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臨時組合</p>
試探過沈易安後,宋岩圭老老實實地說了些他和童貫之間的交易,隻是沒想到童貫沒等卸磨就敢殺驢,做法實在令人膽寒。</p>
沈易安很清楚這些内容隻是皮毛,但已經足夠他笑話好一陣子。</p>
宋岩圭說完,沈易安諷刺了一句:“終究是你不光彩在先啊。你若不存心害我,又怎會落到如此地步?咎由自取罷了。”</p>
宋岩圭自嘲地笑了下:“你我之間,再怎樣的競争,也不過是商人之間的事。”說罷,他長長歎口氣道:“世間事常不如人意。經商不與官打交道,終了也就是一畝三分地,一旦打了交道,那是萬萬停不下來的,否則……你見了,就是我的下場,你好自爲之吧。”</p>
沈易安哼笑:“我經商又不是爲了錢。”</p>
宋岩圭嫌棄地搖搖頭,不知是不是動作太大,随即就痛的直咧嘴。</p>
“傷到哪兒了?”沈易安捏了捏他胳膊和腿,試探過幾次後,發現是他左小臂受傷了,疼痛異常,不是骨裂就是骨折了,這兩樣還好說,沈易安就擔心他這老胳膊老腿摔成個粉碎性就慘了。</p>
沈易安不是醫生,又沒有x光,他也沒法給宋岩圭診病,但預防二次傷害總能做到,便弄了兩塊木闆,結結實實地捆在宋岩圭的手臂上,相當于固定作用。</p>
拿來蕭顧氏給的醫藥箱,裏面還真有管跌打損傷的藥,内服外用俱全,沈易安便按說明給宋岩圭用上。</p>
沈易安也困倦,宋岩圭經曆如此大的波折也已經疲憊不堪,沈易安着人好生在旁看守伺候,便告辭回去自己的船艙。</p>
這一夜,是給宋岩圭重新規劃的一夜,也是給沈易安反複思量的一夜。</p>
另一邊,沈易安走後的弘義樓裏,尉遲晴已然閉門謝客,沈易安帶給她的惶恐,真的是沒個三五日都緩不過來。</p>
房間裏,尉遲晴自己雖然避免了坐立不安,婢女卻不停地在她面前晃來晃去,一會兒看看天,一會兒豎起耳朵聽外面敲梆子的聲音,焦慮地不知所措。</p>
兩人一直眼睜睜到天亮,也沒見弘義樓内外有什麽動靜,才稍微松懈下來,想必那船隊也快要離開了,到時候就萬事大吉。</p>
然而,這隻是一個女子的理想狀态,這邊尉遲晴剛準備睡一會兒,那邊就聽到敲門聲,一個少年書生站在門外。</p>
他手中拿着一支望遠鏡,對開門的婢女道:“您好,我是《五日報》應天府記者小榆樹,聽說昨兒這發生了大事,我可否采訪尉遲晴小娘子一下?”</p>
已經準備拉被子蓋上的尉遲晴心中咯噔一下,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p>
婢女看了眼這書生,又朝外張望,發現他孤身一人,便砰地把門關上道:“我家小主人不在家。”</p>
“哦!”門外傳來書生的聲音:“尉遲小娘子因當衆發表歧視東京客人不當言論,已于當天夜裏出逃,不知所蹤……”</p>
婢女隻好拉開門道:“你才出逃了呢!我家小娘子就是踏春去了。”</p>
“既如此,那我就在這兒等她。”</p>
“等什麽呀,趕緊走!”</p>
“我還是實習生呢,沒被沈氏集團正式錄用,如果我不能采訪到尉遲小娘子,真的就飯碗不保……”</p>
聽到這樣“合理”的解釋,尉遲晴索性也不睡了,親自過來交涉。</p>
小榆樹見了尉遲晴,微微一笑道:“果然還是主家有眼力,我們沈老闆就讓我給尉遲小娘子帶句話……”</p>
尉遲晴臉一黑,打斷道:“行了,不就是讓我賣身與他嗎?他在哪?碼頭?我這就過去!”</p>
說着,尉遲晴拉着婢女往外走,小榆樹一臉懵地愣在原地。</p>
想起自己的任務,小榆樹忙快步跑上去攔住尉遲晴二人,遞上望遠鏡滿臉不樂意地開口:“别以爲什麽人都能上了我們老闆的船,他就是叫我過來把這個交給你,還說讓你把這望遠鏡用支架支在閣樓視野最好的地方,讓客人縱覽風光,算作他入股弘義樓的本金,往後每年他要五五分成,包括你的賞錢。”</p>
“什麽?!”尉遲晴還沒聽過如此厚顔無恥的要求。</p>
“我說的很清楚了。”小榆樹不滿道:“老闆說了,要不然就讓《五日報》替你們宣傳宣傳……”</p>
“這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我憑什麽聽他的?麻煩你轉告他,不可能!”</p>
尉遲晴咬牙跺腳,若是讓她能跟着這沈易安她還是樂意的,她最向往的就是傳奇的生活,但要她安于此還替别人賺錢,那真是比要了她的命還難受。</p>
婢女拉着尉遲晴小聲開口:“主人啊,要不然就先答應下來……反正……”</p>
尉遲晴冷靜下來,惆怅地望向碼頭方向,看來隻能先應下來,至于後面分紅,那就另當别論。</p>
尉遲晴應下這事,但對方并沒有要求寫下白紙黑字,想來沈易安也有疏漏的時候。</p>
完成任務的小榆樹搖着頭離開:“還沒見哪個女子上趕着要賣身給旁人的,嫁不出去真是有道理的……”</p>
……</p>
清晨,汴河上攏着一層似紗的薄霧,沈易安将寫好的信交給來人,船上的補給也已經全部到位,船隊在府尹一行人到來之前便以天氣爲由離開了應天府。</p>
宋岩圭在船尾的閣樓休息,他精神很好,手臂也腫了起來,雖然看上去就疼,宋岩圭卻并不在意,直言不算什麽。</p>
想必一個将家業打拼到如此之大的人從來都不是個嬌氣的,沈易安着封二娘送來骨頭湯,又給宋岩圭上了藥,兩人便随便地聊了些。</p>
說到出海,宋岩圭雙眼大放光芒。</p>
“我年輕時候也随船出去過,那時候尚小不懂害怕,隻覺得艱險,就是差點死在船上,從那以後我父親就逼我在祠堂發誓,此生都不許再出海。”</p>
“我們宋家的商船絕對是最好的,而且明州最大的私人船廠還有我家股份。這事我隻說與你聽,你切勿告訴旁人,就連我兒子都不知道。”</p>
“海上雖然也有風險,總比走陸上強些,起碼沒有西夏那群強盜,話說我如果有這能力,絲綢之路務必要重新打通,把那幫強盜先消滅幹淨!”</p>
“你知道我這幾船貨物是什麽?你真以爲就你會讓我特意從明州跑來汴梁一趟嗎?我告訴你,這都是通過黑汗、西州回纥和西夏一路運回來的好玩意!光這種透明的玻璃就幾百箱……隻可惜找不到一件望遠鏡。你倒是說說,你的望遠鏡從何而來?”</p>
兩人此時能如此交談,并非都多麽友善或者通達,而是爲了各自利益的臨時組合,大夥兒都明白這一點,所以宋岩圭即便想探聽些“商業機密”,也不會那麽直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