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救人</p>
這雨并沒有經曆從小到大的過程,瞬間就是瓢潑直下,眼看驟大風催促着暴雨朝船隊襲來。</p>
“這是暴雨啊!”沈易安與宋岩圭并立船艙有些擔心:“前面就是個急彎,不知道雨停之前能不能放慢速度。”</p>
拿出望遠鏡從雨簾中望出去,雖然視線模糊,但可以看到很快就能到急彎了。</p>
想來沒有引擎的年代,逆水行舟是不可能的,說完這話沈易安也覺得好笑,笑意剛到嘴角,沈易安就從望遠鏡裏看到似是一艘飄搖的畫舫,隐約可見上面有人在奔走。</p>
“那邊有人!”沈易安高呼。</p>
船工聽到消息,跑到船頭用望遠鏡觀望,果然見一艘平層的畫舫橫在水中,似乎是被什麽絆到,進退兩難,且處在轉彎處,随時都有被打翻的危險。</p>
“快想辦法救人!”沈易安下令。</p>
“沒法救啊!”船長親自過來跟沈易安解釋。</p>
“能靠近嗎?”</p>
“那到能,但是水流太急,沒法下水,船工的命也是命。前面兩艘船可都沒管這事……”</p>
“誰讓你們下水了?話可真多!靠近以後,将鐵鏈困在牛皮囊上,盡力朝他們扔過去,隻要把這船拉出來,他們就能化險爲夷。”</p>
“那……試試吧。”</p>
船長将這事安排了下去,舵手船工迅速就位,當船在激流中轉彎時,大船距離畫舫不到兩仗,三個船工一起喊着号子,将困了鐵鏈的牛皮囊抛了過去。</p>
刷拉一聲,鐵鏈摩擦船舷,大船速度極快,能不能成功就是轉瞬的事,而這大雨中即便相距如此近,喊話聲也全部被淹沒,畫舫能不能被救下,餘下的全看天意了。</p>
大船圍着畫舫畫了個弧形,随後就順着自己的航向随波而去。</p>
即便是船長對此也沒什麽信心,在船尾觀望了一下就離開了,沈易安緊盯着那牛皮囊,直到發現畫舫上的人拿着前面帶着彎鈎的竹竿去夠牛皮囊。</p>
忽然間,一個閃電将這一片昏天暗地閃亮,風速也猛地變大,風聲猶如巨獸嚎叫,即便此時在陸地的熱炕頭,也會禁不住毛骨悚然。</p>
這時候,那可憐的畫舫被風吹的猛地一顫,就連沈易安都覺得畫舫沒有希望時,畫舫上的人正好就利用這一顫鈎住了牛皮囊,幾個人合力将牛皮囊拉了過去。</p>
取下鐵鈎,夠在船頭的鐵環上,随着兩隻船的距離越來越遠,畫舫終于蒙地一顫,沖開障礙在大船的牽引下離開險地。</p>
過了急彎後,大船也幾次險些偏離方向,好在船長和舵手都經驗豐富,一次次化險爲夷,身後的畫舫也随之飛快的前行。</p>
這雨來的快去的也快,前後不過短短一刻鍾的時間,雨就已經越來越小,烏雲也被風吹遠,擡頭已經能看到泛白的天空。</p>
宋岩圭和沈易安站在雨後的船尾閣樓,望着數仗開外的畫舫,宋岩圭忍不住贊歎道:“你年紀雖小,卻膽識過人,還有一顆仁慈之心,将來必然稱豪商!”</p>
“還有人說我會做宰相呢!”沈易安莞爾一笑。</p>
後面的畫舫并不似秦淮河上的那般華麗,如果說秦淮河的畫舫是富貴人家的小娘子,那眼前這艘簡直就是個破落的乞丐。</p>
宋岩圭蹙眉:“如此破舊的畫舫也能招徕客人?而且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哪有人來啊?”</p>
