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台球似修身，蹴鞠似治國</p>
《宋遼燕州友好條約》全權由沈易安起草，因時間緊迫，當日趙佶也隻是過目，除了指出用何種字體何種紙來書寫以外，再沒提出任何有建設性的意見。</p>
趙佶本沒指望遼國能簽這條約，不想沈易安回來時，竟然真的将這好事促成了。</p>
趙佶就又想到不費一兵一卒守城之事、想到章惇書信中所言的“惡犬戰鬥”之事，不禁靈機一動，對沈易安道：“既然惡犬作戰出其不意，從今往後，我們就專門培養惡犬作戰如何？”</p>
沈易安白了趙佶一眼，一旁的張迪看的心中一顫。</p>
趙佶雖然自小沒被當做太子培養，可如今也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全天下也找不出一個敢給這麽個大白眼的人，這可是僭越之舉。</p>
但看趙佶，不但不反感，還覺得有幾分趣味，正期待地望向沈易安：“說來聽聽。”</p>
“此舉雖然是奇招，但大家該知道，有的奇招隻能用一次。自此之後，遼軍一定會想到應付辦法，我們若是再用惡犬，就實在太蠢了。”</p>
趙佶想了下，尴尬地點了點頭，卻聽沈易安繼續道：“但在我朝消滅瘋狗卻勢在必行。每年瘋狗傷人不計其數，逮起來的瘋狗全部殺掉用于防疫藥物制作，這也不失是一項惠民之舉。”</p>
“那我即刻就宣旨下去。”</p>
“不急。但凡全國範圍内施行的事，都宜從長計議。政策雖好，到地方執行的官員那，或爲利益，或爲仕途，說不定會強硬執行，給百姓造成不便。就此事而言，就一定會有官員爲了邀功，将百姓家普通的犬隻也當瘋狗逮起來。”</p>
趙佶思索，許久沒作聲。</p>
沈易安表面所說的雖然是逮狗，趙佶卻知他實際說的是王安石變法執行中的弊端，青苗法推行之時，就有不少官吏爲仕途強行不需要貸款的農戶貸款，導緻怨聲載道，變法最終變了味，從利民到害民。</p>
片刻後，趙佶不動聲色地問道：“小聖人可是有更好的執行辦法？”</p>
“還沒想到……”</p>
趙佶尴尬地擠出個笑容：“呐……我們還是說說燕州之事吧。”</p>
沈易安簡單地解讀了燕州友好條約的内容，其中心思想就是遼宋保持和平，宋國爲幫助燕雲十六州過渡，将在此成立自貿區，商人可以在此繳納低額稅款經商，不僅遼國商人可以來，西邊的夏國商人亦可以過來，而日後就算遼宋有沖突，爲了保護各國商人利益，也不允許在自貿區交戰。</p>
說白了，沈易安要将這塊邊境要塞建立成繁榮的和平區特區。</p>
“就算遼國答應，可怎麽能保證他們不再觊觎燕地呢？那自古以來就是易受難攻的。”</p>
“射程範圍内皆真理。大家要想安眠，大炮必須安排上。”</p>
“這我真是差點忘了。你離開這幾日，韓公廉已經派人四處尋鐵礦了。”趙佶又道：“即便低稅收，這裏若是繁華起來，對大宋也是莫大的好處，可就怕别國眼紅。”</p>
“眼紅就對了。我的目的，就是要把自貿區建立到遼夏，讓他們跟着咱們一起做買賣。”</p>
“那豈不是把肥肉分了出去？”</p>
“分出去容易，消化就難。大家試想，當遼夏都把自貿區當成主要經濟支柱時，我們大宋忽然關閉貿易，他們豈不是要喝西北風去？這是經濟戰，無異于溫水煮青蛙。”</p>
“何爲溫水煮青蛙……”趙佶一臉懵，他的疑問遠不止這些，卻不好意思一下子都問出來。</p>
沈易安已經懶得解釋，囑咐道：“這是騎牛老者所言，務必請大家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們依此行事便罷，若有違騎牛老者的話，大家日後必然沒法渡劫成仙。”</p>
一新向道的趙佶忙點頭：“必然不會洩露天機，此事隻有你知我知老君知。”</p>
