。
一艘風帆在夜『色』下消失在鄱陽湖水系大小支流之中。
長江邊上,陳令方的官船中,鼓樂聲聲,歌舞飛揚,一場奢華的晚宴在艙廳中舉行。
晚宴上到場的,皆是地方大員、一府之府督,韓柏這幾日被陳令方調教下,已将這‘高麗專使’假扮得惟妙惟肖,即便這些府督大員雖個個老『奸』巨猾之輩,卻也未曾看出破綻。
酒過三巡,韓柏不禁『色』心又起,這幾日與柔柔、朝霞胡天胡地,食髓而知味,隻是這席間陪酒的女子姿『色』平平,卻是提不起韓柏的興趣,忍不住問陳令方道:“陳公,聽說那遠江白鳳樓的白芳華姑娘要來,不知是哪一位?”
陳令方還未曾說話,就聽得範良極低聲笑道:“大人莫非等不及了?屬下聽說這娘們兒架子大得很,從來隻有别人等她的!”
韓柏聞言卻是來了興趣,道:“想來這娘們兒有些本事,否則怎會如此?”
陳令方道:“白小姐的笛和七弦琴号稱‘雙絕’,乃是長江兩岸,除了憐秀秀外,就要數她最有名了!”
韓柏點了點頭,道:“這名氣大了,自然有些傲氣!”旋即又問道:“不知道這白小姐賣不賣身?”
韓柏這一問,頓時令得左近幾位官員會心一笑,其中一人笑道:“專使大人,白小姐雖然眼高于頂,不過以專使大人才智,必能得白小姐垂青!”
說話間,忽聽門口禮官唱喏道:“白芳華姑娘芳駕到——”
蓦地,艙廳中安靜下來,每一個人莫不回頭注視着艙口,希望第一眼目睹這位青樓名媛的絕世豐采。
“芳華來遲一步,望各位大人見諒!”
須臾,一個雙十年華的國『色』佳人,在兩位俏婢的攙扶下,姗姗走了進來。
衆人的心神早已『迷』失在這傾國傾城的絕『色』之中,哪裏還有半點責怪的心思,而在衆人羨慕、妒忌的目光中,白芳華風姿搖曳的向韓柏走來,盈盈一福道:“芳華參見專使大人!”
“白小姐請坐!”
韓柏總算清醒了一絲心智,連忙讓座,将白芳華安置在身旁坐下。
白芳華的技藝卻是令人心醉,幾曲過後,衆人聽得如癡如醉,隻覺那愉悅的曲調似乎還在耳旁飄『蕩』,繞梁不絕。
“妙啊——”
韓柏撫掌笑道。
白芳華嫣然一笑,道:“專使大人,不知妙在何處?”
“這個,這個——”
韓柏不同音律,方才那般說,不過是想博得佳人一笑,吞吐了半晌,卻是說不出緣由,陳令方見狀,連忙笑道:“曲爲心聲,白小姐的箫聲、琴聲,皆能令人身臨其境、『蕩』氣回腸,堪稱一絕!”
韓柏連忙道:“不錯,不錯,白小姐的琴、箫技藝,在下佩服,他日若是有機會,定要邀請白小姐前往高麗一行!”
白芳華笑道:“那芳華就多謝專使大人了!”
筵席間,韓柏已被白芳華『迷』得失魂落魄,若非心中一點清明,還記得自己現在的身份,怕是早将自己姓什麽都忘記了。
蓦地,音樂驟停,從船艙外,一股莫名的煞氣撲了進來。
韓柏頓時清醒,擡頭向艙外望去,便見一群人湧入艙廳。爲首那人四十來歲,身材高瘦,面目沉冷,雙目顧盼間自有一股冷冽兇狠之『色』。
見到此人,艙廳中大小官員紛紛起身相迎,唯有韓柏、範良極二人依舊安坐不動。
“楞大人大駕光臨,老朽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做爲地主,陳令方不得不起身招呼,自家此次進京爲六部要職,但是與這位禦前錦衣衛大統領,朱元璋身邊的紅人相比,分量還略顯不足。
楞嚴淡笑道:“陳公言重了,楞某聽聞高麗使節随陳公入京面聖,今日特意前來一睹專使神采!”說到此處,楞嚴的目光越過陳令方,落在韓柏的臉上,眼神中突然多了一絲莫名的笑意。
韓柏心中蓦地一震,不知爲何,韓柏感覺這楞嚴已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心中大呼不妙,正若催動真氣,應對楞嚴發難。
“鎮定!”
感受到韓柏體内真氣的變化,範良極傳音道。
韓柏旋即真氣一收,沖着楞嚴點了點頭,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看在範良極眼中也不禁暗歎,這小子的演技卻是越來越好了。
韓柏漸漸融合了赤尊信的魔種後,智力可謂是成十倍增長,隻在這一瞬間,韓柏甚至想到了幾個應對之法,然而卻未想到,楞嚴的目光隻在韓柏臉上停留了片刻,便轉到白芳華身上。
楞嚴笑道:“芳華小姐,一年未見,小姐絕世之姿,更勝往昔!”
白芳華不知有意無意,漸向韓柏身邊靠近少許,笑道:“大統領缪贊了,芳華蒲柳之姿,能入諸位大人之眼,乃是芳華的福氣,大統領,您不是專程來看專使大人的麽?這位便是高麗專使樸文正樸大人——”
白芳華爲二人介紹,韓柏知也奪不過,于是拱手坦然笑道:“楞大統領,幸會!”
“幸會,幸會——”
楞嚴淡淡一笑,繼續道:“大人不遠千裏而來,陛下十分高興,聽說陛下已頒下聖旨,命楞某迎接專使大人入京,聖旨不日即到,所以楞某今日前來打個前站,請專使有個準備才來!”
韓柏聞言一怔,同時臉『色』微變,一時也想不明白這楞嚴究竟是何用意,不過嘴上卻道:“聖恩浩『蕩』,外臣感激不盡,這一路上有楞大統領相護,樸某就放心多了!哈——”說罷,開懷大笑,将方才的一絲疑慮掩蓋下去。
楞嚴亦附和着大笑,道:“哈,不錯,放心,嘿——大家就都放心了!”
曲終宴散,白芳華芳蹤亦渺——
隻是,韓柏、範良極以及陳令方三人心中卻是沉重無比,宴席上,楞嚴的态度,楞嚴的詭計,饒是陳令方智狡如狐,一時間也看不明白。
範良極拿着‘盜命’狠狠抽了幾口,道:“那楞嚴明明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身份,爲何還故作不知,要将我們當作真的高麗使節迎入京城?”
陳令方歎道:“老夫也異常費解,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老夫最擔心的還是,你們的身份還有多少人知道,甚至于——”
陳令方的話說至此處,雖未說明透徹,韓柏、範良極二人卻是心底一震,若真是如此,此去京城無異于自投羅。
“柏兒,趕緊收拾收拾,逃命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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