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欣賞文采</p>
沈易安急忙端酒一飲而盡，那邊勸誡蘇東坡适量即可，蘇東坡也不勉強，啜了一口就先放下，沒吃肉就喝酒可不是他的癖好。</p>
随後，蘇東坡便和沈易安攀談起來，剛一問道姓名時，聽到“沈易安”三個字，又是一陣驚喜。</p>
“早有耳聞、如雷貫耳啊！”蘇東坡開心地笑道：“我進城沒多幾時，就有朋友登門，拿來一首詩，一樹梨花壓海棠……哈哈哈……虧你想得出來。”</p>
額……這……</p>
沈易安陪笑，在座的人免不了戚戚一陣子，除了别有用心之人，都沒有惡意。</p>
“蘇老，這是給您的接風宴，我除了能寫個打油詩，其實我們沈家園子的豬肉做的也不錯，今兒承蒙驸馬爺不嫌棄，帶來沈家園子廚師，就地兒給蘇老做來品嘗。”</p>
“啊？”蘇東坡甚是意外：“原來如今東京流行的全豚宴，就是沈小郎親手打造？”</p>
沈易安謙虛點頭：“豬肉其實很好吃，隻不過如同蘇老所言，坊間不得烹饪之法罷了……”</p>
“哎呀呀……快，快點上菜啊，老夫等不及了。沈小郎，你可不知道，多少人争相告訴我沈家園子的全豚宴，本來我回請晉卿就準備去嘗試，沒想到晉卿先替我想着了……有心啦！”</p>
這時候，不認得沈易安的人方恍然大悟，原來這年輕人就是沈氏集團的老闆呐！</p>
目光再次聚集在沈易安身上，雖然沈易安沒有按個望過去，卻可以感受到趙挺之那鄙夷的目光。</p>
楊戬和李彥兩人小跑着過來伺候，先在桌子上置放轉盤，之後傳菜報菜名都按照大内的禮儀，有闆有眼不失分寸，甚是惹眼。</p>
一道道菜擺上來，再用轉盤轉到蘇東坡面前，對吃頗有研究的蘇東坡再次震驚，這桌子誰設計的，也太清楚吃貨的需求了！</p>
提筷品嘗，一圈下來後，蘇東坡忍不住感慨：“雖然我寫了《食豬肉》和《豬肉頌》，如今品嘗過才知我那都是浮于表面，這一桌子菜才将豬肉吃出了境界，好吃，比我做的好吃百倍。知我者，沈小郎……額，沈小郎字何？”</p>
沈易安還沒開口，趙挺之搶先答道：“沈易安字夢繼。”</p>
“哦？趙侍郎跟夢繼很有交情？”</p>
“那倒不是。”趙挺之哼笑：“他這字，是他義父給他取的。”</p>
“那他義父何許人也？”</p>
“哈哈哈……不說也罷，免得您老心寒。”</p>
沈易安微怒，向趙挺之道：“有何不能說？義父沈括光明磊落，有何不能說？”</p>
“哈哈哈……蘇兄，這回知道了吧？可不是我說的。”趙挺之大笑着端酒。</p>
一桌人忽然變得靜悄悄。</p>
蘇東坡這輩子被冤枉過最慘的一次，莫過于烏台詩案，他因此下過大獄，獄中正好跟蘇頌住隔壁，而坊間傳言，烏台詩案的始作俑者就是沈括。</p>
蘇東坡夾了塊糖醋小排，一嗦喽，肉和骨頭就脫離開來，滑進口中，抿了幾下就咽下去。</p>
大夥兒就看着蘇東坡不緊不慢地吃着，直到蘇東坡又喝了一大口瑤池仙飲後，方擡頭問趙挺之：“這全豚宴你們平日吃過？”</p>
趙挺之不解，但資質官品都比不起蘇東坡，隻能如實回答：“吃過。”</p>
“那平日這紅晶大丈夫，可是也如今日這般爛熟？”</p>
趙挺之搖頭：“并非，平日都有些嚼頭。”</p>
蘇東坡滿意地笑了下道：“所以今日的菜，是特意爲我這牙口不好的糟老頭子準備的，說明夢繼是費了心思的。”</p>
趙挺之諷笑：“愧疚也說不定。”</p>
