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年輕道士林靈素</p>
沈易安點了點頭，沉吟片刻，便奮筆疾書下來：</p>
北伐</p>
号令風霆迅，天聲動北陬。</p>
長驅渡河洛，直搗向燕幽。</p>
馬蹀阏氏血，旗袅可汗頭。</p>
歸來報明主，恢複舊神州。</p>
一氣呵成下來，沈易安在心中先感謝了親媽，是她逼着自己自小背詩詞，并養成習慣；其次感謝兩年後才出生的嶽飛，并表示了下歉意，預支了你的才華。</p>
讀完這首五言律詩，蘇東坡的醉态蕩然無存，他拉住李格非的手道：“文叔，照兒可托付與此人，我放心了，你也安心吧。”</p>
随後，蘇東坡對衆人道：“詩詞見人品。從這幾首詩詞中可知，夢繼不僅重情義，還有義薄雲天的大義，日後若是爲官，必然是我大宋之福。”</p>
曾布放下筷子道：“隻可惜，今日收複燕州之人是章惇那老家夥。”</p>
曾布知章惇在燕州是個傀儡，但朝堂之上，大夥兒都将收複燕州歸功于章惇，這就讓他這個宰相很不忿。</p>
章惇曾陷害過蘇東坡，早已遠離朝堂的蘇東坡并不知曉收複燕雲十六州的是誰，曾布這一句話，無異于讓蘇東坡陷入泥淖中。</p>
而就在收複燕州前，曾布和章惇曾被趙佶交待過，在京城全權聽沈易安指揮，當時曾布并不配合，導緻沈易安與他也隻有一面之緣，等聽說燕雲十六州被收複後，曾布懷疑此事就是沈易安所爲。</p>
沈易安消失的時間，與收複燕州正好吻合。</p>
沈易安與王诜對視，顯然他們誰都不能開口道出實情。</p>
曾布望向沈易安，知道不能說出沈易安與朝堂一絲一縷的關聯，便佯裝不知問道：“前幾日沈小郎不在京城，恐怕不太清楚此事，不知沈小郎這幾日去哪了？”</p>
“我還有個沒過門的妾室，是河東田虎的女兒，我那幾日去給田虎料理後世。田虎不是什麽善人，因此隻是帶着棺椁回鄉安葬，沒敢張揚。”</p>
沈易安這事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但大家并不十分當真。可沈易安這麽一解釋，大夥兒也就信了，唯獨李格非心中不快，沒想到女兒這過門後，竟然還要面對個賊首的女兒……</p>
曾布呵呵笑了下，沒法追問，便挑着眉毛望向蘇東坡：“人還沒走茶就涼啊，東坡老兄的小友爲東坡兄的仇人歌功頌德，到底還是在位的好。”</p>
沈易安沒料到，曾布這老頭子也壞得很，竟然一再出擊。</p>
耗子尾汁啊。</p>
曾布的套路很簡單，既然沈易安不肯承認，自己又沒這能力戳穿，如讓蘇東坡陷入兩難境地，王诜就一定會出手。</p>
王诜和趙佶的關系，可不是任何一個大臣能比的，說不定他就知道内幕。</p>
蘇東坡感慨，剛要自嘲解圍，沈易安再次起身。</p>
“無論何人收取燕雲十六州，都是聖上的意思，如此千秋偉業，百年無人能解，偏就在皇上登基一年多大獲全勝，可見還是天意，皇上就是天選之子。”</p>
一直不說話的李公麟也附和道：“還是聖上運籌帷幄足智多謀，短短一年收複燕雲十六州，就不要再胡亂揣測了。”</p>
李公麟話落，附和聲立刻鵲起，又有人提及赤氣和雹災之事，啧啧稱贊如今的聖上是真正的天子。</p>
曾布雖不吭聲，卻痛恨沈易安給蘇東坡解圍，讓他沒能從王诜這尋到一絲诟病章惇的線索。</p>