事出反常必有妖呗。</p>
沈易安沒說什麽,隻是舉着望遠鏡觀察,不久就發現船上的人似乎在招手。又過了一會兒,船就駛到河面開闊之地,雨也越來越小時,船長忽然跑過來道:“後面這小船拖了我們的速度,眼看被後面的幾艘船都超過去了。”</p>
“那就摘下鐵鈎吧。”</p>
沈易安說着,再從望遠鏡看過去,忽察覺不對,隻見那畫舫正在慢慢沉沒。</p>
此時船長沒有理由再不救人,眼見畫舫即将沉沒,趕緊組織人營救,頗花了些功夫,終于将那畫舫拉近,畫舫上的人一個個地通過軟梯到了大船上,讓沈易安哭笑不得地是,這畫舫中竟然沒有一個女子,難不成是個鴨店?</p>
最後上來的幾個人更是讓所有人琢磨不透,他們沒帶任何财物,倒是各自在身上捆了一頭羊,那羊個頭不大,黑灰色的毛,受驚地咩咩叫着。</p>
看着整整二十多個男人,沈易安玩笑道:“我們救人,你們還有功夫救羊,看來各個都水性不錯啊……”</p>
最後一個背羊上來的中年男人喟歎道:“這是小羖,可不是一般的羊。”</p>
沈易安依舊不解:“你們一個個命都快沒了,還惦記帶着小羖?”</p>
“您是我們的大恩人,您救我們一命,我們感謝您。但是您有所不知,我們就是靠小羖過活的,如今船都沒了,小羖要是也沒了,我們真要喝西北風去了。”</p>
“怎說?靠羊活着,我還是第一次聽說。”</p>
這人解開胸口的繩子,将身後的小黑山羊放了下來,然後俯下身親昵地安撫受驚的小羊。</p>
那羊不是羊羔子,但長得也沒成年羊那麽大,依照沈易安看來,還真是……食欲不錯。</p>
“這羊不會是你們用來訓練走鋼絲的吧?”沈易安問。</p>
“說笑呢,我可沒有耍禽戲的本事。我叫李思安,原本在揚州開了間酒樓,因爲一場庖廚之火讓酒樓付之一炬,還連累周圍幾家,一夜隻見就賠的傾家蕩産,所以才買了艘便宜的船,帶着剩下的幾頭羊去汴梁,打算直接在河裏開酒樓。”</p>
沈易安同情地點點頭道:“那你們是要北上,可我們是南下,等靠岸你們就下去吧。”</p>
這人搖頭歎氣:“船都沒了,我往哪上也上不去了,大恩人要是願意,我就将這幾頭羊作爲報酬,将我們帶回揚州吧。重振酒樓的事我也不想了,這就是命啊。”</p>
旁邊一個年輕氣盛的男人過來氣憤道:“爹,先去泗州找那王二麻子,賣咱家的是什麽破船啊,到手第一天就開始漏水,還說什麽保證能到汴梁,這才離開泗州幾日?”</p>
“牆倒衆人推的道理你還不懂嗎?”李思安歎口氣,一遍遍地撫摸小羊。</p>
沈易安見這架勢,若是他再要了這幾頭羊當路費,那就也成了牆倒衆人推裏的一員了。“這羊我絕對不能要,且我要了也沒用途。”頓了下,沈易安繼續道:“這羊怎麽做好吃?是你們酒樓的拿手菜不?”</p>
李思安思緒被打斷,擡頭望向沈易安點頭:“好吃,這是夏羊,比中原和遼國的羊都好吃。我們家烹饪羊肉、釀的羊羔酒在揚州就是一絕!”</p>
“既如此,那就把這幾頭羊宰了做成美食吧。”</p>
李思安以爲沈易安怎麽也得客氣兩句,沒想到這人還真是直接,旁的都不聊,直接跟你聊好不好吃,這跟直接送羊當路費比起來,還要搭上人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