說這話時，趙佶心中也安穩許多，既然是天機，自己一時半會理解不了也是正常的，恐怕就算自己将這事說給旁人聽，那些俗人亦聽不出其中玄機。</p>
讨論過政事，趙佶又讓沈易安欣賞他的後苑，走出不遠，趙佶停留在台球桌前，拿着球杆要求沈易安陪他打上一局。</p>
當初李誡做好這台球桌，就被趙佶扣下據爲己有，還讓沈易安交他玩法，經過一陣子刻苦訓練，趙佶已經成爲打遍大内無敵手，此時很想在沈易安面前炫耀一番。</p>
看到球桌，沈易安也頗癢癢，再見那球，要麽是美玉、要麽是尚好的理石，這麽一桌子下來，恐怕已經價值連城，難怪趙佶并不在意他開什麽拍賣會，想來皇室還是富裕的很。</p>
趙佶并不賣弄這幾個球的來曆，直言是讓内侍們從庫房尋來的貢品制成，他的關注點，全然在這台球的玩法上。</p>
“這真是一項趣味橫生的運動，高俅也陪我練了一陣子，如今次次都輸，這陣子好幾日未來，我猜他怕不是在家刻苦練習呢。李少丞曾與我說，朝中不少大臣都做了球桌在家擊球，都說比蹴鞠更有趣些。”</p>
沈易安颠了颠球杆道：“台球不像蹴鞠受場地限制，且一對一比試，容易上手，方覺的比蹴鞠有趣。要我說，還是蹴鞠更講究技巧，不僅個人解數要過關，團隊配合也必須經得住考驗。台球似修身，蹴鞠似治國。”</p>
趙佶滿眼都在球桌，哪會細想沈易安所言，此時張迪已經将球擺好，趙佶就等着沈易安先來開球。</p>
看到趙佶讓自己先來，沈易安也不客氣，俯下身來，一杆出去，球被打散，如沈易安所料，四球砰邊框。</p>
看到這一幕，趙佶心中暗暗得意，自己的開球技術已經達到五成一球落袋，足見沈易安技術不如自己。</p>
沈易安并沒注意趙佶的表情，眼前這一桌子球，讓他找到前世上大學時的快樂，他一手拿杆，一手叉腰，算計着如何得分最佳。</p>
仔細看過布局，挖掘前世沉睡的記憶，沈易安決定擊小花一到七号。</p>
陽光正好，花香鋪面，在中原腹地，精緻的園林内，一場表演賽正在上演。</p>
沈易安專注于桌面上的球，一顆顆擊落，讓一旁時刻準備起杆的趙佶一次比一次心痛。</p>
這真是小聖人，爲何蹴鞠厲害，台球也手到擒來，這是不想給自己留機會了啊……就不該讓他先開球。</p>
一杆下來，隻有六号和四号球尚在，沈易安擊四号球時，角度實在太刁鑽，終于結束自己的表演。</p>
酣暢淋漓的打球讓沈易安尤爲振奮，甚至心中已經有了常來打球的念想，不爲别的，就爲這的球台和球實在打磨的仔細、不該辜負。</p>
趙佶的臉色尚可，張迪可是吓壞了。除了他，沒人知道趙佶多在意台球的輸赢，每次高俅輸給趙佶，趙佶都放肆地大笑，其中原因也确實是因爲趙佶日日苦練，高俅技不如趙佶，而今卻要擺在沈易安手中，着實會讓趙佶失落。</p>
趙佶失落倒沒什麽，隻不過可苦了他們這些内侍和妃子，就算民間有災也不會見他如此煩躁。</p>
張迪給沈易安使了眼色，沈易安雖然看的明白，卻不想讓着趙佶。</p>
誰還不是苦練過來的呢？</p>
輪到趙佶，雖然他謹慎行事，技術卻不敵沈易安，隻落袋兩球。</p>
沈易安再起杆，很快就将四号六号落袋，輪到了黑八。</p>
這時候，遊園的嫔妃朝這邊過來，盡管張迪一再暗示擺手，這幾個不長眼的卻不願意錯過拍馬奉承的機會，一個接一個地朝這邊走來。</p>
若是在衆妃面前落敗，張迪似乎已經想到自己今晚要經曆怎樣的暴風驟雨。</p>
沈易安正在思考讓黑八落袋的角度，忽見張迪黑着一張臉，再看身後那群妃子，才明白過來。</p>
勝負已經顯而易見，沈易安也不想趙佶太難爲情，又不能明晃晃讓球，再起杆時便腳下一滑，讓自己狼狽的趴在了球桌上，球杆滑落，幾個球滾起來。</p>
“抱歉。”沈易安揉着胳膊：“不打了，胳膊疼。”</p>
趙佶知其中何意，看那些不知趣的妃子愈發不順眼，趁她們還沒到來之前，就快步離開這裏，要沈易安繼續陪他逛後苑。</p>