這邊贊揚之聲不絕于耳，尤其是蘇東坡，他的注意力全然在年輕的沈易安和少年張擇端身上，誇完一個誇另外一個，然後再回過頭來重新開始。</p>
席間另外一個年輕人是二十五六歲的道士林靈素。</p>
不知何時，林靈素忽然表情嚴肅地掐算，大夥兒注意到他時，現場就如同被按下靜音鍵，全都安靜地注視着林靈素。</p>
林靈素一會兒望天，一會兒看地，神神叨叨的一刻不休，直到半盞茶後，方放輕松下來，似乎才注意到大夥兒異常的目光。</p>
“啊，讓諸位見笑了。剛剛一陣夜鳥啼鳴，我入神聽了會兒，原是那鳥兒聽到我們崇敬聖上，也覺得欣慰，想必是上天派來的信使。”</p>
“那這些鳥兒還說了什麽？”商人宋岩圭迫切地詢問。</p>
林靈素微眯眼睛回答：“還說出海能尋到長生不老藥，笑話我們不懂得去尋……”</p>
沈易安一下子精神起來，诶呀媽呀，這貨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啥話都敢往外說呢。</p>
宋岩圭驚訝道：“沒說從哪裏出海嗎？”</p>
“明州。”林靈素道。</p>
沈易安細看宋岩圭，方覺有些面善，又跟蕭楚樂确認過，這人仿佛就是明州宋家如今家主。</p>
他不是安安穩穩地在明州嗎？怎會出現在汴梁的西園呢？</p>
見沈易安沉思，王诜低聲道：“這道士和姓宋的商人都是通過蔡王來的，蔡王讓我給你帶話，不用管此二人情面，他們通融給蔡王的寶貝，咱們三平分……”</p>
沈易安哭笑不得，要說會賺錢，王诜和趙似才是王者啊。</p>
宋岩圭聽林靈素說完“明州”二字後激動不已，慌忙起身對着林靈素拱手拜謝：“老拙就是明州人，若當真有此事，可否請道長日後随我一起去明州，我家有船，一起出海尋長生不死藥……”</p>
林靈素忽然厲聲道：“放肆！我以折損陽壽所換天機，難道是爲了給你尋藥的？我是想讓在座各位，朝堂上若是見到聖上，可将此話說與聖上，這長生不老藥隻能給天子一人！”</p>
宋岩圭被吓得一跳，思來想去覺得不合時宜，急忙抹着汗陪不是，随後以道歉爲由，望向這些位高權重之人：“哪個願意幫忙給聖上引薦道長，算是幫我宋岩圭贖罪啦……求求各位，老拙剛才失言又失态了……”</p>
大夥兒都避開他目光，唯獨王诜目光中滿是憐憫，宋岩圭又說了幾句，王诜便應了下來：“既然事出西園，我也有責任，那明兒道長就跟我去大内好了。”</p>
沈易安想笑，怕不禮貌，硬是憋得臉都變形了，恐怕王诜又要敲宋岩圭一筆了。</p>
宋岩圭和林靈素本來就是一唱一和，他們今日混進來的目的，正是希望有人能給趙佶引薦林靈素，如今目的達到，兩人都顯得更加輕松。</p>
人一輕松，就容易犯錯。</p>
剛剛一直謹慎不開口的宋岩圭，以爲自己後台硬面子大，跟沈易安又有仇，竟然對神易安道：“都說沈小郎是小聖人，不如就讓驸馬爺明兒一同引薦給聖上，那我今兒就真的算是贖罪了。”</p>
王诜和沈易安同時回答：</p>
“好啊。”</p>
“好啊。”</p>
高俅和童貫對視，各自含着禮貌嘲笑；曾布諷笑着搖頭，依舊自顧自地吃喝。</p>
宋岩圭解讀這些笑意甚是歡喜，沒想到這麽容易就成事，蔡王的面子果然大。</p>
今晚讓林靈素好好準備一番，明兒讓這沈易安出醜都算他宋岩圭無能，不讓他死無葬身之地，他怕是不知道明州宋家多大能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