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沒有頭緒</p>
“有啊，”店家毫不猶豫回答：“本來還以爲上面能有幾個姑娘，哪知清一色的男人，說話也客客氣氣的，買了許多炊餅就走了。”</p>
“咱這兒沒有米或面嗎？”</p>
“那哪能沒有呢？！百裏之内隻能在我們這補給，米面有都是，倒是比炊餅便宜多了。”</p>
“那他們那麽多人，買了多少炊餅？”</p>
“呦，客官這是何意啊？”店家眼珠子滴流轉：“這是跟我打探消息呢？”</p>
沈易安摸出一吊錢放下：“說吧。”</p>
店家收起錢，索性也盤腿坐了下來，仔細回憶。</p>
“他們買了一箱子炊餅，也就夠那些個老爺們吃兩頓的，我還勸他們多買點，他們不肯，給錢倒是挺痛快。”</p>
“那許是他們船上還有食物。”</p>
店家擺手：“有什麽啊？！我家小子去給他們送草料，說那畫舫空落落的，就有幾頭黑黢黢的羊；廚具雖然都有，卻連個燒茶的爐子都看不到；倒是有幾柄斧子，船上還有斧痕，像是要拆了船當柴火燒。”</p>
沈易安和沈勇對視，這還真是有些讓人意外。</p>
店家這邊說話的時候，沈勇忽然雙指接住一枚銅錢，是從旁邊的窗戶飛進來的。</p>
沈勇見狀，摸出一塊碎銀給店家，笑道：“你暫且去吧，若有人問起，不要提及此事，否則對方不會留你活口。”</p>
還想敲點錢财的店家忽然變了臉色，再看那穩穩接住的銅錢，登時慌了手腳的起身：“客官慢用，我還要去忙，這破店，真是忙死我了，想跟客官聊幾句的功夫都沒有……”</p>
說着最後一句時，店家已經順着梯子下去，剛落在一層，就見李思安陪笑看過來：“店家，可還記得我？”</p>
“記得記得，前天你從我這過，給你身懷六甲的媳婦買了一籃子煎魚。”</p>
李思安依舊陪笑：“您再想想？”</p>
店家捏着兜裏的銀子，眼珠子骨碌一轉：“那是……哦，我記起來了，你是運棺材的！”</p>
李思安那日經過時，确有一支運棺船同時上岸停留，想來這店家還是沒記住自己，這才放下心來，搖搖頭道：“你老了，罷了，給我來壺好酒，二兩羊肉。”</p>
“呀，這麽晚了，今兒的羊肉都賣光了，狗肉還有點，要是不要？”</p>
店家有些不悅，雖說過往都是客，這船畫舫的人顯然有問題。</p>
在這種牛鬼蛇神往來之地營生，總得有些明哲保身的手段，眼下全國禁食狗肉，說“上狗肉”，就意味着不願意接待，這也正中了李思安之意。</p>
店家的婉拒，代表店家真的把他當作押棺的，李思安想了想還是在一樓角落落座，要了一壺酒，吃些果子，表面做出一副消愁的模樣，實則聽着樓上的動靜。</p>
不一會兒，又來了四個人上了二樓，自己帶了羊腿，要了酒，席地而坐，邊吃邊喝好不惬意。</p>
沈勇和沈易安随意地聊天，沒幾句就聊到麻将上。</p>
沈勇津津有味道：“這幾日一閑下來，封二娘就張羅打麻将，反就是她輸的最多。”</p>
“聽說我妹子赢了，你可知其中道理？”</p>
“運氣佳。”</p>
“大錯特錯，我聽到蕭靖漛日日練琴吟唱，她的勤奮有目共睹，其實她還有個天分，那就是過目不忘，所以每次跟人賭博我都要帶着她。這次去江南也不例外。”</p>
“呵呵，原來如此，我還以爲你就是喜歡聽曲兒呢。”</p>
“聽曲兒哪有賭錢的趣味？哈哈哈……”</p>
“所以你的買賣也全都是靠賭得來？”</p>
“拍賣會不就是賭錢嗎？我可是下了血本的……”</p>
沈易安巴拉巴拉說的甚是開心，既然一個讓他看不見的勢力正在悄然滲透，他也該給自己立個人設了，表面謙謙君子，暗地裏的賭徒。</p>