蘇東坡同樣諷笑道：“前幾年我去夢溪園，與存中兄叙舊，他給我準備的小羊排亦是如此。當年之事，本就與存中無關，他不過是替别人背了黑鍋，這事難道你比我還清楚？”</p>
趙挺之面色難看，道：“蘇兄怎麽說都行。隻不過上梁不正下梁歪，沈小郎既然已經有了未婚娘子，卻硬要了李大人的愛女做妾，不知是否也是他義父所教。”</p>
衆人目光再次集中在李格非身上，李格非窘迫不已。</p>
蘇東坡并不知此事，不禁道：“無人不知存中懼内，若說上梁不正，趙侍郎當年因污蔑我诽謗不成反讓自己獲罪，難不成是上梁不正的典範？”</p>
趙挺之臉被氣的不知如何表情，緊緊握着酒杯，喝盡一杯後用力砸在桌面，随後再次回敬道：“蘇兄，但願你說話時也考慮下你愛徒的感受，李清照也是你自小看大的，她多有才華你最清楚，眼下她要給那沈小郎做妾，難道你就不心痛嗎？”</p>
蘇東坡心中一動，詢問李格非：“文叔，是照兒要給沈小郎做妾？”</p>
李格非不敢看蘇東坡，難過地點了點頭。</p>
“文叔！”蘇東坡霍然起身：“照兒的終身大事豈能兒戲？婚娶之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會應下讓她做妾？！糊塗，糊塗啊！就算再好的人，也斷不能讓照兒做妾室啊！”</p>
此時眼見蘇東坡是真的動怒，沈易安不想火上澆油，就望向李格非，打算看他如何解釋，好按照他的意思來。</p>
席間有人議論，漸漸指責聲不再隐瞞，直指李格非和沈易安二人，就連蕭楚樂也被從頭到腳罵了個遍。</p>
王诜雖然對此事并不明了，但是自己那次被沈易安騙去天外天之事，還是讓他心有餘悸，後來也撬開過程禧的嘴，知道這事跟李清照多少還有點關系，便提醒李格非道：</p>
“文叔，我聽程禧說過，照兒可是涉險差點喪命，是沈小郎救了她性命的？”</p>
李格非急忙點頭道：“那次涉險是我教女無方，所以外人并不知道。當時宇文昌齡給我出主意，說沈小郎定有辦法救照兒，我才去尋了他，後來，當真是沈小郎差點賠上性命，才救了照兒出來。”</p>
“文叔，這就是不對了，你早些說，也不至于把你老師氣成這樣。”</p>
蘇東坡此時也平靜一些，轉頭問沈易安道：“可有此事？”</p>
沈易安道：“不敢隐瞞，确有此事。”</p>
蘇東坡望向蕭楚樂，知道此時詢問李清照爲何不做正妻之事不合時宜，想來也是有先來後到的順序，便換了個方式問：“你們之間還有别的事嗎？可是兩情相悅？”</p>
趙挺之得意至極，蕭楚樂還在，沈易安這問題實在難以回答。</p>
“李小娘子曾誇贊過我的文采……”</p>
趙挺之索性嗤笑出聲：“文采？你也配有文采？撒謊也不先寫個草貼。”</p>
“我也自知文采不怎麽樣，但是偏偏照兒對我那四句詩甚是癡迷。”</p>
仲殊忙說：“快說來聽聽。”</p>
“生當作人傑，死亦爲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說罷，沈易安與趙挺之對視：“也不知幾人當得起‘生當作人傑’這句，趙前輩，您說呢？”</p>
短短二十個字，寫出氣魄，道出情懷；婉約派盛行之際，缺少的就是男兒的大志向。</p>
在座之人無不感歎，贊賞之聲不絕于耳，尤其是蘇東坡，亦感慨萬千：“必然心懷大志的人才寫得出來此詩，沈小郎配得上照兒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