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宿州</p>
二人坐定,沈易安倒酒:“這種瑤池仙酒,需用大杯豪飲。”</p>
看着神奇的泡沫出現又消散,李思安隻覺神奇,再湊到鼻子下一聞,酒氣撲鼻,奇香無比。</p>
大杯子一上,一壺隻能倒上兩杯,所以李思安和李知若的都是“精品”,而沈易安和神勇的,則是妥妥的酒精度數極低的瑤池仙酒。</p>
半個時辰下來,沈易安略微勸了勸酒,這李氏父子就又趴倒在桌上。</p>
玉臨風、封二娘和蕭靖漛拖住其餘的人,沈易安和沈勇掀開兩人袖口,清楚地看見兩人手臂上的玄鳥圖騰。</p>
這是一種翅膀像燕子,身材像烏鴉的玩意,說是玄鳥還真有點牽強,但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解釋。</p>
兩人看了又看,牢牢記住這圖騰的模樣,才将喊人将二人帶走。</p>
圖騰之事到此就告一段落,後來李思安雖然并不服氣,幾次暗示沈易安還要拼酒,卻都被沈易安以“二人不勝酒力”婉拒,哪怕李思安想喝上幾口都未能成,隻能巴巴地喝些茶飲,心中憤恨又沒法發洩。</p>
而自己要用來蒸羊羔酒的小羖,也以一日一隻的速度壯烈犧牲,沒幾天就一頭都不剩。</p>
船隊已在汴河中行駛二十二日,五月初三這日,沈易安終于從望遠鏡看到遠處的城池——汴河上另一個大城市——宿州。</p>
此時的宿州隸屬于淮南東路,是上州,保靖軍節度,全名宿州符離郡。</p>
作爲地名,“宿”音同虛,幾百年後爲了區分徐州才讀作粟的,這也是其“小徐州之稱的由來。</p>
宿州與汴梁一樣,宋朝的經濟大動脈汴河從城中通過,就連汴梁虹橋設計也源自宿州知州陳希亮發明的埇橋,是經濟和人口僅次于汴梁的第二大城,極度繁華。</p>
宿州地處汴河與泗水的連接處,東西城門皆是水門,分别叫“望淮門”和“連汴門”,所以宿州又有“舟車會聚,九州通衢之地”,“扼汴控淮,當南北沖要”,“跨汴阻淮,信江北一要地”的說法。</p>
這座城不僅起到連接南北的經濟作用,在軍事戰略中也有極爲重要的意義。</p>
站在船頭,望着青磚古城牆,沈易安久久無法平靜。</p>
靖康恥時,汴梁被攻下後順着汴河而來,首當其沖的就是宿州,因此他即将見識的繁華,二十五年後終究還是化爲烏有;</p>
後因爲黃河改道,當時世界第一座木拱橋“埇橋”也一直沉睡在宿州大地之下,即便在他前世科技那麽發達的時代,也沒能讓這座橋重見天日。</p>
船隊從西水門“連汴門”徐徐駛進城内,夾岸的房舍就密密麻麻呈現在眼前。</p>
這裏俨然就是另一個汴梁,隻不過房舍更密集些,沿岸的随楊柳沒打理的那麽優美,橋梁沒及時粉刷,基建稍差些。</p>
沈易安與宋岩圭同立船頭道:“恐怕要在這兒多留幾日。”</p>
宋岩圭抿嘴笑道:“沈老弟,别看我讀書不多,爲了西園一聚,也特意了解過一些事,比如蘇大學士上書參宿州知州修城牆一事,也是有所耳聞。”</p>
沈易安呵呵笑了下。</p>
人無完人,蘇東坡此舉的确不是大義之事,因他喜歡出産玉石的靈璧縣,硬是寫了《乞罷宿州修城狀》,參了當時打算修建宿州城牆的知州周佚一本,導緻宿州到底沒把城牆修上,反而旁邊的靈璧受益。</p>
通過眼前的熙熙攘攘的一幕,沈易安已經可以判斷蘇東坡當時所言确有欠缺。</p>
雖然大宋中原已經許久無戰事,但像修城牆這樣的基礎建設,是絕對不能随意決定的,作爲地理要道、人口密集的宿州本就該優先于靈璧。</p>