對付賭徒，那當然是跟他賭，且越大越好，而生意場上的賭博又怎能叫賭呢？那叫風險投資。</p>
來吧，我沈易安敞開胸懷等着你們來尋我玩風投！</p>
一壺酒喝完，沈勇張羅離開，說這酒着實不怎麽樣，估計少有人光顧，兩人便從梯子下來，剛一落地，就見李思安一個人喝着悶酒。</p>
兩人上前打招呼，順勢坐下對他安撫一番，最後三人一同離去，把店家看的是一愣一愣的，不一會兒樓上的四個人也下來了，店家忙吹燈關門。</p>
回到船上，沈勇張羅沈易安打麻将，封二娘還要早起，便邀請玉臨風和蕭靖漛一起。</p>
船上的暗處怕是有二十幾雙眼睛盯着自己呢，沈易安便坐在玉臨風和蕭靖漛中間，一會兒調戲下玉臨風，一會兒給蕭靖漛喂張牌，左右逢迎好不熱鬧。</p>
夜深，大夥兒都有些倦了，沈易安便讓蕭靖漛彈曲唱歌，三人喝着從沈家園子帶來的梨花釀，擺弄着麻将聊起天。</p>
有琴聲幹擾，說話聲沒辦法被人偷聽，便聊起酒肆發生的事。</p>
給沈易安和沈勇報信的正是玉臨風，沈勇問道：“這些年你在白衣幫也聽過不少事，可有頭緒？”</p>
“沒有。”玉臨風斬釘截鐵道：“我隻知道副幫主是個替死鬼，他帶出的這些人，與疾風劍當年離開白衣幫的原因一樣。”</p>
沈易安望向沈勇，沈勇道：“失望，待不下去。”</p>
玉臨風嗤笑：“身在白衣幫，本就是替人賣命的，偏偏有的人非要給自己希望，所以才有了失望。”</p>
玉臨風所言，并不單指沈勇，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而那三十三個藍精靈，則隻有“待不下去”這一個理由。</p>
“可藍精靈們各個都是高手，而且看似沒有什麽想法。”沈易安不解。</p>
“高手是自然的。要知道高手不是平白得來的，都是苦練而來。”玉臨風丢出一張紅中，力度并不大，可竹制的麻将牌落下時，竟然從“中”字的中間齊刷刷地裂開，沈易安看呆了眼。</p>
“可……這樣的話，藍精靈們更應該能待下去啊！”</p>
玉臨風呵呵一笑：“聰明如我，每次練功都找大庭廣衆的地方，一來不怕幹擾，二來不怕人偷學，所以沒撞見過鬼。”</p>
沈易安不解，玉臨風繼續道：“這三十三個藍精靈，沈老弟也見了，他們每天就算不睡覺也會找地方練功，各個都有絕活在身，這是自小帶來的習慣，所以在白衣幫越是勤奮，越容易見鬼。”</p>
沈易安疑惑道：“你指的是撞見别人的秘密？”</p>
玉臨風點頭：“大秘密。”</p>
“那也沒必要非得離開白衣幫啊。”</p>
“一個人知道的秘密不算秘密，很容易被掩飾，且說出來也沒人信。知道的人越多，才越是秘密，幫主容不下他們，用計讓副幫主反叛，帶着大夥兒離開了。”</p>
“因都是高手，幫主也怕會出事，才甯可讓他們離開也不願意殺了他們？”</p>
“說對一半。不是不願意殺，而是殺不動。這裏面據我所知，有一大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中原的，還以爲自己是被幫主派出來的呢。”</p>
“那他們不想回去嗎？”</p>
玉臨風咯咯咯地笑起來：“回去？你看我像要回去的樣子嗎？這裏有吃有喝，一天百無聊賴，搬搬磚鏟鏟土，還要錢拿有房住，回去幹嘛？”</p>
沈易安忽然明白，白衣幫不把幫衆當人看，這些人自然也沒什麽信仰，對白衣幫也沒有感情，所以當白衣幫舍棄他們，他們甯可留在沈家也不願意再回去。</p>
沈勇也随之微笑，沈易安發覺其中不易察覺的得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