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大宋通病</p>
如此簡單的數學題,他們六個人一起扳手指竟然都沒算過來。</p>
沈易安慢悠悠地喝完茶,放下茶碗,時間到。</p>
六人相互間大眼瞪小眼,随後議論紛紛:</p>
“農夫雖愚鈍,也不會把雞和兔子關在一起。”</p>
“如此,此非世間可見之事,愚蠢至極。”</p>
“就算學至國子監,也未必能在一盞茶之内算出來!”</p>
“這題無解,乃絕乎可有。不過是蠢婦拿來糊弄人的題目。”</p>
六雙懷疑的眼睛同時轉向沈易安,沈易安真是哭笑不得。</p>
爲提高學子數學水平,沈易安已經不在意他們說過什麽,循循善誘地啓發他們:</p>
“好,我們換個說法,就說你們六個在一起,一共十六隻手腳着地,那幾個躺着幾個站着?”</p>
六人又面面相觑:</p>
“我們六個在一起無非琴棋書畫,怎會有人站着、有人卧着?”</p>
“你這是侮辱讀書人!”</p>
“站非站,卧非卧,此乃不合孔孟之道也。”</p>
沈易安翻了個白眼,其中一人問道:“那你倒是說說,這雞兔在一起的題,各自有多少?還是根本沒有辦法解開,隻不過拿來嘩衆取寵的?”</p>
“就你們幾個,還不至于讓我費這麽大的精力。現在我來說方法,你們自己算。”</p>
“你在教我們做事嗎?”</p>
“呸,我在教你們做人。算完這題,都特麽給我跳下去。”</p>
眼看又要惹怒沈易安,六人自知理虧,隻能順從。</p>
“白癡!”沈易安實在忍不住,道:“籠子裏一共六隻動物,我拍手一下,雞和兔各自擡起一隻腳,一共擡起來六隻腳,地上剩下十隻腳;我再拍手,雞和兔再各自擡起一隻腳,地上隻剩下四隻腳。這時候雞已經一屁股坐地上了,剩下的都是兔子的腳,所以是兩隻兔子,四隻雞。”</p>
六雅士徹底淩亂,他們還從沒見過這樣算題的,不過話說回來,就是換個方法,他們也一樣不會算。</p>
“跳吧!”沈易安對六人道。</p>
“你這是邪術!哪家的雞和兔子聽人拍手就會擡腳的?”</p>
“此題出于《孫子算經》。别的讀書人叫學富五車,幾位可稱得上不學無術,趕快跳吧。”</p>
旁人也跟着起哄讓他們條船。</p>
沈易安氣不過的并非他們學識不夠,而是以讀書人的身份自恃清高,總覺得高人一等,那這就是病了,是病就得治。</p>
而且這病并非隻在淮南六雅士身上,這是整個大宋的通病,要治好,就得下狠藥。</p>
有兩個書生走到窗邊,向下望了望,正好又有人從樓梯上來,樓上更是站的位置都沒有了。</p>
帶人上來的正是宋岩圭,他笑呵呵地朝沈易安拱手:“小聖人啊,實在是不好意思,這幾位商船老闆想找你商量借此機會清除楚州水賊之事,怕你不肯來,我才出此下策。”</p>
人都上來後,這閣間非常擁擠,沈易安白了六雅士一眼:“快滾!”</p>
其中一個問:“你就是活捉羅三的沈易安?”</p>
沈易安不屑:“你是讀書人,如我這般莽夫不配跟你說話。”</p>
此話一出,幾個書生一下子從悲憤變成打雞血一樣的興奮:</p>
“你真的是沈易安?就是‘一樹梨花壓海棠’的沈易安?”</p>
沈易安蹙眉,真是好的不出門,壞事傳千裏。</p>
“沈易安?原來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沈易安?聽說是西園座上客,脫口而出兩首詠梅,一悲一喜,令人歎爲觀止。”</p>
“原來我們遇上了小王勃、小聖人啦?難怪難怪,多有得罪!”</p>
沈易安蹙眉,自己何時又多了“小王勃”的稱号了?</p>
宋岩圭忙問:“這幾人是不是沖撞小聖人了?”</p>
沈易安揮手,讓幾個人快點讓位置,六個人見情形不妙,連滾帶爬地從樓梯下去,有兩個還回首朝沈易安拱手表示謝意:“明兒此時,在德文樓請小聖人暢飲,以表謝意,小聖人可一定要來!”</p>
沈易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這六人才收回依依不舍的目光離開。</p>
轉到這邊,宋岩圭等人瞧着這架勢都眯眼笑着,仿佛看見自己的兒子成才那般欣慰。</p>
楚州三個最有錢有勢的商人謙讓着讓沈易安首座,虔誠地拱手道謝,開門見山的說明來意。</p>
沈易安爲難:“這事該是州官管的。”</p>
“州官優柔寡斷,不提也罷,還請小聖人指條明路,讓我們得法徹底清除水賊。”</p>
“這次水賊受了重創,必然要蟄伏一陣子,就算有所動作,也隻會針對我。”</p>
沈易安如是說,幾人面面相觑,顯然沈易安所言非常在理,但他們擔心的就是沈易安離開後的生活。</p>
“小聖人,我們幾個商量過,在楚州給你置個大宅院,你就……嗯……索性……要不就定居楚州如何?我們可不讓你白在這兒呆着,我們各自分出兩成利潤給你,用不了幾年,小聖人就是咱楚州首富!”</p>
沈易安笑着搖頭道:“我自小就四處遊曆,楚州雖好,我卻無根,好意心領了,你們的事我會盡力幫忙。”</p>
話都說到這份上,沈易安實在不好推辭,想到晚上見過羅三的那些人,應該在明天就能行動,自己提前取些手雷準備着,到時候說不定也能捅了他們老窩。</p>
宋岩圭隻是拿了少許禮品,替這三人給沈易安引薦,萬萬沒想到這三人會開出如此誘人條件。</p>
水賊對于宋岩圭的買賣多少有些影響,但他往來南北的船隻與童貫的船類似,配備了許多全副武裝的家丁,偶爾吃個虧;</p>
而楚州本地的就要麻煩的多,平時真是水上也找麻煩,陸上也找麻煩,敲詐勒索沒少要,到時候該劫劫,該搶搶,啥也沒耽誤過。</p>
這三個最富有的商人聽說沈易安答應下來,欣然的表情已經掩飾不住,一邊敬酒感謝沈易安,一邊感謝宋岩圭的引薦,仿佛明日這楚州的水賊就會一個都不剩。</p>
原本的笙歌陣陣,飲了酒後就越發朦胧,仿佛離這畫舫十仗八仗遠,斷斷續續不成曲調,讓人有種難以排解的煩悶。</p>
沈易安蹙眉,心思全在如何解決楚州水賊這兒,等旁人提醒時,方覺得許久沒說話,夜風掀起紗簾,向外望去,卻隻見星光點點,不見原本繁鬧的堤岸和其餘畫舫的燈光。</p>
靜聽,四周除了澹澹水聲,再無旁音,沈易安立感異常,但是并沒有起身,依舊與幾人說笑,用眼神示意玉臨風和沈勇情形不對。</p>
沈勇十分警覺,越是喝了酒他越敏感,他明白沈易安按兵不動的原因,想必是水賊已經先發制人找上門來,沈易安是要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p>
沈勇悄悄探頭望下去,一層甲闆那些花枝招展的歌舞伎果然不見了,船頭船尾的篙夫比剛剛也更賣力氣,身形也不再佝偻,健壯如同耕地的閹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