沈易安依稀記得,當年有個同學的畢業論文就是研究宿州的曆史。</p>
其中他記得尤爲清楚的就是宋朝時期,宿州民風彪悍常有賊寇出沒且多災,而曆任知州都很有作爲,在打擊賊寇和救濟百姓上都得到極大的贊賞,一度成爲宿州百姓爲人稱道的美談,蘇頌就曾經在這裏任知州。</p>
而如今宿州知州不是别人,正是已故宰相、拒絕割地的忠臣韓國公富弼的兒子——富紹庭。</p>
富弼一生清廉,輔佐四帝,被稱爲“王佐之才”,然而他和晏殊女兒的孩子富紹庭就不那麽盡人意。</p>
富紹庭沒有過人才能,各方面都沒有繼承老爹的優良基因,因此富弼還曾爲他找過關系走過後門,留下一張被後世競相收藏、被稱作《兒子貼》的一封私信,内容僅有四十四字,在後世卻拍出462萬的天價。</p>
憑借上學時的惡趣味留下的記憶,沈易安在心中默默回憶:</p>
“兒子賦性魯鈍,加之絕不更事。京師老夫絕少相知者,頻令請見,凡百望一一指教,幸甚幸甚。此亦乞丙去。弼再上。”</p>
這張紙條是要“閱後即焚”的,但因墨寶珍貴,就一直流傳了千年,不得不說也是富弼留下的一筆财富。</p>
然而,富紹庭此時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沈易安還記得同學那篇論文還有一句不知從哪引來有關富紹庭的話:字德先,弼子。曆宗正丞、提舉三門白波辇運、通判绛州。建中靖國初,擢祠部員外郎,旋出知宿州,卒。</p>
旋……卒。</p>
短短幾個字,道出了速度之快,沈易安想起蕭顧氏贈送的醫藥箱,也許能派上用途。</p>
船隊進入碼頭,宋岩圭要去忙活他的生意,也顧不上手臂的傷,船一靠岸就迫不及待地下船。</p>
沈易安自然要去逛一逛這座大都市,一行人剛一落地,就見宋岩圭面帶尴尬笑容地過來。</p>
他湊近沈易安輕聲道:“沈老闆,我在宿州的生意着實不小,這裏雖然不比明州有港口,卻是内陸與海運的交接之地,不瞞你說,我此處的店鋪商行甚至比明州……呵呵,你懂的。”</p>
沈易安蹙眉:“對你來講這是好事。說好了明州以外的買賣還歸你自己,與我說這些爲何?”</p>
“還不是怕……胃口太大……”</p>
“我不會惦記的,你大可放心。”</p>
“我知道,隻不過不知道那位……童使他會不會惦記。”</p>
“有什麽明說吧。”</p>
“咳,老弟爽快。我是想把我要帶去明州的貨物也都卸在這裏。”</p>
“哈哈哈,這點小心思啊。那就如你所言好了。”</p>
“可我擔心童使那邊。”</p>
“放心吧,我給你兜着。”</p>
“我需要時間。”</p>
“這個你更加不必擔憂了,此處民風彪悍……額,人傑地靈,又趕上端午節,怎麽也要多停留幾日。你如果能幫童使尋找些奇石美玉之類,許下個足夠你用的時間,那還成問題嗎?童使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p>
“那……”宋岩圭滿臉堆笑:“那就仰仗沈老弟了,隻要老弟不在此随意打賞,吃喝玩樂還是全算在我身上。”</p>
沈易安一揮手:“那倒不用,想必你在此地也有些實力,如果我需要幫忙時,你多出些人力物力即可。”</p>
“好說好說,我這幾日就在旁邊的宋氏商行,随時來尋我。對了,我已經備下三匹好馬給沈老弟用,還有聽仙樓最好的客房。”</p>
宋岩圭一瘸一拐地離開,指揮着扛夫卸船,那邊沈勇已經将馬套在馬車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